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未至》油漆作的诗

48、第 48 章

　　路惊蛰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剩下了很多东西，她懒得分辨需不需要，直接全部进了垃圾桶。其实不赶时间，但她还是坚持把东西都整理好了以后才想起来坐到旁边休息。

　　她出了会儿神，却又感觉什么也没想，伸手捞了桌子上开封过的水正准备喝，唇才贴上瓶口才想起来这水已经放了很久了。她垂下眼，把瓶子拧紧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咚的一声，却忽然打破了什么似的，她猛地站起身冲进了厕所。

　　开了水龙头，用冷水冲脸，她伸手用力按了按腹部，感觉没有好多少。她深吸口气，缓缓直起身，回到桌子边坐下了。

　　她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无意识的寻找甘翼的电话。她现在很想、很想听见甘翼的声音。

　　但电话没有打出去她就收起了手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情绪有多糟糕，在甘翼面前她不想掩饰也不会掩饰自己，但她怕甘翼担心。

　　出去再说吧。一想到出去就能很快见到那个人，路惊蛰唇角很快露出一点笑意。

　　她俯身提起行李箱，正准备打开门，门忽然从外面猛地拉开了。

　　凌纯冒冒失失又慌张的冲了进来：“惊蛰！”

　　路惊蛰正伸手把拉杆拉出来，她空出只手搭着门把，低低“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挑，算是回应。其实她知道凌纯会来，从教室离开时很多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但她抬头看过去时不仅看见了凌纯，还看见立在门外还没有进来也没有出过声的文意。

　　凌纯看见了她立在旁边的行李箱，目光越过去，路惊蛰的床铺和书桌干干净净，被子估计被丢掉了，桌子上没留下任何东西，甚至连以前一时兴起贴在柜子上的贴画都撕了下来，只留下一把没有锁上的锁。

　　好像没人住过一样的新。

　　凌纯这才意识到，这次路惊蛰的离开，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走的干干净净。她不是出去几个星期，几个月，她是……彻底离开。

　　凌纯这下是真的慌起来了，她下意识抓住了路惊蛰的箱子，咬着唇问：“惊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班主任她说了什么？”

　　早在路惊蛰莫名其妙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许久没回来时，凌纯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其实从路惊蛰兼职回来后凌纯就感觉到了一些变化，她看起来迟钝，心思却又好像是最敏感细腻的，她觉得路惊蛰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而这个预感却在班主任口里成了真。

　　“路惊蛰我是管不住了，她爱读不读！我管不了！你们都给我听着，以后再有这种跟班主任顶嘴的学生，我直接让她回家！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话说完，班上轰然炸了锅，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讨论起来。

　　“路惊蛰要走？她不读了？”

　　“为什么啊？她自己要走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你没听老师说？可她脾气挺好的啊，怎么会顶嘴……”

　　“换我我也受不了，只是她就这么退学吗？哎，陈潇，你和路惊蛰一个寝室的，你知道什么吗？”

　　陈潇扯了扯唇角，全身都是僵硬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

　　班主任前脚刚走，凌纯那傻姑娘后脚就追出去了。文意怔怔的看着，开口喊住她:“凌纯！你去哪儿？”

　　凌纯脸上尽是慌乱神色，她回头看了失魂落魄的文意一眼，低声说:“我、我怕惊蛰等会儿就走了……”

　　文意猛然一怔，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是啊，就路惊蛰那个性格，她这会儿绝对是回寝室收拾东西去了。

　　凌纯一说完，就等不及似的飞快跑了。

　　她们这几个人里，凌纯是最不吝啬表达对路惊蛰的在意的。

　　因为她的喜欢纯粹又干净，并不夹杂任何见不得人的欲望，并不像她和陈潇。

　　文意抬眸朝旁边的陈潇看过去，对方的脸色并不比她好多少，明明这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掩藏情绪的高手，但是每每碰上有关路惊蛰的事，她们都无法幸免。

