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盟主养成记》陈落微

2、追杀

　　一匹烈马疾速驰来，马的鬃毛在风中狂舞着，划破了沉闷的空气。马背上一个粗重的声音呼唤着怀中的男孩：“小风，小风，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非龙山了，那里有人帮我们！”
　　一阵马的嘶鸣声由远及近，“快追，在前面！大家跟上！”后面的一匹马很快就要追上前面的马了，前面马上的人猛得一嘞缰绳，拐进了旁边得林子，后面的马也急速跟上，进了林子。
　　两匹马、两个人就没了声音，后面的大队人马追过来，没看到林子的入口，直直的驰过去了。
　　林中空地上，两人下了马，静静对峙。后面追上的人先说话了：“柳兄，你逃无可逃，还是束手就擒吧。”
　　被称为柳兄的人扬天笑起来，仅仅笑了两声，便止住了，脸色沉了下来：“想杀我，又能杀我柳闻风的，恐怕这天下只有一个人，黄兄奉谁的命令，我恐怕比你更清楚。”
　　“那你还不束手就擒？或许能保住贵公子的性命。”
　　“我儿子的性命？皮将不存毛之焉附？我若死了，他会怎样对待我儿子，你不会想不到吧？”
　　被称作黄兄的人叫黄光禄，因是皇后的远方表亲，虽黄与皇读音相同，皇上并不介怀，还曾在酒宴上戏谑的叫他“皇大人”。
　　黄光禄沉思一会儿，说：“我素来钦佩柳兄的学识和见解，何况我们有过数面之缘，我奉命杀你，实属无奈，我绝不会对令公子怎样，如果可以，我将收养令公子，像对待犬子一样对他。”
　　“黄兄想的太简单，那人做事力求干净利落、永绝后患，哪会放过我儿子？怪不得会派你来执行这项秘密任务。”
　　黄光禄惊诧的问到：“此话怎讲？”
　　“我和他之间，哪有什么能摆在明面上的仇恨？你不想知道他非杀我不可的内情吗？”
　　“难道是，你知道登基的秘密？”
　　“黄兄猜得不错，不过黄兄既然这样问，想必黄兄也听到了风声，那么，除掉我之后，他的另一个目标就是你！”
　　“不可能！”黄光禄激动的叫起来，他这一叫，反倒证明了他是有这样的担心的，他常伴那人左右，对那人的脾性是知道几分的，他这样激动，只是努力在欺骗自己。
　　“呵呵，”柳闻风也不反驳，说道，“黄兄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就动手吧。不过，我知道黄兄有三个可爱的公子，贵夫人也还在京中，为了不重蹈我的覆灭，黄兄事成之后还是自裁吧，或许他会放你家人一条生路。唉——”
　　柳闻风重重的叹一口气，仿佛把心中的抑郁都吐了出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的确是在替黄光禄打算。
　　两人都沉默着，风在两人之间回旋，没有吹开任何一个人紧皱的眉结。叫小风的男孩是柳闻风的独子，叫柳长风，刚刚失去母亲和其他亲人，又身中刀伤，白色的绷带渗满了鲜血，他平躺在不远处的树下，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人，他已经十二岁了，听得懂他们在讲什么，也知道等待他和他父亲的是什么，却无力改变。
　　终于，黄光禄开口了，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柳兄，事已至此，我们已无任何生机，让我们拼劲全力决斗一场吧！”
　　柳闻风明白黄光禄所说决斗的意思，略微沉吟一下，说：“黄兄，我柳某向来不求人，但是今天，我请求你放犬子一条生路。”说着便弯下腰，向黄光禄深深揖礼。
　　“柳兄快快请起，我们都是做父亲的人，孩子都是心头肉，我哪能见死不救？”黄光禄把柳闻风扶起来，问道：“柳兄往非龙山这边来，可是此地有相熟之人？”
　　“此地的确有旧时老友。”
　　“这就好办了，柳兄可修书一封，让贵公子赶紧走。”
　　柳闻风略一沉吟，说：“时间紧急，怕是只能这样，黄兄的恩情，柳某只能来生再还了！”
　　柳闻风又一揖礼，从怀中掏出纸笔，快速写起来。等他写完，黄光禄拿过纸笔，也写了一封，叠好之后放在柳闻风手中。
　　“柳兄，我命今日休矣，此乃我写于贱内的家书，如有可能，请令公子十年之后代为转交，不胜感激。”
