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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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晁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结巴着道：“大、大师兄，你这、你这是不是中邪了啊……”
程忘愚赶在阿怜再次开口前飞速夺回身体控制权，调回自己原本的声线道：“没，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突然就想到个捉弄褚贺的法子，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吓人？”
“嗯，是有点吓人。”苏晁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不过大师兄，你没事的话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去吧，要是让师父知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溜达，大概又要让你和清余长老门下大弟子长悠师兄切磋了。”
一说起这个程忘愚就开始头疼：“我早跟师父说了，我就不是习武这块材料，他天天让我和这个切磋和那个切磋，到头来谁也打不过，平白给师父丢脸。”
苏晁乐呵呵地笑：“你是师父的大弟子，他不培养你培养谁？再说了大师兄，你一定不会谁也打不过的，至少你一定能打得过我。”
在以剑术闻名的沧澜剑派中，程忘愚和苏晁算是为数不多不擅剑术的弟子。如果说程忘愚是生性自由散漫不热衷此道，苏晁便是属于天资受限那类了。不过好在他本身对此比较乐观，剑修不行便修其他，再不济平日里和师兄弟们一起锻炼锻炼，没事打打杂，多承包点清洁工作强壮身体，那也是极好的。
此时的程忘愚身体里附着一只鬼，身上还带着另一只鬼，虽然以苏晁的修为不至于发现什么异常，但多聊下去始终是不太方便。
程忘愚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抚，说：“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巡完夜你赶紧回去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两人简单地道了个别，苏晁又重新继续巡夜去了。程忘愚生怕路上再遇到什么熟人，没敢把阿怜放出来，一人二鬼一路快步回到房中，才刚进门，阿怜就主动从程忘愚身体里跑了出来。
素红也跟着从画里飘出来，经过刚刚一段时间的平复，她状态此时已经恢复了许多，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双双在程忘愚面前跪了下来。
“程公子，今晚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抱歉。”素红说着，有些愧疚地福了下身子，“如今素红心愿已了，不日便会前往地府阴司等候轮回，在此之前，素红有一物相赠，权当答谢公子今夜相助之恩。”
说罢，一道幽微的紫光闪过，一枚红色护身符出现在素红掌心之上。
“这是情人符，传闻只要将所爱之人与自己的头发一起放在符中，即便爱人在天涯海角，持符之人也能感应到爱人此时的状态，若是一起放置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两人便可无视地域、外力的限制，长久相伴，永结同心。”
素红说完凄然一笑，“此符是当年妖道伏诛后我从他手中夺来，原想着若是夫君尚未投胎，或许我俩可凭借此物再续前缘，但如今……它于我已经无用了，今日我将它转赠公子，希望公子有一天也能遇到让你生死相许之人。”
程忘愚向来对男女情.事没什么感觉，当即谢绝道：“不用不用，此物过于贵重，况且我常年居于山上，这辈子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和人结缘。就这么给了我实在是浪费，你还是自己带着，或者留给阿怜吧。”
阿怜眨着眼睛，笑盈盈地道：“程哥哥，你就收下吧，我在这世间没有羁绊，之后也要和姐姐一起去地府等候投胎了。孟婆汤一喝什么也不会记得，便是带着这东西到了下辈子，怕是也会被当成是普通的护身符，失去他原本的用处的。”
