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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打狗谁乃持棒人 ...

  •   听到张梓槐是施蕊蕊背后的男人,孙骁心中警铃大作。他赶紧问马大强,“强哥,你快和咱们讲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大强掂量了一下,左顾右盼了一番,才凑过来小声说道,“具体的咱也不清楚。就是大约半年前左右吧,朝廷先后斩了越州地区八个大贪官。待这八个贪官蹬腿咽气后,施蕊蕊就突然掌控了禹都四成的胭脂水粉铺面,成了禹都的这个。”马大强举起了大拇哥。

      孙骁皱眉,“这些贪官和施姑娘有什么关系?”

      马大强一捶腿,道,“嘿呀,这你还想不明白?十官九贪,斩谁不斩谁,这里面水可深着呢!”

      “哦……”孙骁满脸困惑,“还是不懂……”

      马大强摇头叹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啊,讲话都费劲!”

      王顺转转眼珠,问,“强哥的意思是,这几个官,是施蕊蕊给弄下去的?她还从中捞了好处,买了半个城的铺子?”

      “嗯,靠点谱了。”马大强赞道。

      “哇,那施姑娘好厉害啊……”孙骁露出崇拜的目光。

      马大强摆摆手,“厉害的不是她,是她背后的人。”

      “张梓槐?”王顺问。

      马大强道,“是,也不是。”

      王顺急道,“哎,强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大强交叉双手道,“这八个官就像倒伏的麦子,一个倒了压另一个,最后倒了一串。而最开始倒的两个,就是栽在了‘越州舞弊案’上。”

      “越州舞弊案……”孙骁自言自语,“怎么有点耳熟?”

      “越州舞弊案我知道啊。”王顺道,“据说以前,越州乡试贿考很严重,谁考第几名都是看红包大小,而不是学问大小。后来也不知怎么,收钱的事被朝廷巡查的给发现了。贪官们造假证据,把所有罪都栽在某个考生身上,把这个考生给逼死了,然后说他畏罪自杀。”

      马大强愤道,“真是黑心!”

      王顺道,“好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贪官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到头来还是给咔嚓了。贿考的考生也全给取消了考试资格,最后就剩下张梓槐一个清白的考生,考到了禹都。”

      马大强接道,“米要坏就坏一袋子,水要黑就黑一池子,所有人都一身泥,只有张梓槐干干净净,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王顺点点头,“你这么一说,这里面确实有点深。”

      孙骁一边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一边回想张梓槐和他讲过的事情。他回想起来,张梓槐确实提过这个案子。张梓槐说他前几日出城,是为了祭奠一个含冤而死的朋友。如今想来,这个朋友就是案子里那个上吊的替罪羊考生。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孙骁问,“梓槐兄的清白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这和施蕊蕊又有什么关系?”

      马大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孙骁,叹了口气,似乎已懒得解释。

      王顺耐心地解释道,“孙兄弟有所不知,那施蕊蕊就是上吊考生的妹妹,而张兄貌似是那人的挚友。上吊考生昭雪之后,他们两人一个人得了禹都铺面,一个人得了会试资格。”

      “他们都受益了。”孙骁接道。

      “不错。”马大强道,“但最大的受益者还不是他们。”

      “那是谁?”孙骁问。

      一个声音回答,“是朝廷。”

      三人齐齐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紫衣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马大强一见那人,便惊变了脸色,“你们怎么做事的,贵客来了也不讲一声!”马大强对三合帮的小弟们发火,却见小弟们都被紫衣公子带来的人制住了。

      紫衣公子摆摆手,立刻有人上来把马大强和王顺也制住,却是没有动孙骁。

      孙骁赶紧用目光搜索曹烽,看到曹烽也没有受制,而是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孙骁心下稍安,一双眼警惕地盯着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到烧烤架前,拾起烧火棍,捅着半燃半熄的炭火。他道,“朝廷和地方官员,就像主人和狗。这狗在主人面前摇着尾巴,好不乖巧,但等主人背过身去,便狺狺狂吠,拆房毁栋,无恶不作。所以主人必要常常敲打这狗,让它长长记性。而打狗,便要有打狗棒。有趁手的打狗棒,才能打在狗的痛处。”

      孙骁一边谨慎防备着,一边故作爽朗地笑道,“兄台摆这么大阵仗,该不会只是来讲养狗经验的?”

