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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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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
宁安侯白闻面色焦灼,双手交付在后,不断在殿内踱着步子。
终于听到门外传来动静,白闻面上一喜,赶紧迎去。
却是没见着陛下,还是张公公一人。
张公公在他面前站定,旋即摇了摇头。
白闻重重哀叹了一声。
“宁安侯爷,不是咱家不帮您,您也知晓,那画上之人,与您孙女模样无一般差别……”
白闻几番解释在喉中转了几转,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哀叹。
他要是早知晓那幅画,他说什么也不让他孙女出去,可造化弄人,偏偏就那么不巧给宫里人发现了去。
沉吟许久,白闻面上恢复了平静。
“陛下可有说些什么?我能否见一见我孙女?”
张公公还是摇头,“侯爷,看开些,陛下能看上您孙女,是您宁安侯府的福气,是件大喜事,侯爷这一副模样让他人瞧了去可不好啊。”
白闻在朝中当官这么久,怎不知晓这些事,他实在是……不想让孙女进宫啊!
且不说这宫中多复杂,白家好不容易有了一女嗣,宠都来不及,怎么能白白拱手让给……
偏偏是当今圣上,这可如何是好。
白闻面上一片愁苦,眉头锁成了一道道深痕,“不行!我就在此处等候,直到陛下愿意见臣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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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侯府嫡孙女被带进宫一事早已在宫内宫外传开。
朝上两党派更是各抒己见,一党认为陛下终于开了窍,要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件好事。
另一党则担心红颜祸水,把本就不把朝政之事放在眼中的陛下迷得七荤八素,更加昏庸。
刚进宫的萧景听闻此事,行走在路上的步子一顿。
不久,萧景面色不改,“看来朝廷上又要热闹一阵了。”
慈欢宫。
谢嬷嬷正替着太后娘娘按着腿。
本应当欢喜的太后此时却是一脸沉重。
“白家嫡孙女?”
谢嬷嬷垂着腰首,“是,正是那宁安侯府白家的嫡孙女。”
太后冷哼一声,“不是说那画上的人早已不在了人世,怎么这会凭空冒出?”
“老奴也好奇,也觉得此事奇怪得很。”
“陛下刚因画被盗一事病倒,画没找着,反而找到了画上的人,实属凑巧。”
接着,谢嬷嬷压低声音,又说,“太后娘娘,您说陛下会不会因为此事……龙体好转过来……”
太后拂手,示意谢嬷嬷停下动作,些许浑浊的眼珠子转了几转,下垂的两边嘴角往上努了努。
“哀家正担心此事,你且派人去打听打听这宁安侯府,看看这白家背后是甚么人……”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声——“恭迎长亲王!”
在宫人的随同下,萧景迈步踏进了慈欢宫。
见迎面走来的太后,萧景躬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平身,快快,到哀家这来。”太后面上铺满了喜色,眼尾堆满了皮褶子。
说着太后冲谢嬷嬷递了一眼色。
谢嬷嬷心领神会,便退身下去准备驱寒汤。
“多日未见,你这是又消瘦了。”
“劳母后忧虑了,儿臣身体无碍,只是近日繁事缠身,一时休息不好才导致如此。”
萧景眼睫半垂,心无旁骛地整理着衣袖,“不知母后让儿臣进宫所为何事?”
太后哂他一眼,摆正了神色,“你知晓哀家要说什么。”
萧景抬起头,视线落在前方,似沉思了一会,缓缓道,“母后,且容儿臣一句,此事还有待观望。”
太后面色一变,显然不满意他这番话。
“景儿,如今朝堂、宫外满城风雨,皆是对他的不满之言,前阵子宫里还进了贼,冲着他而来,这些都说明了什么?他不得臣心更不得民心!如此大好时机摆在眼前,你还要继续等?”
