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抛弃猫猫为耻》挚爱美色

3、茴香鸡蛋

　　最后那通申明也没发出去，程意寒拿着王茗的手机打了电话给姜维，约了顾扬均的时间，还他羽绒服，再一起吃个饭。

　　程意寒坐在车里握着手机垂着头，像是个吃了一场败仗的逃兵，“他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不在意？”

　　江枫的练习生多，一群小孩儿混在一起玩。顾扬均年纪大，独立性强，又生得好看，是少年人独有的俊美和干净。小孩儿们总是喜欢黏着他叫哥哥，围着他转，又找各种理由要和他睡在一起。

　　小孩儿们绞尽脑汁想理由，去到顾扬均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原因，话都没说完，就被顾扬均摸了摸头，笑得很温柔，“过来睡吧。”

　　后来小孩儿们逐渐长大，不再黏人，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见到顾扬均的时候只规规矩矩喊一声，“顾哥。”

　　顾扬均还是笑得很温柔，一脸的欣喜藏不住，“小胖子/小木头也长大了啊。”

　　来的不拒绝，走的不挽留。顾扬均总是那么尽兴又那么温柔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来临什么都可以接受，失去什么也都不足矣悔恨。

　　程意寒就是在顾扬均的呵护中一点点长大的，他从来不走，顾扬均也就一直爱他。看似双向的关系好像只一根线连着，细到看不见。

　　随着顾扬均一言不发的离开，那线彻底断了，如一张再也糊弄不了人的薄纸一般，被捅破，烂的稀碎。

　　甚至没有一句告别。

　　王茗不说话，仅挑眉看着程意寒，她是公司的老人，看惯了离别和分散，实在觉得谁都没可能陪谁一起走下去。可少年偏偏不长教训，这些年来哭了那么多次，对着顾扬均还是这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痴迷模样。

　　王茗看着程意寒眉头打结地下了车，按照手机上的地址往姜维和王茗约好的地方走；虽一副咬牙切齿的愤恨模样，脚步却一丝都没有停顿。

　　“呵。”王茗揉了揉鼻梁，“还好没生儿子。”

　　儿大不中留。

　　程意寒按照地址往里走，到了地方才发现，没有餐馆也没有店铺，只是普通的一扇大门，喜气洋洋的小猪怀抱着“福”字，左右两边贴着今年的春联。门框上方的金属牌上写着四个数字，“1602”。

　　程意寒按了门铃，就抱着衣服站在门外安安静静地等。时间慢的以千分位记秒，程意寒数到“0012”的时候，门倏忽地打开，是围着围裙的顾扬均，手上还沾着面粉。

　　顾扬均这三年来都没什么变化，甚至感觉更小了一些。顾扬均骨相生得美，皮相更美，五官明艳，灼灼如三月日光下的十里桃花。略微小巧圆润的鼻头和脸颊两侧未消的婴儿肥又完美的中和了他美的攻击性，尽显幼态。

　　顾扬均眼睛亮亮的，显然心情很好的模样，声音有些糯，还带着上扬的尾音，“阿寒来啦！快进来坐！”

　　顾扬均鼻子上沾着面粉，有点痒，捏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结果鼻尖上白了一片，滑稽得像个小丑。

　　“真是。”程意寒没忍住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塞到顾扬均手里，“擦擦鼻子吧。”

　　顾扬均笑嘻嘻地让他随便坐，转身又进了厨房。程意寒绕着客厅四处转，客厅不算太大，餐桌摆在客厅里，靠着窗，上面铺着格子桌布，夕阳洒下来，渡着一层柔和的光。

　　餐桌的旁边就是沙发，皮质的沙发上放着几个卡通的玩偶抱枕，还有一床整齐叠放的空调被。

　　“我吃完饭就想瘫着”程意寒莫名想到自己小时候说的话，11岁的他躺在沙发上惬意地摸着肚皮，朝着坐在他身边直打哈欠的顾扬均描述未来养老生活：

　　“以后我自己家餐桌一定要连着沙发。我要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吃饱了继续睡。”

　　顾扬均揉着他的头骂他懒，要长成只胖猪。又催促着他赶快上床睡觉，明天还得继续训练。

　　所以，顾扬均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

　　程意寒晃晃脑袋，把如此自作多情的荒唐想法甩出去。又绕着房屋里的其他地方走了一圈。

　　生活的痕迹明显，像是顾扬均自己住的地方。

　　程意寒踱步进了厨房，顾扬均的手边摆着一排整齐的饺子，左手还拿着饺皮，右手往里面塞馅。

　　“家里没有摄像机吗？”

　　顾扬均转头，看见程意寒正盯着饺子出神，额前的头发有些过长，挡住了漂亮的眼睛。

　　“不是摆拍。”顾扬均开口，“阿寒，就我们一起好好吃顿饭。”

　　程意寒“瞎”了一声，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转身往外走，“我们俩有什么饭好吃？”

　　三年来形同陌路，站在同一个舞台上都不属于一个阵营，现在又何必装的情深义重，分外怀念？

　　顾扬均跑出厨房去拽他，满手的面粉在程意寒的黑色毛衣上留下清晰的五指印。程意寒挣脱出来，拍着袖口上的白色面粉，有些恼火，“顾扬均，你有病吧？”

　　顾扬均双手捻着围裙边，仰起头看面前高大挺拔的少年，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程意寒觉得自己像个早已废弃，又一时兴起被拿起来把玩的摆件。可是废品也有尊严，他并不想为这种失而复得的宠爱沾沾自喜。

　　少年的脸色并不好看，声音也难得的带着浓重火气，“顾扬均，戏那天演过就够了。”

　　“那天是冬至。”

　　“我给你补一顿茴香鸡蛋的饺子宴好不好？”

　　程意寒熄了火气，沉默着靠在厨房门口看顾扬均来回忙碌的背影。

　　程意寒是从北方来的，在冬至前进的公司，一公司的大人小孩儿都在翘首以盼两周后的圣诞节，只有10岁的他躲在被子里哭。

　　顾扬均把他从被子里抱出来，问他哭什么。

　　小孩儿擦着眼泪说，我想家了。今天是冬至，家里人都会包饺子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好热闹。

　　顾扬均给他穿好衣服，带着他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公司，在南方寂静无声的深夜里，两个人沿着街巷寻找一家依然开着的饺子店。

　　一碗热情腾腾的饺子终于摆到程意寒面前，白烟缭绕之下，程意寒笑得好开心。笑容快融进热气里，把顾扬均的一颗心烘的暖洋洋。

　　顾扬均嘲笑他，“一碗饺子就高兴成这样。以后被拐走了都不知道。”说着顺手从他碗里夹了颗饺子，刚咬下去，又吐出来，“茴香的啊？”

　　“谁把香料当饺子馅吃啊？”

　　程意寒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初来公司的不安和胆怯随着缭绕的热气全部消失，拿着筷子眉飞色舞道，“别的什么都骗不了我。但以后谁天天给我下茴香饺子，我就跟谁走。”

　　顾扬均拿筷子敲他头，笑骂道，“德行。”

　　在那之后每年的冬至，程意寒都能吃到一盘顾扬均亲手下的茴香鸡蛋馅饺子，还有一句“小孩儿，冬至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