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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暗道虚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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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唯渊发誓,他刚才真的就只是低头揉了一下眼睛,人就没了。
他愣愣的坐在原地,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盛卿端着醒酒汤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景唯渊坐在石凳上,一直眼巴巴看着院门口。
好像……一条等主人回家的狗子。
“喝了,喝了盛爹就带你出去玩。”盛卿把碗往桌子上一扔,亏碗结实。
“你要毒死我?”埋怨着拿起来。
“毒死你算便宜你了,真不知道你除了张好看的脸还有什么用。”
听了这话,景唯渊瞪着盛卿,盛卿被他瞪得发毛,“行了,什么眼神,你最厉害了,行了吧。”
她真成了个爹。
景唯渊嘀咕着喝了醒酒汤,盛卿等他醒了一会酒。
“今晚爷请客,随便玩。”盛卿抓起他的胳膊。
景唯渊起身:“你又要带我去那种地方。”
“你脑子里想什么。”盛卿拍了一巴掌在他脑门上。
景唯渊恶狠狠的看着她,“你别动手动脚。”手还是揽着他的腰,不让她掉下去。
盛卿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以后别穿这黑不溜秋的,丑死了。”景唯渊扯着她袖子,十分嫌弃的说道。
“怎么?!老子穿什么都好看,要你管!”
盛卿确实怎么穿都好看,可景唯渊就是觉得盛卿不应该穿黑色,她是太阳,穿红色最好看。
“好好好,小傻子,事儿逼。”盛卿见他又要啰嗦,嘴应的快极了。
景唯渊气急了掐了一下盛卿的腰,盛卿瞬间炸毛,“你干嘛!”
看见盛卿耳尖微红,瞬间就明白了,盛卿的腰很敏感。
不由得心里的郁闷更散开了些,像是云钻进来,软软的,很舒服。
山庄雏形出来了,盛卿站在树上,指着这一片,仰着下巴骄傲道:“这都是我的!”
景唯渊似乎又看见雨夜树上那个亮极了的眼睛,不由得笑了。
“笑个屁。”盛卿坐在枝干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包蜜饯,看见树下的狗子,扔了一包:“十千给我备的,他弄得最好吃了。”
景唯渊接住,捏了一块——酸死。
“你口味真重。”
盛卿晃着双腿:“殿下啊,你说你总是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
景唯渊也不知道,可就是忍不住过来。
“啧,一受委屈就来找我,你说你叫我一声爹又能怎样。”盛卿往嘴里塞了一把蜜饯,“可殿下,我们不过是一次合作关系,合作结束了,少来往吧。”
“你在查沈家的事?”景唯渊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能和她有来往。
这两个月,他一次都没见过她。
“和殿下有关吗?我们还是少牵扯,也希望殿下不要再来我这。我庙小,容不得殿下这尊大佛。”盛卿抱胸,神色淡淡。
距离,他和她的距离,怎么也越不过去。
天旋地转,耳边嘶鸣,可他还是听见自己沙哑又有些哽咽的声音:“对不起。”
盛卿一怔,显然从来没有想过景唯渊这样的人会向她低头。
心里一下子不是滋味,景唯渊后来说的什么她也没听清,明明挺立的身影,她看得却越来越落寞,嘴唇嗫嚅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景唯渊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
皇宫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盛卿不喜欢争风吃醋,困在一个地方磨平自己的。
她向往自由。
景唯渊不可能只娶她一个人的,他们俩天生就不配对。
不过都是彼此生命长河里一点插曲罢了。
等她为沈家翻案,嫁给晋王,圆了温温说的一桩姻缘,就可以开开心心过日子。
而景唯渊则会继承帝位,或许能够成为一代明帝。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条路上。
盛卿深知,景唯渊也明白。
二人都心知肚明。
盛卿摸了摸佛珠,觉得鼻头酸酸的,然后迈着步伐前进,是和景唯渊完全相反的方向。
汤洛在门口等了好久,才等到盛卿,兴奋的跑过去:“少当家。”
盛卿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挖出来什么了?”
“少当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察觉盛卿身上情绪明显不对劲,还有酒味……
“没啊,可能是下午睡落枕了。”说着揉了揉脖子,“快带我过去看看。”
山庄取名明月。
清风明月三千里,绕到青山人肆意。
前些日子山庄东侧挖水道的时候,坍塌了一大片,里面明显是有一条暗道。
汤洛立马让人封了,知情的幸好都是自己人。
盛卿得知消息就准备过来看看。
汤洛掩了神情,“嗯,少当家。”
“不像是普通的地道,更像是皇家的,已经派出去三个人探道了,里面岔路很多,有很多机关,人现在还没醒,无法得知里面的具体情况。”
不一会,二人到了地方。
十个人分成两队,手里都拿着油灯。
盛卿围着洞口看了一圈,“准备下去吧。”
“不如属下先带人进去。”里面的情况未知,他不想盛卿出事。
“不了,我要一同去。”盛卿拒绝,脸上没了平时的笑嘻嘻,微微皱眉,捏着下巴沉思。
“那少当家……遇到危险一定要小心。”汤洛眼里微微冒光,说这种话小心翼翼极了。
“好,逃命这事我最熟了。”盛卿冲他一笑。
八个人下了暗道,上面留有人把守。
盛卿提着油灯,汤洛在她右前方:“看样子至少得二十年了。”
盛卿摸了摸石壁,冷硬。
“等一下。”汤洛做了个停的手势,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没有人说话,汤洛感官是他们之中最灵敏的。
汤洛弹了一颗珠子,珠子清脆落地的声音响起,在这种寂静里显得更加让人心跳加速,“趴下!”汤洛扑倒盛卿,其他几个人也都迅速扑倒,汤洛声未散,无数支箭羽飞来,过了好一会才停。
盛卿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进来的洞口已经自动合上,上面满是箭矢,有的被另一支刺穿插进石壁。
要不是汤洛谨慎,她现在就是一个刺猬了。
汤洛忽然抽出自己的手,十分不自然,声音也有些急促:“冒犯了,少当家,属下知罪。”手被在身后,微微颤抖,也热的不行。
盛卿没察觉他的小动作,“不用这么客气。”
“你们都没事吧?”