二人报恩之心情真意切，再推辞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程忘愚叹了口气，从素红手中接过情人符道：“好吧，谢谢你们的好意，这符我收下了。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你们快躲进画里，我送你们下山去吧。”
沧澜山平时禁制很严，即便藏在画里也不是全然安全之地，素红与阿怜知道其中轻重，当即点点头，重新化作一缕烟雾藏进松鹤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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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一夜未睡，再加上附魂大法消耗太多灵力，程忘愚困顿得不行，走路也摇摇摆摆，总感觉下一秒就能站着睡过去。
好在今日教习早课的是掌门清暄长老，清暄素来性情温和，对程忘愚又向来颇为照顾，于是，程忘愚果断翘掉了早课，决定去做点什么提下神。
明晦山后山是一片花海，每日都有不同的弟子在此浇花，程忘愚一路扛着水壶打着哈欠，顺便物色着今天让那块花圃来遭他的殃。
这时，有两个身着初级弟子服饰的男子从他旁边走过，见到他时皆低下头，彬彬有礼地问了声好。
程忘愚半睡半醒地点头走过，与那二人擦肩时，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刚刚路过的那两名弟子之中有一位正是琴生。
他回头看去，见那两个弟子扛着花锄走进花海，其中一个弟子一边浇花一边语气随意地与旁边的人聊天：“琴生，说起来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家境好，父母对你也都挺好，你说你也这个年纪了，怎么就不在家找个温柔贤惠的媳妇早日成家，非要来山上拜师学艺呢？”
琴生背对着程忘愚，说话的语气是一贯的温温柔柔：“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之所以来明晦山，是因为几年前做的一个梦。”
“一个梦？”
“是的，一个梦。”琴生边说似乎边回忆着什么，“我从几年前便开始一直做同一个梦，梦里我有个十分相爱的妻子，我们成亲数年，一直过得无忧无虑，羡煞旁人。后来她被当地的恶霸看上，强行夺走，而我被家仆殴打丧命，从此阴阳两隔。”
“我死之后便一直在地府等她，等了许久。直到有一天一只路过的小鬼告诉我，说她死后灵魂被一个妖道士禁锢，无法投胎。我想救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鬼差的指引下投了胎。梦醒后，我心里始终闷得不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在隐隐作痛。”
“后来我听说，明晦山上有个沧澜剑派，无论道术剑法都十分精湛。我想到那个梦，想到了我梦中的妻子。我想，假如那个梦是真的，那我来此潜心修道，也许能够帮到她几分。我向来信命，总觉得也许是上天冥冥之中给我什么指示，让我来此处寻找机缘。”
“那后来呢？”那名弟子问，“你还有梦到过她吗？”
琴生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道：“说来奇怪，最近我没有再做那个梦了，但……昨晚我似乎梦到一个女子，她站在我床边，哭诉着向我告别。醒来之后我心里还是觉得隐隐作痛，但之前那股奇异的闷重感却没有了，我想，也许她真的得到解脱了吧……”
后面的内容程忘愚没有再听下去，素红已经前往地府投胎，而琴生会继续留在山上修道，他们此生已经人鬼殊途，也许在遥远的来生，他们还能有机会一尽未了之缘，但不管怎样，对于素红和琴生而言，如今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
程忘愚解开腰间酒壶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的瞬间，他想起昨夜素红最后看向琴生的那道眼神。
有不舍，有眷恋，有释然，但更多的是生死轮回也无法消弭的深情。
程忘愚心中感慨，决定找点什么事情做下转换下心情。他找了块没人的花圃，刚想给这里的花儿浇点水滋润滋润，只见褚贺不知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不停喘着粗气的苏晁。
褚贺看了眼旁边放着的水壶，不解地问：“大师兄，一大早的你不去早课在这偷什么懒？”
程忘愚斜了他一眼：“你不是看到了吗，浇花呢。”