      紫衣男子似没听到孙骁说话,续道,“你们说到……张梓槐。这朱靖泓的死,将他推向了群狗的对立面,他想混下去,那就只剩下了唯一的选择——成为一根好使的打狗棒,握在朝廷手里。”

      孙骁剑眉一蹙,问,“你究竟是谁?”

      紫衣公子最后捅了两下炭火,而后将烧火棍扔在一边,他抬起头看向孙骁,道,“鄙人夜不寐,是个……正经商人。”

      怡兰苑,时值下午,店还未开,冷冷清清。里面的人已经忙起来,为夜晚的喧闹做着准备。

      施蕊蕊坐在镜前,仔细地画着娥眉,突然门被推开。

      “姐姐,不好啦!”郭勇急忙跑进来,但却不忘仔细地把门关上。他气喘吁吁地说,“大老板抓了几个人回来,我看到其中有个人是,是,孙公子。”

      “看你一点事慌慌张张的。”施蕊蕊温柔微笑问道,“是哪位孙公子啊?”

      “就是,就是昨天来的那位,张公子的朋友孙公子啊!”郭勇道。

      啪嗒一声,施蕊蕊手中的眉笔掉在了地上。

      怡兰苑有三座楼,夜晚敞开门接客的叫千金楼,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富贵非常。姑娘们日常起居的,叫追月楼,温馨雅致,精巧秀美。而还有一座楼,叫做胜寒楼,朴拙肃穆,与其他两个楼格格不入,是怡兰苑老板夜不寐的居所。

      胜寒楼里,客人孙骁被绑在椅子上,而这楼的主人夜不寐,却在好整以暇地坐在榻上喝茶。

      夜不寐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一张苍白的脸看不出年纪,说是二十多也行,说是三十多也行,或许有四十也尤未可知。他看起来风度翩翩,仪态优雅。可孙骁看他却不爽,觉得他从头到脚都写着一个字,装。

      马大强和王顺是讲义气的,带着曹烽一起,来到胜寒楼里,向夜不寐讨人。

      马大强对夜不寐低声下气道,“孙兄弟初来乍到,对禹都的规矩不熟,也不知道何处惹了夜老板?我老马愿意替孙兄弟担保,他绝不是故意跟您过不去。”

      夜不寐抿口茶,随意地一抬眼,下人拿了一个盒子给马大强,打开里面全是银子。

      “马堂主,别和钱过不去,拿了就走,别问,别说。”夜不寐道。

      马大强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孙骁,叹了口气,对孙骁抱拳道,“孙兄弟,保重!”说罢干脆地揣着银子离开。

      “哎,强哥!你怎么就走了,你不管了?!”王顺在后面叫马大强,马大强头也不回。

      王顺也跟着马大强向外走了两步,但回头看了眼孙骁,他犹犹豫豫,终究还是没走。

      “怎么?你也要一箱?”夜不寐冷冷地问。

      王顺吓得腿一软,啪叽跪在了地上。“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孙公子刚刚救了我,我若把他扔下跑了,被家里人知道了,得被家法打死了。”

      “家法还挺严。”夜不寐颇为赞赏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随手甩在王顺面前。“你看这个够不够抵一顿打。”

      王顺颤着手打开折子,发现那竟是一张空白的商谍。

      “写上你的名字,去官衙盖个章,你就能继续做买卖了。”夜不寐道。

      王顺大喜过望,连连磕头道谢,捧着商谍,涕泪横流。

      “你这奸商!”曹烽冲上来,指着夜不寐骂道,“有钱了不起吗?青天白日下,说绑人就绑人,有没有王法了!”

      王顺赶紧把曹烽拽住,对夜不寐陪笑道,“这孩子话本看多了,患了癔症,对不住,对不住。”他小声对曹烽道,“先走,再从长计议。”

      曹烽甩开王顺,道,“呸,你们这些奸商,都不是好东西!把我大哥绑在这儿,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此时一直沉默的孙骁开了口,“弟弟,夜老板就是请我来喝杯茶。你要留下就留下,要走便走,人家王老板挺忙的,你别耽误人家的事儿。”

      孙骁这话把王顺噎得要命。王顺收起商谍,也收起了恻隐和愧疚,他叩谢夜不寐后,转身径直离去。

      “你不走?”夜不寐眯眼看着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曹烽。

      曹烽挡在孙骁身前,“我不走!我绝不让你伤害孙大哥!”