几个人都摇摇头,汤洛很快冷静下来,记录路线后,走在前面,“少当家,我们继续吧。”
盛卿正用黑色布条缠着手,听见汤洛的声音,抬头,黑暗里,黄色的灯光映在少年白皙俊俏的脸上,小虎牙可可爱爱的,眼神充满坚定,盛卿一愣,随及笑道:“好啊。”
“大家都小心点,出去后我请大家吃冰沙!”
几个人对视一眼:“是,少当家。”
再往里走,脚底下的路变成巨石板,两个人观察了一会,“下面有空格。”
眼下是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围着一圈的出口,十个人进来后,恍惚间就已经不知道自己从哪个洞口进来的了。
“这里有阵法,诡异的很。”镖局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也是盛卿让汤洛带人和她一起的原因。
“是迷阵。”汤洛沉吟片刻。
“迷阵?名字很普通啊。”盛卿盯着那几个正在做标记的人。
汤洛摇了摇头单膝跪蹲下来,“这种迷阵我只在岭南见过,那里水土不一样,地下四通八达,当时接了人镖,只有我与另外两个人同人镖活着出去了。”
“虽然是迷阵,但不是普通的迷阵,这种阵出现后,有人给起了个名字,叫做‘虚欢’。”
盛卿举着灯看着头顶的壁画:“虚欢?”
“欢喜的‘欢’,困人,又能催眠人,使人陷入内心深处最不愿意看见的场景,那一天也会发生。”汤洛说着说着声音沉了起来。
盛卿正想问汤洛他在岭南的“虚欢”迷阵里看见了什么,就感觉有什么遮住了眼睛——白光。
迷雾一般的白光,顷刻间又消失。
汤洛捂着脑袋,疼的嘴唇发颤,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用力晃了晃脑袋,再看周围,已经都没有了。
他起身,“少当家?!”依旧是他们刚才在的地方,他立马扶起躺在地上的盛卿,一声声轻唤她。
盛卿猛的睁开眼,手死死抓着心脏的位置,脸色无比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一层薄薄的白纸,黑发被汗水浸透,她大口用力喘着气。
“没事了,出来了。”汤洛帮她调息。
过了好久,盛卿才从那种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有些恍惚的看了一眼汤洛,随及闭了眼,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可身体还在忍不住的颤抖。
“少当家,没事了。”
盛卿疲惫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她抬眼看了一圈,其他的人都在地上翻滚,痛苦的呻吟着。
盛卿想站起来,可双腿软的厉害,扶着汤洛也无济于事,还是得汤洛搀扶着她,才勉强不倒。
“少当家,都怪属下,带您入了阵。”汤洛见到盛卿这样,浓烈的愧疚和后怕从心底蔓延,竟然覆盖了刚才看见那个场景所带来的痛苦。
盛卿摇了摇头,“他们……”
手不受控制的哆嗦。
盛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恐惧到了极点。
她目光深沉的看向头顶的壁画。
甫一抬头,汤洛就用手背盖住她的眼睛:“别看。”
汤洛的手很凉,让盛卿一个打颤,也缓缓低了头。
“没事的。第一次见这种阵,我们就想办法破阵了。”
“大当家的已经研究出来破阵之法了。”只是刚才事发突然,他刚判断出来是虚欢迷阵,盛卿就入了阵。
“破阵吧。”盛卿声音嘶哑,嘴唇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这样的阵法在这里,很危险。
汤洛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嗫嚅几下终究没说出口,将盛卿扶到旁边,便开始破阵。
破阵前,回头看了一眼盛卿,盛卿虚弱的点了点头。
手还在颤抖,心头的恐惧挥之不去。
盛卿眸色越来越深,最后闭上了眼。
一烛香的时间,空气里突然弥漫着一股香味,浓腻腥甜,但又夹杂着丝丝清香……
盛卿皱了眉,睁开眼,汤洛已然来到她旁边,“这就是虚欢的香,听说是用彼岸花为原料,香散尽就好了。”
盛卿惊讶的看向汤洛。
汤洛笑了一声,小虎牙都露出来,“也不简单,这个迷阵的原理,大当家的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搞明白的。”
“无非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
盛卿低了头。
汤洛声音温柔清冽:“少当家,要出去吗?”
盛卿看了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