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人记事录[女帝的日常]》川岚

2、第一世

　　李谦握住我的手指，手心潮湿，回应我：“承蒙陛下不弃……”

　　我看到李谦半眯着眼，睫毛垂着，像一只半酣的蝴蝶。

　　自那天后，我常常单独召见李谦，以各种名目。一日，李谦哭笑不得地同我说，朝堂间官员看他的眼神颇为艳羡，私下恭喜他竟然这么快就得了女帝的青眼，日后仕途必定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我听完，揽着李谦熟练地往下倒，殿内的暖香哔剥作响，李谦金色的头发像蜜糖在枕榻间流淌。
　　——若能自如躺在龙榻算是平步青云，那他们确实是没说错。

　　在勤政与厮混中，日子从盛夏转至深秋。

　　一日单独召见李谦后，虚搂着他躺在御书房的软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李谦捏了捏我的指尖，声音有些哑：“近来常常觉得身体疲倦不已……”

　　“别多想，大约是吃坏肚子了罢？”
　　我吩咐近侍从我的私库里挑了些珍贵的药材，让李谦带走。

　　那日过后，政务忽然多了起来，朝堂间各方势力倾轧，有好一阵子没得好歇。等我忙完后，掐指一数，竟有数月未曾召见李谦了。

　　我让人传话，让李谦来御书房里见我。
　　李谦来了，穿着极素净且宽松的衣袍。正想打趣他，发觉他那尖尖的下颌圆润了，修长素白的手虚虚掩在身前——准确地说，是微微隆起的腹前。

　　“这是？”我讶然。
　　李谦没回答，只是笑着拉起我的手，放在他腹部上。

　　难以形容是什么感觉，是温热的、悸动的、期待的。

　　登基这些日子，我最头疼的除了国库吃紧，便是继承人空缺的问题。每每上朝都能见到雪花般的折子往上递，朝臣天天在我耳旁念叨“开枝散叶”，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激动地起身，在御书房里兜来转去，疾行了几圈后，折身拉住李谦，细细叮嘱他，这段时间千万要仔细身体，我也会常常去看他的。

　　李谦点头，脸上带着纵容且满足的笑意。

　　这个孩子降生的时间极好，一切事情都在好转，我刚解决了国库虚空的问题，而这个孩子的到来，解决了我第二件心头大事，这仿佛在暗示我未来会更好。

　　生下不久，李谦便将她送进宫里，我顺顺利利地认回我第一个孩子。
　　是个女孩儿，带了女帝的赤凰血脉。她粉白的脸缩在柔软的襁褓之中，手攥得紧紧的。

　　我轻轻地贴近她，她扯着嗓子开始哭，脸皱成一团，奶声奶气的，挥舞的手还砸到我鼻子上。
　　我鼻子一酸，但我并不生气，相反我开心极了。

　　李谦生产后，他又回到了原先的官位上，穿上那身神气的官袍。我还像之前那样单独召见他，我们的关系在朝堂间算是公开的秘密。

　　但召见李谦，并不全为了那点床笫之间的事情，我们更多时候是单纯地靠在一起，逗弄我们的女儿。

　　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一样。

　　这个孩子像一条纽带，牵住我和李谦，她的名字也是我们结合的纪念。

　　我给她起名叫凰礼谦。
　　我给过李谦说想起这个名字时，他显得有些惊讶，复又笑起来，道，陛下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小礼谦一岁多，咿咿呀呀的还说不清楚话。一日，李谦抱着她，耐心地给她喂东西时，忽然脸色一变，把脸侧到一旁开始干呕。

　　我愣住了，以为太闷了，连忙让人把殿内的熏香给灭了。

　　李谦按住我。
　　我看向他，瞧见他的眼尾还泛着红。
　　片刻后，他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道：“……我近来也像之前那样，常常觉得身体困倦不已，或许……”

　　他抬眼看向我，他没说完，但我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沉默片刻，问他：“要不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