　　文意深吸口气，追了出去。

　　路惊蛰神色很平静，甚至像往常那样对凌纯微微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不上课了？”

　　“我回来找你……” 凌纯看着她，小声问，“你这次，又去哪儿啊？”

　　路惊蛰顿了顿。她明白凌纯说的是上次她出去兼职三个月的事，但是这次，不是出去兼职，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路惊蛰沉默片刻，轻声笑了笑:“都清楚了，何必再问？”

　　凌纯唇色发白，低声嗫嚅着，手紧抓着拉杆不放:“惊蛰……你别走好不好？”

　　路惊蛰看着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就已经是最明确的回答。

　　“老师那儿，我可以、可以帮你说，她还在生气，说话难听了，才会让你走，”凌纯走近几步，苍白无力的挽留着，“还有余地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走的这么干脆？”

　　路惊蛰低声无奈的道:“因为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啊。”

　　凌纯一怔:“为什么呢？”她低声喃喃，“是因为我们吗？因为每次都让你一个人……还是因为那些人？因为他们不接受你喜欢女生吗？还是，还是因为……”

　　她还没有说出来，路惊蛰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但文意就在外面，凌纯到底没有说出来。她只是近乎祈求般看着路惊蛰，问：“能不能不走？惊蛰，我们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你……”

　　“抱歉。”路惊蛰看着她，甚至没有任何解释，她沉默了一下，“以后联系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文意在门外，安静的好像不存在。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路惊蛰看向她，点了一下头，算
　　是打过招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手机响了几声，是路惊蛰特意给甘翼调的铃声，她低头拿出手机，看见甘翼发来的消息时笑了一下，认真回复之后点出界面，打算叫个车。

　　收拾完东西耽搁的功夫，这会儿天都快黑了，要是打不到车去车站，路惊蛰估计就得露宿街头。虽然她也没那么讲究，但去车站找个酒店睡一夜还是比较靠谱的。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一辆黑色的低调小车从侧面小路上慢慢开上路面。

　　开车的是个年轻的男生，让人不免怀疑他有没有驾照。副驾驶没有坐人，后座上一个穿着衬衫的长发女生低头看着膝上的办公笔记本，跟人连着视频会议。她的面容比司机还要年轻，气质却冷淡而锋利，好像久居高位的独裁者。

　　注意到女人总是分开目光去看放在一边的手机，男生握着方向盘，平静又客观的道:“你不认真工作。”

　　甘翼面无表情:“你闭嘴。”

　　“你确定只在这里看着？”男生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

　　甘翼看向窗外，远远的看着站在路边的女生，明明连路惊蛰的脸都看不清，她却下意识的弯起了唇角，车内沉默片刻后，甘默听见甘翼的声音：“你下车。”

　　甘默差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车给我。你打车回去。”甘翼把电脑放好，伸手开了车门，随手扯了扯衣领，然后打开了驾驶座的门，“下来啊。”

　　甘默捏了捏鼻梁，解开安全带下车：“你叫人来接我，这么晚这儿哪打的到车？”

　　甘翼把手机扔给他，干脆利落的上了车：“你打电话给陈青。”

　　“等会儿。”甘默屈起手指敲了敲车窗，甘翼目视着前面，只朝他微微偏了下头：“说。”

　　“你到底要做什么？”甘默非常不能理解，“你总不能就这么去见她吧。”

　　甘翼反问：“为什么不能？”

　　不等甘默说话，她低声道：“我等了太久了。”

　　甘默没再说话。他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站在路边的那个人。

　　女生身材高挑，在路灯下的眉眼缱绻文雅，好像裹着一层似是而非的撩人。即便已经见过她很多次，甘默还是会猝不及防被这个人惊艳。

　　他忽然明白甘翼的执着是为什么。

　　可能最初是好奇，是试探。可所有好感到了最后，都酿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

　　尤其是在深入了解过这个人以后。

　　甘默从没见过甘翼对哪个人有这般耐心与温柔，也没见过她如此珍视过哪样东西或哪个人。

　　路惊蛰是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