《明**齿》海云

49、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做了一点清淡的小米粥并着些小菜，搂兰刚笑意盈盈的推开了厢门，就看见幽云坐在桌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放在桌上的那一件血红嫁衣。

　　笑容一顿，他忙将托盘放下，小心翼翼的陪起笑道：“怎么起来呢？应该多休息一会，这样伤口好的也快些！”

　　手紧紧握着那柔软的似云朵一般的绸缎，她抬起头：“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在她身边坐下，拿过她手中的嫁衣，他笑道：“没什么，这件事以后再说，来，先把这碗清粥喝了，对恢复身体有好处的！”

　　一把打翻他递到她嘴边的勺子，她站起来怒道：“你告诉我，这件衣服是不是做给我穿的？你想趁着我昏迷的时候跟我拜堂，对不对？”

　　滚烫的热粥汤在手背上，霎时白嫩的皮肤上就多了一块殷红，而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连忙站了起来，急声道：“幽儿，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原以为你是真心待我，绝不会作出这番小人行经，没想到你却和那强盗有什么区别？竟然趁人之危！我真是枉当你是君子，跟你谈君子之交，信守承诺，呆在你身边十二天！我真是瞎了眼！”

　　心猛的一真疼痛，他低低唤着，乞求她能听的他的一句解释：“幽儿……”

　　“你不要叫我！听着我的名字从你的口中说出，我都觉得恶心，你离我远点，从此以后我不想见到你啊，麒麟角，我不要了，别说这剩下的几天，就是一天，我也不想呆在你的身边，一刻也不想！你这个小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啊！”

　　错身而过，她夺门而出，看着那个哭着离开的身影，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倒塌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浑身似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无力的跌坐在凳子上。

　　小人……她竟然说自己是小人？！呵……自己的确是个小人啊，可……可为什么她要说出那么决绝的话？一辈子都不原谅！一辈子！难道你的心里就恨我恨的如此之深吗？要拿一辈子来惩罚我，让我不得安息吗？

　　干涩的眼睛好似有什么东西溢了出来，一路冰凉到了嘴的边缘，然后，一直……一直到了那渐渐发凉的心里，让它变的更加犹如那腊月的冰雪！

　　“幽儿……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肯放过我，不让我的心一直这么的痛，一直这么的痛……”

　　一路跌跌撞撞，她推开了“琴府”那巍峨壮观的双环铜门。

　　闻声赶的出来的琴芜，刚喝出一声：“是谁前来此处闹事？”就看见一个浑身凌乱，神情急促的人出现在院落之中。

　　“十六——”

　　伴随着她的一声惊呼，幽云如一个走失的孩童遇到亲人，一下子扑到在她怀中，嘤嘤哭泣：“琴芜……琴芜……”

　　被她抱住的身子先是本能的想将她推开，可当她感受到那近乎颤抖的身子随着哭声一阵比一阵抖的更厉害时，她终是没因“男女有别”而将她推开。

　　“别哭了，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轻轻将她从琴芜怀中拉出，琴音关切道：“十六，是不是那楼兰欺负你了？”

　　抽了一下鼻子，她倔强的抬起头：“没有，是我自己想念公子，回来看看……”

　　“是吗？”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琴音咳嗽了一声，对着那个正到处张望的人说道：“那个，十六……公子，今日个不在府上。”

　　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落寞，她淡淡应了声：“噢……”，便再无言语。

　　倒是琴芜看大家这么的尴尬的杵在院落当中，也不是办法，当下便开口道：“好了，既然十六回来了，那就先去屋里坐回吧，顺便也把这凌乱的头发梳理一下，本来是个挺俊俏的小伙，这会，跟那街边的乞丐，都没什么区别了。”

　　低了低头，她和她一道来到了“晚晴楼”，见她环视着自己以前住的屋子，琴芜在旁笑道：“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公子他可是特意吩咐下人们，不准弄乱这里，要保持原来的样子了。”