“哀家刚让人传你进宫,不久那白家的嫡孙女就被带进了宫,哀家想你也知晓了此事。”
“景儿你莫要忘了,你本是太子,这皇位原本也是属于你的……”
“母后,”萧景打断了她,“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太后一怔,看着他儿极度忍耐的神色,眼神狠厉,“哀家提及是为了让你记住。”
方才那番神态很快不见,萧景面上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良久,萧景端着谢嬷嬷送进来的驱寒汤,喝了一口下肚,淡声开口。
“儿臣不会忘。”
太后端正了身子,从谢嬷嬷手中拿过手炉。
“既然如此,来宫一趟不易,也去探望一下陛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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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完这一句,身后之人不为所动,萧琨玉反而继续瞧着她,打量着她。
面无表情,无一点被吓到的神色。
白纤一腔怒气发泄出来,理智也回了笼。
垂首看了一眼覆在自己肚子上的手,隔着裙裳布料,萧琨玉的体温渐渐渡上来,他的气味也缠绕上来,似要将她层层困住。
白纤想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种种,还未完全消散的怒气在她起伏的胸脯发泄着,夹杂着后怕。
白纤攥紧衣裙,静静等待着凌迟。
萧琨玉却抬起了手,轻轻碰上了她小巧的下巴,稍使点劲,令她转了过来。
四目相视。
便看到她飞红的眼尾,固执坚定的眼神,紧咬的粉唇。
极其不情愿,又像是赴死般的英勇。
萧琨玉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慢慢靠近她。
白纤一个惊动,抬手一下推开了他,同时也从他腿上站了起来,谁知眼前一黑,腿脚一软,半倒在了他的身上。
隐隐的不适感跑出来,好一会,白纤晃了晃脑袋,乌发摩擦着他有力的臂膀,她抓着萧琨玉的衣袖。
胸脯还在不断起伏着。
“陛下请……请你…”
晕厥感来得太快,白纤也不知晓怎么了,她呼吸急促,像是喘不过气,忍着心底对他莫名而来的畏惧,转而胡乱一说,“臣女有婚约在身,还请陛下放了臣女!”
萧琨玉手肘托着她脑袋,凝着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明动的眼眸也暗了下来。
唯独那紧紧抓着他的手还透露着她的宁死不屈。
良久。
“你可知欺君之罪?”
怀里的人不禁吓,半阖下的眼睫又给她全睁开,眼底害怕、坚定杂糅。
在陌生的环境待太久,眼前人太过有威慑力,一想到可能永远不能回府,白纤心底一下分崩离析。
“我想回去,我不要待在宫里,祖父怎么还不来……”
带着不自觉哽咽的嗓音真叫人心碎。
像那上好的瓷器,不堪一摔。
这会,萧琨玉神情有所动容,墨眉皱起,抬手在她额上一探。
萧琨玉凝着这张与梦中一样的脸,思索半秒,眼神带些许讶异,缓缓开口。
“你怎这般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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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纤突然病倒了。
延福殿御医进进出出。
听闻此事的宁安侯爷白闻差点没倒过去,赶忙去了延福殿,请求陛下开面,容他进去一看。
许是没想到白纤身子这般弱,竟是给气病了,萧琨玉坐在榻上,沉默很久。
张公公在一旁,长长一声,“陛下。”
“宁安侯爷请求进来一探。”
得了应允,白闻风风火火踏进来,给陛下行了礼,又急冲冲去看突然病倒下躺在床榻上的孙女。
床榻上,白纤禁闭着双眼,小脸一片苍白,嘴唇时不时糯动几番,一瞧便知睡得不安稳。
白闻心头那个悔恨,一下怒意又上来,却又不知该朝谁发泄。
张公公走到一边,安慰道,“宁安侯爷莫要担心,白纤小姐只是一时气急伤了身子,药已服下,醒来便无事。”
无事?!
他孙女的状况他还不知晓吗,平日在府里头都是小心翼翼照顾着,生怕一点不妥就又要遭殃,身子难得刚好转,结果就给带进了宫里,还给气病了。
从刚进宫闷着的气,一下就全被点燃了,白闻霎时扭头看过去,抖着手指头,“我那乖巧的孙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好好的就给你们抓进了宫,还给气出了病……”
正要罗列一一“罪行”,正准备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怒气上头的白闻一下对上萧琨玉投来的视线,全身上下腾腾冒起的火焰嗖得一声全灭了下去。
沉默蔓延。
萧琨玉面色寡淡,淡淡一句,“是她太娇弱。”
白闻:“……”
随后白闻扑通一声在萧琨玉面前跪下,重重一声,“陛下!”
“臣那嫡孙女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碰一下更是使不得,且容臣斗胆说一句,那幅画上的人与我孙女没有任何关系!她自小便在臣府中养着,不曾给外人见过,请陛下明查啊!”
言辞明里暗里都说明了让他放了人。
可当今圣上要人又何须理由,放不放人又何须无罪。
可就是萧琨玉这般不明不暗的举止,才教人难捱。
封不封妃是一回事,放不放人又是一回事。
当今圣上的情绪实在是难以捉摸。
这才是白闻最担心之处。
萧琨玉坐在那,压人气息不怒自放,偏偏面上平静无澜,无限放大了压迫感。
“何时朕想要什么,也受你管了。”
明明话语淡然且不甚在意白闻的冒犯,却让白闻顿时惶恐不已。
“臣不敢!望陛下明查!”
白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嗓音浑厚响亮。
见萧琨玉还是这般要理不理的神色,白闻心中却是愈发坚定,开始不断重复着此番话,不断地磕着头。
半晌。
萧琨玉面色不动,还平声道:“你很吵,你孙女都被你吵醒了。”
躺在软榻上刚被吵醒的白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