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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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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天哪...”
女人在哭泣，充满绝望，头发如同枯草一样散落，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她纯白色的连衣裙上脏乱不堪，酒液，颜料，血迹。
一边的小女孩则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不过五六岁的幼童，脸上的神色却是超乎年龄的无动于衷，好像那些悲鸣如同街边汽车鸣笛，不过司空见惯。
画室里光线阴暗，散发出一股久未打理的霉味，空气好像也停止的流动，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
颜料和画笔被丢的到处都是，小女孩好奇的抬脚，那管状的红色便四溅开来，绽放出与血色一般无二的美丽。
“妈妈，我饿了。”她似乎感到无聊了，对着那蜷缩的女人开口，稚嫩的声音透漏出一股天真无邪来。
没有回应，女人只是自顾自的发泄情绪。
小女孩叹了口气，驾轻就熟的关好房门，揉了揉带着婴儿肥的脸，展露出一幅明媚的笑容，衬上那玉雪可爱的小脸，简直像小天使一样。
“啊，是李阿姨，王叔叔，中午好呀。”话语自然的从口中吐出，配合上可爱的脸蛋，杀伤力极强，隔壁的小夫妻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心脏，爱不释手的摸着那软软的小脸。
“小千枝，中午好呀，还没吃饭吧，快进来，今天叔叔阿姨买了大餐呢，来尝尝看。”女人热情的邀请着，他们夫妇结婚五年，还没有孩子，不免略感遗憾，而活泼懂事的小千枝，给了他们极大的满足感。
“好呀好呀，谢谢叔叔阿姨。”小女孩笑容如同蜜糖，从那黑黝黝的眼里，甜蜜的流淌出来。
“哇，今天好丰盛啊，阿姨做的菜也好好吃！”女孩毫不吝啬漂亮话，赞美像是糖果罐里的糖果一样，一个个蹦出，让人心情愉快。
听到女孩的童真言语，李雨晴和王故知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露出笑意。
“小千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雨晴脸上的神色显得格外温柔“很快你就有个弟弟或妹妹陪你一起玩啦。”
“？”小女孩歪歪头，不免露出一丝困惑，但大人们并没有多做解释，只看见王叔叔和李阿姨亲密的依偎在一起，一股不言而喻的温情流淌其间。
尽管她此刻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利的东西出现了。
她吞了一口菜，若有所思。
陆千枝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一个人呆着，可惜生存的本能让她不得不对人有所依赖，尤其是当自己有一个只会发疯的母亲时。
在她出生之前，母亲状态还没有这么差，是个名声斐然的画家，不少男人慕名而来，只为高价买画换得美人一笑，那时候的母亲心高气傲，她周旋在上流社会各种男性身边，却永远不会吐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很难相信，她居然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并且相当反感婚前性行为。
但这一点矜持，则让更多人趋之若鹜，都妄想成为攀折这支高岭之花的勇士，于是，她名声愈盛，身价愈高，直到攀上高峰。
但一切高峰之后，都是粉身碎骨的谷底。
一个矜持的处女，怀孕了。
男人们如潮水退散，追求过她的人也绝口不提以往的爱意，侮辱的标签，难听的下流话毫不遮掩，女人的辩白也变成死皮赖脸的狡辩。
她数次自杀，都从濒死边缘活了过来，肚子里的孩子也像寄生虫一样，生命顽强，于是人们又开始嘲笑她做戏的虚伪，揣测日益取代不为人知的事实。
真正的众叛亲离，无枝可依。
不死不活，女人也彻底疯了。
画室里很静，疯子像幽灵一样沉默了，她站在自己的画作前，默默看着那金色的麦田，身披红纱的女人，那是以往风采照人的自己。
“妈妈，我带了一点菜回来，你要吃吗？”陆千枝提着饭盒，在门后的阴影的开口。
女人没有理她，而是极尽柔情的抚摸着那画作，像是在珍重一颗绝世无双的宝石，又像是在婆娑英俊潇洒的爱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吧，那我就放在这里好了。”陆千枝早已习惯，比起伴随着自残，打骂的歇斯底里，这样安静的母亲是很少见的，她也正好落得清静。
她刚刚将手放在门把上，女人却突然开口，那声音十分的冷静，理智，完全不像是疯子的语气。
“怪物，为什么你还没有死？”
小女孩的背影微微僵硬，仿佛是感到被刺痛，并没有回嘴，而是像影子一样安静的离开了。
对于陆千枝来说，自己的母亲疯没疯，并不在她思考的范围，但隔壁李阿姨的怀孕反而让她更为在乎。
她逐渐意识到，没有血缘关系的交往，是这样靠不住的。
这对幸福的夫妇将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会全心全意为他付出，全心全意的爱他，而可爱的邻家小女孩，不过是生活中的一味调剂品而已，很快就会被移除在生活重心之外。
“李阿姨，还有多久我才能看到弟弟呀？”她故作亲昵的问，心里却希望这个日期再长一点。
“啊，还有四个月吧，哎呀，你摸摸，小坏蛋正踢着我呢，看来也迫不及待等着和你这个小姐姐见面啦。”
陆千枝将耳朵紧紧贴在李雨晴臃肿的肚子，感受到那强有力的鲜活生命，一股从未有过的奇怪之情弥漫心口，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阴沉，让她勉强维持孩子的天真。
你瞧，都是母亲，都是孩子，为什么有人还未出世就有这么多人期望他活下来，带着爱意等待其降生，并且在未来，将会堂而皇之的占有这么多纯真的情感，连自己拥有可怜的那点也要索要回去，真是不公平啊。
好嫉妒，好讨厌。
如果李阿姨没有怀孕就好了。
小女孩冷酷的思考。
“怪物，你为什么没有死。”
她无声的开口。
随着预产期临近，李阿姨一家也开始忙了起来，她的婆婆，母亲，没有一日不对她嘘寒问暖百般照顾，几乎是事事都要盯着，事事都要叨叨，手忙脚乱间，对陆千枝的关注越发少了。
李雨晴的婆婆和母亲对隔壁疯女人的感官很不好，连带着对陆千枝感官也不好，生怕她们冲撞了肚子已经很大的李雨晴，因此对小女孩的态度不免十分冷漠，对于她想见李雨晴的请求也被推三阻四的拒绝了。
陆千枝失去了蹭饭的机会，她没有钱，她很饿，靠在门板上，她聆听着楼道里的动静，发着呆。
这么下去，会饿死吗？
头脑昏昏沉沉，她开始思考下一个拉近关系的对象。
隔壁单元的老爷爷老奶奶，膝下有一独子，常年在外上班，不怎么回家，两个老人经常诉说对孩子的思念之情，看到陆千枝，不免也有所寄托，经常会给她些瓜果零食之类，三单元也有一位独居的老奶奶，面容慈祥，之前一直带着孙子，孙子大了，她也就回来自己住了，她对孩子们都十分宠爱，不过看起来家境拮据，她自己生活的十分简朴，不太可能再接济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陆千枝心里默默盘算，突然，耳边的楼道里有嘈杂之声，对面的房门被推开，小区里也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
她踩着小板凳，趴在猫眼里张望，看到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冲进李阿姨家，一脸苍白的孕妇流着血躺在担架上，已然昏了过去。
她的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婆婆则是一脸铁青，紧跟着医生下楼，随着他们身影远去，慢慢的，楼道安静了下来。
陆千枝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丝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