      夜不寐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拿起茶壶再斟一杯。

      此时,外面传来喧闹。

      “姑娘,姑娘,主子有令你不能进去!”

      “起开,都给我起来!”

      “磅”地一声,门被砸开,一女子红裙翻飞而入,正是怡兰苑的门面,最受欢迎的头牌施蕊蕊。小跟班郭勇跟在她身后,手中举着一把剪树枝用的大剪刀,足有他半个身子长。

      “呵,今天还真是热闹。”夜不寐道。他挥挥手,让跟进来的下人退出去,把门带上,留施蕊蕊和郭勇在房间中央。

      施蕊蕊指着孙骁,开门见山,掷地有声地说,“这个人,我要带走。”

      夜不寐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听闻昨夜你放着黄员外的千两白银不赚,闭门谢客,就为了和这位孙公子,春宵一度。怎么,昨夜感觉太好了,想金屋藏汉子了?”

      孙骁和曹烽对视一眼。他们都听出夜不寐的话讲得酸,看来他和施蕊蕊的关系,并不简单。

      施蕊蕊冷傲道,“何必挖苦我,我心里的人是谁,你明镜似的。昨日我精心打扮,亲手做了一桌佳肴,就是为了等他考完试能见上一面,说句道贺的话。可是他呢,却被这狐狸精缠得死紧,若非我将这狐狸精绑到屋里,都换不来见他一面!”

      “狐狸精?如果我眼睛没瞎的话,他好像是个男的。”夜不寐说着,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孙骁身上。

      孙骁这才猛然意识到,施蕊蕊说昨日等的人是张梓槐,而他们口中狐狸精,竟正是自己。曹烽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施蕊蕊叉着腰道,“男的又如何,女的又如何,都成精了,还在乎男女?”

      “说得也有点道理。”夜不寐的眼神飘回施蕊蕊身上,“你要他做什么?向他讨教如何缠住那根木头?”

      施蕊蕊打了个响指,郭勇亮出手中的大剪刀,锋利的刃上泛着寒光。施蕊蕊邪魅一笑,“我要一厘一厘地把他剪掉,场面会很血腥。哥你身体不好,就别刺激你了,把人给我就行。”

      这对话令孙骁□□一凉,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施蕊蕊,却发现施蕊蕊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他眼向下扫,发现施蕊蕊收在袖中的手,露出一小角,抖得厉害,暴露了她的紧张。

      孙骁心下琢磨了一下,喊道,“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真的真的再也不会勾引你家哥哥了!”

      这句一出,夜不寐和曹烽两道惊异的目光,齐刷刷地扎在孙骁脸上。孙骁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用脸皮的厚度挡住了所有的目光。

      夜不寐惊异片刻,便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对施蕊蕊道,“丫头,我看他却有悔改之意,你就放过他吧。放心把他交给哥,哥帮你出气。”

      施蕊蕊捏紧了拳头,紧抿着下唇,猛然间,她从郭勇手中抄过剪子,向着夜不寐的方向戳过去。

      夜不寐手指轻弹,手中的茶杯旋转着击向剪刀,“锵”地一声,将剪刀从施蕊蕊手中击飞。“铛”,剪刀落在地上。

      “你这是要骟了他,还是要骟了我?”夜不寐笑道。

      “哼!”施蕊蕊一甩长袖,埋怨地瞪了眼孙骁,带着郭勇摔门而出。

      待施蕊蕊走后,屋内又恢复了空旷与静谧。

      “这丫头,仗着自己能挣钱,着实无法无天了些,改天得好好调教。”夜不寐说着,也不知他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孙骁。

      孙骁试探道,“嗨,我不过是和梓槐兄近了一点,她便对我喊打喊杀的,说真的,我也实在搞不清她到底是心仪梓槐兄呢,还是暗恋我呢。”

      夜不寐冷冷一笑,“三殿下还真会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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