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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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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这几个女子。”李煜脸色很冷,声音极具威慑力,这些人分明是朝他来的。
“快!备车!去太医院!”他亲自将禾明鸢打横抱起。
她后背的伤口蹭过他的衣襟,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他却浑然不觉,只低头盯着她苍白的脸,指尖微微发颤。
马车在长街上疾驰,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急促的声响。
禾明鸢靠在李煜怀里,呼吸渐渐微弱,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为她擦去汗珠。
太医院的吴鑫听闻跑回来的下人说皇后遇刺,早就候在太医院门口。
见李煜抱着人奔进来,连忙引着进了诊室。
当吴鑫剪开禾明鸢的衣衫。
露出那枚深深嵌在皮肉里的飞镖时,李煜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攥住了——镖尖泛着诡异的青黑,显然是淬了剧毒。
“陛下放心,”吴鑫定了定神,沉声道,“臣定会尽全力。”
说罢,取过特制的镊子,屏气凝神地开始拔镖。
李煜站在一旁,看着那枚毒镖被取出。
看着伤口处涌出的黑血,殿内的药味都变得刺鼻起来。他握紧了拳,指节泛白——这群人本来是朝我来的。
禾明鸢,你不能有事啊。
镊子拔出另一枚毒镖的瞬间,吴鑫立刻用浸了烈酒的棉布按住伤口,黑血汩汩涌了片刻,渐渐转为暗红。
他又取来银针,在禾明鸢后背几处穴位快速施针逼毒。
许是太痛,她手指微动了几下。
吴鑫对李煜道:“万幸,镖尖偏了寸许,离心脉尚远,未伤要害。”
李煜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却见吴鑫又取过特制的解毒丹,以温水化开,给禾明鸢喂了进去。
“这毒霸道得很,”吴鑫一边用银针刺破伤口周围的皮肤,挤出残余毒液,一边解释,“虽已逼出大半,剩下的却会像附骨之疽般啃噬皮肉。若不日日敷药,腐肉蔓延开来,怕是要留终身恶疾。”
说罢,他取过一个青瓷药罐,挖出漆黑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
药膏触肤时,禾明鸢喉间溢出一声轻哼,显是极痛。
“这‘蚀骨膏’能压制毒性,只是上药时会有些灼痛。”
吴鑫本想裹纱布,却怕犯了男女大防。
“我来吧。”李煜自告奋勇。
裹完纱布后,
吴鑫对李煜道,“陛下,皇后需得每日辰时换药,纱布也得一日一换,切不可耽搁。”
李煜点点头,目光落在禾明鸢苍白的脸上,她唇色也依旧苍白。
后背的纱布已隐隐透出药色。
他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放得极轻:“我会亲自审她们,替你报仇。”
是了,他嫉恶如仇,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究根究底。
已经过了一夜了。
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药罐旁的药草上。
等到辰时,他又给她换了一次纱布和药。
她的后背本是肤若凝脂的。
可现在纱布裹着的地方都是黑的,这些人真是下了死手。
如果扎在他的心上,只怕是要走趟黄泉了。
她昨天的舍身相救,他记在心里。
你不是一直想整我吗,为何要救我。
禾明鸢,谢谢你。
不然只怕我连杀父之仇都还未报,就已死在半路。
他心里默念着,以后一定不能对她那么粗鲁冷漠了。
成欣听闻皇上遇刺,便一路找到太医院。
刚到太医院门口,就见李煜贴身侍卫疾风守在诊室之外,眼神凶狠,不敢再让任何有心之人靠近。
成欣心下一紧,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急切:“侍卫大哥,陛下他……”
“陛下他没事,只是皇后中镖,陛下正在里面陪她呢。”
“我能进去看看陛下吗?”
