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黑夜迎袭领三杀 ...
-
迈出门槛,张梓槐看到曹烽坐倒在院子里,茶壶碎了一地。他正想去看看怎么回事,身边孙骁喝道,“小心!”然后孙骁抄起旁边一个草筐扔了出去。
“噗”地一声,筐子突然改变轨道,撞在张梓槐胸口,然后直直落在地上。他定睛一看,一支短箭插在了筐子上,如果不是孙骁扔来的筐挡住,这支箭此刻已经插在了他的胸口上!
张梓槐惊愕地看向箭射来的方向,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此时孙骁猛然向旁边推了张梓槐一把,又一支箭破空而来,擦着孙骁的胳膊,“铛”地插进背后的门上。孙骁就地滚了一圈,向远离张梓槐的方向跑去,箭一直追着他的身体,“咻咻咻”地擦着他的身体落在地上。
“快躲起来!”张梓槐对孙骁喊。院子里有一处石井,正是很好的掩体。
孙骁瞥了一眼石井,却并未向那边躲避,而是一边腾挪躲闪,一边向射箭的方向奔去。
他是疯了吗?张梓槐心想。
只见冷箭带着劲风“咻咻”地从孙骁脸旁边擦过。孙骁大喝一声,怒目圆睁,攻势不减。
敌方见孙骁太猛,便向后退去,退离埋伏的阴影,暴露在月光下。张梓槐这才看清,那是个蒙面的黑衣人,手中拿着弩。
就在敌人后退重新瞄准的档口,孙骁已然奔到他身前。那人明显吃了一惊,没想到孙骁会这么快。生死之间,短短的一滞,便是极大的破绽!弩箭失准斜飞上天,黑衣人仰面倒地,脖颈冒血。
孙骁夺过弩,转身,上箭,一气呵成。扳机一扣,“嗖”地一声,箭向石井射去。只听一声闷哼,从石井后滚出另一个黑衣人来。他在地上翻滚挣扎了两圈,便一动不动了。
转瞬之间,干掉两人。
张梓槐倒抽一口冷气,他本以为孙骁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孩子,却没想到,这是个杀人如切韭菜的高手。而更令张梓槐惊异的是,孙骁的行动思维十分缜密。
此刻想来,以孙骁的速度,他不可能比自己跑的慢。而他慢一步才踏进院子,便是拿自己试水。埋伏的弩手一箭击中目标,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方案。这一箭被孙骁破解后,他们转为了第二方案。弩手向张梓槐射来的第二箭,而张并非他们目标,其目的就是逼孙骁往远离张的方向走,迫使他走向石井掩护,第二个杀手埋伏在那里。而孙骁预判了杀手的预判,直接干掉了两个杀手。
只是,这个推测有个盲点,张梓槐心想。如果孙骁当时没有选择往旁边跑,而是退回屋内呢?那么只有存在第三个杀手,切断后路,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不愧是三殿下,一眼就看穿了埋伏。”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张梓槐身后响起。张梓槐脊梁骨一冷,一柄尖刀抵在他的背心。第三个杀手果然存在,就站在张梓槐身后!