“浇花？”褚贺一脸不相信，“说你摸鱼抓鸟我还信呢，浇花？你有那个技术吗。”
褚贺说完，跳上一旁的窗沿坐下，一脸兴奋地道：“过两日就是试剑大会了，我听说，这次比武优胜的弟子会被选入剑阁进修，可以任意选择一位长老向他修习独门道法和剑术呢！”
程忘愚打了个哈欠，懒懒道：“那挺好的。”
“哎，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褚贺撞了下程忘愚的手臂，“你不是素来对清暄长老的八卦推演之术感兴趣吗？若你能优胜，不就可以选清暄长老学习了？”
“说得有道理。”一旁的苏晁点头附和，“但问题是，大师兄能优胜吗？”
“……唉。”褚贺叹了口气，“事在人为，万一呢。”
三人说话间，不知从哪飞来一只鸟，像是打量似的绕着几人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程忘愚肩膀上。
苏晁惊奇道:“大师兄你看，这只鸟好特别！它的毛色粉粉绿绿的，头上这是顶了个——桃子？！”
被他一说，程忘愚也好奇地朝自己肩膀上看去。只见这只鸟全身粉绿，头上顶着一颗缩小版的桃子，神情一脸机智，正伸着脖子到处在程忘愚身上嗅，似乎在寻找什么。
褚贺一看顿时乐了，幸灾乐祸道:“大师兄，叫你平时没事跟鸟抢地方躺树上偷懒。我看啊，八成是你把这只鸟的老巢端了，它这会找你算账来了。”
程忘愚试探地伸出一只手指碰了下桃子鸟的羽毛，轻声道:“是这样吗？啾啾。”
桃子鸟像能听懂话般也“啾啾”了两声，随后一扑翅膀，落在了程忘愚腰间的酒葫芦上。
褚贺满脸不可置信:“它它它……它不会是想喝你葫芦里的酒吧？！”
苏晁道:“我看是。你们瞧，这只鸟闻到酒香手舞足蹈的，像不像平日里大师兄的样子？”
程忘愚见状来了兴趣，索性打开腰间的酒葫芦让桃子鸟尝个够。桃子鸟找到香味来源也越发起劲，尾巴尖尖蜷成一团，几乎快翘到天上去。那颗顶着桃子的头不住地往葫芦口啄，恨不得整只鸟钻进葫芦里去。
程忘愚越看这只桃子鸟越喜欢，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尾巴尖尖，宠溺地道:“啾啾，你是谁家的鸟儿，之前我怎么没见过？这山上喝酒的人不多，以后你要是馋了没地方喝，就来内院弟子房找我，我管够。”
桃子鸟似乎听懂了程忘愚的话，从酒葫芦里抬起头，在他手臂上轻轻蹭了两下。
“大师兄。”苏晁建议道，“我看它好像很喜欢你，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
褚贺也道:“是啊，不然总是‘啾啾’‘啾啾’的叫，感觉挺没特色的，白糟蹋它这一身漂亮的毛。”
程忘愚想了想，说:“要不，就叫‘不醉’吧，‘厌厌夜饮，不醉无归’，喝不醉的鸟儿，你可是头一只。”
不醉闻言扑了扑翅膀，似乎很是喜欢这个名字。
不醉喝足了酒，在程忘愚身上蹭了蹭，扑着翅膀一下子又飞不见了。
师兄弟三人闲聊了会儿，褚贺忽然想到了什么，从窗沿上跳下来，一拍脑门道：“师父昨日是不是说今天上午要考我们上个月教的那套剑法来着？”
苏晁呆呆的：“好像是……”
程忘愚眼皮一跳，手里的水壶没来由的抖了几抖。
褚贺又道：“师父好像还说，不过关的闭门抄门规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出来？”
苏晁看起来快要哭了：“好像是……”
程忘愚痛苦地闭上眼：“……”
褚贺再道：“师父好像还说，第一个就考大师兄？”
“哦哦哦。”苏晁心有余悸地拂了拂胸口，“那没事了，抄就抄吧，至少我还有人作伴，毕竟大师兄肯定过不了，嘿嘿嘿。”
程忘愚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要不，你们一会儿就说我下山办事了，不在？”
褚贺和苏晁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一人架住程忘愚一只手臂，不由分说地就往前拖拽，边拽还边七嘴八舌地劝道：“大师兄，你可是师父的爱徒，你要是不在，师父会不开心的。”
“就是就是。再说了，不就一套剑法嘛，大师兄记性那么好，一定可以临时想起来的！”
“你放心大师兄，等你被关起来抄门规了，我一定会按时按点给你送饭，绝对不会一个人偷偷下山去捉鱼的。”
“大师兄你也放心，等我抄完了我会去给你研墨的！”
眼看着就这样被两个亲师弟卖掉，程忘愚忍不住仰天长啸：“等我出来我一定把你们都烤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不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