“陛下说了,除了吴鑫,不让任何人进去。请回吧。”
成欣心中暗暗发狠,皇后又能如何,陛下只是碍于面子照顾你罢了。
这几日,李煜一直在审这几个刺客。
她们什么都不肯说。
忽然他看到一个女子衣服上有褐色印记。
他捧起衣角闻了闻。
“她们什么都不说,替人办事没必要这么拼命,定是早就没了家人。那这茶渍,定然是与那幕后主使相见时留下,这味道,是金骏眉。”
“金骏眉?”疾风疑惑。
“是,金骏眉制作工艺复杂,价格昂贵,这种茶叶是需要预定的。去茶叶商那里就可以拿到预定人的名单。”
其中一个女子想开口,却犹豫不决。
李煜冷眼望着她。
“有话就说,说出指使你的人,朕就可以放了你。”
那女子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紧紧抿住,把头低得更沉了。
李煜走到地牢外面,望着被风吹落的落叶。
这几个刺客,看似毫无破绽,但这金骏眉的茶渍,是她们唯一的疏漏。
能喝得起、且有资格预定金骏眉的,在京中屈指可数。去查,仔细查,尤其是近期与这些女子有过接触,又预定过金骏眉的人。
禾明鸢醒了,她感觉自己背后湿湿的。
准备脱衣服看看情况。
刚解开衣襟,禾明鸢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心头一紧,慌忙把衣服拢上。
李煜看见她醒了,很是高兴。
“你醒了。”
禾明鸢看着李煜,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刚醒。”
李煜走近床边,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担忧:“可还痛?”
禾明鸢摇摇头,又想起后背的湿意,有些不自然地说:“就是……后背感觉湿湿的,好像沾了什么东西。”
“那日伤害你的乃是有毒的飞镖,太医院虽然给你清楚了毒素,但是这伤口还是不断的腐烂,需得每日换药换纱布。”
禾明鸢听的云里雾里,才想起来自己那日为了救李煜,推开了他,自己却遭罪了。
“离那日已经几日了?”
“五天。”
她睡了整整五日,离宣州城破也不知道还有多久。
自己枪已经好久没练了,她有点心急。
“我能去校场吗?”
“不行。”
禾明鸢急了,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我怕生疏了。”
“禾明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有的是时间,等你病好全了,再去练。”
禾明鸢被激起一阵波澜,“可问题就是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她被自己这句话吓到了,也把李煜吓到了。
李煜以为她是怕自己时日无多,便上前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
不是的。
她这么刻苦,是自己的私心,她不想他死,只是为了自己能回家。
“要不陛下您杀了我。”
李煜疑惑不解,果断拒绝了她。
“好好休息。”
他甩袖离开,这阵风吹的她有些冷。
他们都不懂她,自己在这个世界只认识一个凌波波。
夜里,她给家里写了封信,暗示她想去宫外透透气,想让父亲来接她回家。
第二日,禾远便以家里长辈想念女儿为由接女儿禾明鸢回家探亲。
李煜准了。
“禾相,照顾好你的女儿。”
禾远跪地叩谢,“是,陛下。”
李煜微微颔首。
李昭却在此时横插一脚,“陛下,臣正全力追查此事,为陛下追拿真凶。”
李煜看着他跪着,便让他起来。
他何尝没有调查过李昭,但李昭当日便将那几个真的“神女”带过来给他看。
意在证明那几个是假冒的,与自己无关。
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李昭身为他舅舅的儿子,藏不起来。
禾明鸢走前,跟凌波波告了别,凌波波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她在宫里等着她回来。
禾明鸢在宫里惦记的,也只有这一个朋友了。
路上风景秀丽,恰似恰似她此刻稍得放松的心境。
很快就到家了。
禾远与张倩站在门外,看到女儿回来,立马奔上去扶她下马车。
张倩抱着女儿,力道温柔。
“你终于回来了明鸢,娘自从那日元宵夜宴见到你,就一直好想你。”
禾明鸢拍了拍母亲的后背,“那你现在可以日日见到我啦!”