“你把刀放下,不要牵连无辜!”孙骁急道。
“殿下杀我两个人,我也拉一个给你陪葬,这很公平吧。”杀手说着,刀作势向前顶,刀尖嵌进肉中。
张梓槐冷汗透背,鲜血从刀尖晕染开,他不敢轻举妄动,抬眼看向远处的孙骁。
“你别,你放了他,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孙骁丢掉手里的弩,示意愿缴械投降。“你们要的人是我,我跟他换。”孙骁一边说一边试探性地往前走。
“站住!”杀手刀一用力,张梓槐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挣扎着向前躲避,但肩被杀手紧紧的扣着,移动不得,于是他身体紧绷着,向前弯成了倒弓形。他的头被迫扬起,汗水顺着发丝流进了眼睛,视线一片迷蒙。旁人看来他泫然欲泣,可怜,无助,令人激愤。
孙骁见这一幕,满腔怒火爆裂在胸中,他怒道,“我警告你,不许动他一根毫毛,你若伤了他,就算我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杀手发出了嘲讽的笑声,道,“放狠话,只能证明我手里捏的这条命,是拿捏对了。这样吧,眼下两条道给殿下选,一条道,你自废武功,我便立时将人放了,说到做到。当然你也可以选另一条,我现在就杀了他。”
“我先杀了你!”孙骁扑过来,一拳向着杀手头部方向挥去,他的护腕弹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利刃,上面挂着血,这正是他之前电光火石间杀掉伏击弩手的秘密武器。
杀手唇角一勾,不急不忙地将身子一转,张梓槐被送到孙骁的刀前。孙骁急忙闪身收刀,刀弧贴着张梓槐的脸擦过,切断了几缕飘起的头发。而孙骁匆忙收刀的惯性,导致他侧身露出了极大破绽。杀手趁机横劈,这刀快且刁钻,只见白光一闪,孙骁腰侧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孙骁一击失利,捂着伤口,向后跃去。三人重回攻守旧位,这一回合后,情况从势均力敌,转为杀手占优。孙骁不仅暴露了攻击方式,还挂了彩。
但这回合后,张梓槐反倒从被挟持的生理恐惧中,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他想,杀手这波挟持操作,恐怕单凭武功一对一他不如孙骁,于是他算准孙骁年轻易激怒,利用这一点,牢牢地控制住着局面。
果不其然,杀手继续出言刺激孙骁道,“殿下的刀真准啊,差点一刀就刀在这位好兄弟的脸上了。哎这唇红齿白的,脸上劈一刀,死也死得不好看呀。”杀手将带血的刀贴着张梓槐的脖子,来回笔画,“还是砍在脖子上好吧,这脖子又白又长,可正是个好砍的。”
孙骁被激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吼道,“你不许碰他!不许碰他!”
杀手从喉咙里发出笑声,用油里油气的语调道,“嚯,原来这位不是殿下的好兄弟,是好哥哥啊。传闻殿下衷情国师,感情是喜欢这种文文弱弱的调调。”
“住口!国师岂容你污蔑!”孙骁立刻出言否定,并瞟了张梓槐一眼。
张梓槐虽然视野受限,可却奇妙地在孙骁飞速的一瞥中,看出了他的心虚。为何看自己?为何心虚?若衷情国师是真,为何急于否认?想不到在这生死危机时刻,张梓槐还能听到这种燕国皇室八卦。他突然觉得和自己的生死相比,他对这个八卦更感兴趣。
“原来殿下早已心有所属。”张梓槐突然开口道。
孙骁急了,“不是,我没有,我可以解释!”
这对话让事情变得狗血起来,尽管这是个严肃的场景,也架不住滔天狗血的洗刷。
一个人若是经历过许许多多的生死一瞬,便能抵抗世间绝大部分的诱惑。而在线吃瓜的诱惑,却不在其中。
比如眼前这个杀手,或许他是个饱经风霜的杀手,但他却是个无法拒绝吃瓜诱惑的杀手。在已经局势占优的情况下,为了腾地吃瓜,他竟放弃了控场的权力,甘心沦为一个吃瓜群众。此刻,他放弃了插话的机会,也意味着,他错过了他致胜的机会。
张梓槐留意着杀手的反应,他发现杀手的注意力已经从激怒孙骁,转到探听八卦上,果然,人都无法反抗这种天性。于是张梓槐继续道,“所以,你是因为我与你心里的人相似,才对我说那些话的……”
此话一出,一个脑补大剧拉开了帷幕,张梓槐是站在舞台中央的悲情主人公。是的,他很悲情。原本他的感情,贫瘠如一片渺无尽头的荒漠,却终于走来一个人,对他一见钟情。现在,他却发现,原来所谓的一见钟情,只是他被当做了别人的替代。他怎能不沮丧,怎能不怨忿。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即便月老有在乱牵红线,这缘分又有多少概率落在萍水相逢的两人头上。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叹在颈边带血的刀刃上。吹起的血珠,顺着刀尖滑落,在青石板上破碎成一朵红色的娇艳玫瑰。
“你竟这样想我!”孙骁腰间还在淌血,这却远远不及他眼中的伤痛,“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汗水持续迷着张梓槐的眼睛,他酸涩的眨着,眼框因而红了起来。他努力地将眼里的液体挤掉,宛如晶莹泪珠顺长睫滴落,看起来伤心到了极点。“不是吗?你我刚刚认识,你凭什么对我说那样的话,遇到险事又凭什么来找我,只因你将我当做了旁人,这才是唯一最合理的解释。”
流泪的画面,犀利的语言,组成了一把尖刀,酸涩而锋利地插在了孙骁的心头。他捂胸痛道,“你不相信我,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你宁肯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杀手,也不愿意相信我!”