　　见她低着头不做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琴芜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以前总觉得公子偏心，才对你这么好，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才明白你是值得公子对你这般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在她的印象中，琴芜一向是心直口快之人，刚刚她就觉得琴音说话有些怪异，如今连着她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难道这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念此，她匆忙站起来，急切问道：“琴芜，你告诉我，是不是公子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公子……没出事！”

　　见她神情闪躲，这更让她忧虑加深：“琴芜，你别瞒着我，告诉我，是不是公子出事了？是不是啊？”

　　睁开她的束缚，她后退一步：“真的……没有，十六你不要胡思乱想，先好好的休息一下！”

　　“不，你肯定是有事瞒着我，好！你不告诉我，那我问公子去！”

　　说完，也不顾她的阻拦，向外冲了过去。

　　她一走，站在窗外的人，就悄然无声的现了身。

　　“琴音，这可怎么办？公子今日飞鸽传书回来，让我们开始着手与陈家小姐一事，若是让十六她知道了这件事，怕是要——”

　　一道黑影截住了她还未说完的话，抬起头，当看到不知何时已站在琴音身后的幽云，琴芜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一向豪无心机可言的她，竟不只何时学会了“回马枪”这一招？

　　看着脸色时而发白、时而青灰的幽云，琴芜顿时结巴起来：“十六……你……怎么……”

　　“——公子——他真的要和陈家小姐成亲吗？”

　　虽然她早就知道他们郎才女貌；虽然她早就知道公子对陈家小姐有所好感；虽然她早就知道她不该对公子有所幻想；虽然她知道他们的结合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虽然她也曾极力的为他们创造过机会；虽然……

　　一切的一切无都不在显示着他们有多么的般配！但，心真的好痛，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的破裂！

　　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在乎他的，都是小气的，她不愿把他让给别人！就算以前口口声声说着希望他们在一起，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口是心非，再多的借口在事实发生的那一刻，都抵不过那揪心的疼痛！

　　“十六……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公子，可是，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你还是……”

　　抬起一双早已朦胧的眼，她哽咽道：“我知道……公子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山野村夫……拿什么和仙子般的陈家小姐一比高下？”

　　“十六……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有你的优点与特色，只是……”

　　“……我明白的……琴芜，你不用安慰我，我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明白的……”

　　见她神情恍惚，琴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站在旁边的琴音轻拉了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她一个人好好的静一下！”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放心啊？”

　　“有些事情是要自己想通的，一如有些坎注定是要一个人过的，我们要相信她，十六绝不是如此脆弱之人！”

　　说完，深深看了眼她，便拉着琴芜出了“晚晴楼”。

　　曲径通幽处，但见一红一青两道身影位于午后的树影班驳之下。

　　“琴音，我们就真的这样放置她在房里不管？她为了公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就连这次的易主，她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万一她想不开，作出什么傻事……”

　　像是联想到了不好的后果，她瞪大了眼睛，惊呼：“不行，我不能将她独自一人留在房里。”

　　话音落处，人已迈出数步，叹息了一声，琴音脚下轻功稍点，下一刻人便到了她面前：“琴芜，你等一下！”

　　“还怎么等啊？如今呆在房里的那个人啊，随时都有可能做出什么不堪设想的傻事，你还让我等一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她可是十六啊，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她？”

　　对于她近乎脸红的恼怒，琴音不但不气，反而轻笑出声。

　　“你还笑？你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十六可是我们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你不念着她对公子的好，我念着，我去救她，你就呆在这里做你的什么都不管的大老爷们吧！”

　　鲜红的身影如同一团烧的正旺的火，眼看着她就要随风势长，琴音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她定要真的生气了。

　　赶紧将她拦住，琴音笑道：“你不要这么的急着走，我笑是因为开心你竟变的学会关心人、体贴人，懂得担心与忧虑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如同地狱之火的琴芜了。”

　　“你？！”

　　见她又要生气，琴音连忙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也说了，我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既然是兄弟，定不会说些欺骗之话，更不会心存恶意！”

　　见她渐渐平复，琴音放开她道：“至于你所说的担心十六一事，我也跟你一样，但……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等着她自己作出决定！”

　　“决定？”

　　“恩，没错，是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