她的母亲放开了她,看着她欣慰的笑着。
“哦对了,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吧。”母亲关切道。
“对,已经好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她秉着不让家里人担心的原则,又骗了他们。
她的伤,还得日日换药。
“女儿啊,我们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菜,现在还没做好,你再等半个时辰,先去饭厅坐着吧。”
“好。”
饭厅里,饭菜香气四溢,一家人围坐,氛围温馨。
禾明鸢与家人提及那日的凶险。
禾远只盼陛下那能有什么新突破,毕竟行凶人是冲着陛下去的。
她目光总不自觉飘向窗外。
还有多久呢。
好不容易等家人都放下筷子,她赶忙起身,“爹,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不等他们多问,她已快步走出家门。
夜里的风有些凉,她找了家铁匠铺。
那铁匠铺的门掩着,她轻轻敲了敲。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让她进去。
铺子里,长枪斜靠在墙,剑被稳妥地摆在木架上。
她走到长枪旁,伸手握住枪杆,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精神一振。又走到剑架前,指尖刚碰到剑鞘,就听掌柜的开口:“姑娘,要挑挑?”
“嗯,给我拿把长枪。”
“姑娘,长枪怕是有点重,你这柔柔弱弱的,使剑比较好。”店家建议着。
“不必,我喜欢长枪。”
店家的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转身从角落里取来一杆长枪。
那枪杆光滑,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枪头锐利,仿佛能刺破夜空。
她双手接过,入手微凉且沉,却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踏实。
她试着挥舞了几下,枪尖带起破风之声,吓得店家捂起耳朵。
“没想到姑娘如此飒爽。”
禾明鸢微微一笑。
“这枪,我要了。”她目光灼灼,看向店家。
店家点点头,又问:“那剑呢?不再看看?”
她望向木架上的剑,剑鞘精致,隐隐能瞧见剑身的寒光。“剑……也拿一把吧。”她顿了顿,补充道,“要最锋利的那种。”
付了钱,她把长枪绑在背后,一手拿着剑,小心翼翼地往家走。
夜色更浓,她的身影在昏黄的街灯下,越拉越长。
第二日一早,禾明鸢用过早饭,便对父母说:“爹,娘,今日我想去郊外散散心。”
母亲笑着叮嘱:“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她应着,偷偷拿着昨日买的长枪,等没人的时候出了门。
郊外的空地,青草悠悠。
她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解开布,露出那杆长枪。晨光洒在枪身上,泛着冷冽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曾见过的枪法招式,抬手、出枪,动作虽还有些生疏,却带着一股认真劲儿。
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汗水浸湿了衣衫,手臂也渐渐酸痛,可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日头升高,她才停下动作,将长枪重新裹好,藏在郊外的树上。
回到家,母亲见她额角带汗,关切地问:“可是走得急了?”
禾明鸢笑着摇摇头:“没有,就是在郊外看看风景,走了走,出了点汗。”
母亲没再多问,只催她快些歇歇。她应下,心里却想着,明日还要再来。
李煜已经抓到了刺客的主谋。
正是朝中重臣王耿,虽然他藏的极好,却也是因为他最喜欢喝的茶暴露了身份。
预定人里有王耿,
疾风也在他家找到了放金骏眉的盒子。
且他家中也曾有人见过他与黑衣人来往。
天下从来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
大殿之上,王耿被押着跪在中央,脸色惨白。
声嘶力竭:“陛下!臣冤枉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反心,是有人故意陷害臣!”
众臣在那呵斥王耿,行此等恶毒之事还有脸说冤枉。
这时李凛站了出来:“王耿,事到如今,你还嘴硬。”
李煜不想听他们争来争去。
摆了摆手,示意带他下去。
王耿被带下去那一刻,眼睛瞟到李凛的一丝笑意。
“陛下,小心李凛。”
王耿毕竟是他多年的臂膀,这句话引起了他的警觉。
李煜看了一眼李凛。
他就站在那,眼睛里没什么东西。
他在朝堂上没说什么,是在暗地里让疾风去调查李凛。
也许这件事另有隐情,李昭负责护城河的装饰,李凛又是他的父亲。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联系吗?