杀手吃着吃着瓜,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对话里,竟感到一丝奇异的紧张,又有一丝雀跃的兴奋。
张梓槐问杀手,“我和你们国师很像,对吧?”
杀手宛如一个没有剧本的临时演员,突然被主角对话。他磕磕巴巴地说,“像,也没那么像,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
“不像,完全不像!”孙骁大声呵断了杀手,抢回了话语权。杀手顺势退回了吃瓜的安全席。
孙骁走近,深情地看着张梓槐的眼睛,张梓槐也看着他,眼睛蒙着一层水。月光此刻仿佛正好照在两人之间,将他们笼在一起。杀手挟持着张梓槐,仿佛一棵不慎入画的树,他一动不敢动,生怕搅扰了画面。
孙骁双眼含着月光,极为认真地道,“今天我就算死,也得明明白白地死。我和国师是清白的,即使有什么,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是不相信我的心吗,当初说我是见色起意,现在说我是将你当成他人的替身。好啊,你若一定不相信,一定要找到个理由,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孙骁缓缓凑近,张梓槐亦缓缓前倾。杀手屏息等待着,孙骁即将对张梓槐说的话——那将是怎样精妙的狡辩,又或是怎样深情的剖白?
一个人在专注听别人讲话的时候,往往就会忽略了手上的动作。张梓槐的脖子渐渐离开了杀手的刀,一寸,两寸,三寸……距离足够!孙骁出手如电,挑了杀手的手筋,明晃晃的大片刀“锵”地掉在地上。孙骁长臂一抄将张梓槐揽了过来,护在身后,冷眼看着杀手。
杀手在疼痛中惊觉,他失去了人质,失去了武器,失去了胜利,甚至……他将失去活命的机会。吃瓜竟害命至此!
孙骁捡起刀,刀尖指着杀手,道,“你输了。告诉我是谁要杀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杀手捂着手腕,他不确信地道,“你,你当真放我?”
“自然。我以皇子身份作保,当真放你,只要你供出幕后之人。”孙骁道。
“好,好,你听着,要杀你的是,大皇子……”话音未落,杀手突然倒了下去,口吐白沫。
孙骁立刻蹲下查看,发现杀手已然毙命,而他脖子上不知何时扎了一根毒针。“是暗器!”孙骁朝针射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直躲在角落的曹烽。
“是你?”孙骁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曹烽茫然地摇头,转头看向墙外。孙骁顺着曹烽的目光看向墙外,墙外黑茫茫一片。他以轻功跃上墙头,蹲在墙头向远处瞭望了一圈,又跃了回来。张梓槐眼神询问他,孙骁只是摇了摇头。
“杀人灭口。”张梓槐道。
“大意了,没想到还有同伙。”孙骁叹口气,“估计已经跑没影了。”
张梓槐点点头,去看孙骁腰上的伤。孙骁却挪了一步,躲开了张梓槐,他道,“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知跑掉的人会不会喊同伙来,咱们得赶紧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