所有证据指向的都是王耿,有点蹊跷。
李凛回到家,就写信给阿兰毅,请求他出兵攻宣州。
速战速决,定能拿下宣州。
那日李煜的眼神,分明是已经对他产生了疑心。
他得挑点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而且得是大事。
晨光熹微,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应是桂花开了。
“陛下驾到。”李福德站在禾府门口,大声喊道。
禾远和张倩听到立马出来迎接。
“陛下莅临寒府可是有事吩咐老臣?”
李煜环顾四周,不见禾明鸢。
“岳父,朕来看看禾明鸢病养的怎么样了,顺便告诉她那日刺客的幕后主谋是王耿。”
禾远震惊道:“竟是王耿,可恶。”
“还有一事,王耿被带下去前,说让朕小心自己的舅舅。”
李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有很多拥护者,禾远从来不拉帮结派,听懂了李煜的意思。
“臣也会尽力帮陛下的。”
“多谢岳父。”
张倩追问陛下,“陛下刚刚说来看明鸢的病,可是明鸢的病早就好了呀。”
“你们被她骗了,她的病还得再养一两个月,怎么可能好的那么快,她中的箭上应是沾着箭毒木的汁液。”
张倩和禾远几乎是同时拍腿。
这孩子,为何要骗她们。
“她人呢。”
“去城郊散步了。”
“现在是辰时,散步竟如此之早,原以为她还会在呼呼大睡呢。”
“陛下您不知,我家小女像是转了性子,平日在家都能睡到日上三竿才勉强被吵醒,这些日子日日都是太阳刚冒出来就出去散步了。”
张倩抱怨道。
病都还没好,还日日瞎跑,能休息的好吗。
李煜抱着疑惑,独自一人去了城郊。
树下,有一个身影,挥着长枪,划破长风,动作干净利落,破风的声音也极是悦耳。
她未注意到李煜在看着她,只是一个人摸索着,努力着,为宣州大战做着准备。
“禾明鸢,这是病好了?练的很勤奋啊。”李煜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尽量让他的声音保持正常的节奏。
禾明鸢的长枪刚从手里送出去,便不敢再抬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许久,禾明鸢终是忍不住开口了,“陛下怎么在这里,好巧。”
李煜似笑非笑,把她的下巴抬起来,“是啊,很巧。”
禾明鸢近距离看着他这张白净的脸,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如果他生在现代,绝对是个大明星。
下一秒,他的手就落了下去。
“我叫你好好休息,你怎么又在这偷偷练枪。”李煜沉声道。
“我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体,自然自己掌握。李煜你多管闲事。”她语气有点冲,就是想气他。
她把枪杆放在地上,坐在树下,一个人玩起了衣角。
“我也是关心你,你怎么这么说。”李煜心里不高兴,声音也低了下来。
“不用你关心,我可是大女主,没那么容易死的。”
“什么大女主,就算是大女主也该珍惜自己的身体,难不成你还能死而复生。”李煜望着她,眼神复杂,有无奈,也有一丝被刺痛的黯然。
她小声应了一下,李煜没听见。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过了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又抬头看向李煜,“那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本是去你府里想亲自告诉你幕后作祟的人是王耿,但是你母亲说你在这里,我便过来了。”
“王耿?这人真坏。”
李煜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远处,缓缓道:“王耿此人,野心极大,又惯会伪装,很会拉帮结派。也该警惕那些与他来往密切的人,你日后要小心。”
她没想到,李煜这么关心她,还亲自来跟自己说。
“我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禾明鸢好奇地问,眼睛亮晶晶的。
李煜侧头看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还不能处置,我这里还有些疑问,但是等我查清,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嗯!”禾明鸢相信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