　　柳闻风拿起两封家书，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包好走到长风旁边，把信塞到他的怀里。“小风，你带着这两封信到山里找一位叫卓逸飞的人，把我写的信给他，另外一封，十年之后托人转交到京城的黄光禄的儿子。爹爹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跟卓伯伯好好生活，不要报仇，一辈子不要踏入京城。”
　　柳闻风抚摸着儿子的头，眼睛不禁湿润了。
　　黄光禄往四周看上一眼，走至柳闻风身边，劝道：“柳兄，欧阳副将马上就搜到这里了，赶快让小风走吧。”
　　柳闻风神色一敛，扶起小风，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往那边，跑起来。”
　　柳长风看着父亲，眼睛里满是泪水，小小的年纪已经在几日之间接连失去众多亲人，现在，唯一的父亲也要离他而去了，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只有满心的伤痛和满身的疼痛，连哭都哭不出声了，无尽的泪水，泉涌一样，忍也忍不住。
　　“快走，记住，不要报仇，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回头！”柳闻风最后叮嘱一遍，重重拍一下儿子的背，迫使他跑起来。
　　长风顺着父亲指的方向跑起来，又忍不住频频回头，他听到一阵马嘶声，一定是那帮人追过来了，他努力的跑起来，杂乱的头发在飞舞，和脚步一般凌乱。
　　听到马蹄声，柳闻风和黄光禄相视一笑，并肩走到林中空地上，“黄兄，听闻你武功高强，传言你府中还有祖传青鹏剑谱和青鹏宝剑，在下不才，今日还请不吝赐教！”
　　“哈哈，传言不假，只是宝剑不曾携带在身，青鹏剑谱是祖上所传，招式力度反而更适合女子修习，我只学得六七分，谈不上赐教。柳兄学识功夫皆属一等，今日能与在下全力一战，也不枉此生！”
　　“哈哈，既如此，请出招！”
　　二人豪爽一笑，便开始发力，柳闻风是北方名士，剑法自是优雅稳健气贯长虹，黄光禄使得是青鹏剑谱，剑法细密灵动，稳中急攻。
　　欧阳副将带着其他人往前追了一阵，毫无踪影，忽然发觉是不是方向错了，又一路返回寻找，看到这里有个入口，赶紧带人追来，刚进来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循声过来一看，原来正是他们要找的逆犯柳闻风和将军黄光禄。二人正全力对打，争斗激烈，他们一时插不上手，只能在周围观战，只待柳闻风落败的时候围上去抢功。
　　林子的尽头有一个山头，长风费力爬上去，回头看去，正见林中空地上父亲和黄光禄打的不可开交。父亲的剑法他是见过的，也学过一点，只是他从没父亲打的这般用力、吃力，再看黄光禄，也是用尽了全力，却不能占得上风。
　　长风期盼父亲赶紧打败对手，他就可以飞奔下去扑到父亲怀里，只要和父亲在一起，哪怕再有人追杀，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他都不害怕。
　　突然，黄光禄放弃抵抗飞身扑向柳闻风，把胸前的空档让出来，柳闻风知他此意，毫不迟疑的把剑插到他胸上，长剑贯穿黄光禄的胸部，黄光禄又在柳闻风贴近他的时候，把剑刺入柳闻风的腹部。两人心知已不能救活，相对的瞬间暗使眼色，一同抽剑弹开。
　　柳闻风指着黄光禄道：“你，你为了杀我，竟然不惜自己的生命，好一个听话的奴才！”
　　黄光禄回应道：“我们都是大清的子民，为朝廷铲除逆犯，自当不惜一切！”
　　欧阳副将立即跑到柳闻风跟前，当胸狠狠刺上一剑，呵斥道：“大胆逆犯，竟敢辱骂将军！”
　　柳闻风只觉热血冲上头顶，眼前一黑，向后倒下，没了声音。一代名士，竟这样悄无声息的陨落。
　　一个小兵上前摸下鼻息，起身道：“报告将军，已经死了。”
　　黄光禄大笑道：“好，死了好，我们终于如期完成任务！欧阳将军，你过来。”
　　黄光禄看欧阳副将走到跟前，伸手拉住他，喘着气说：“欧阳将军，我是不行的了，你回去告诉主子，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至于柳闻风的儿子，我追上的时候已经不知所踪，你可四处找找，只是后天就到交差的日子了，你看着办吧。”
　　欧阳副将早知后天一早就得入宫交差，这里到京城最快也得两天，这几天一直担心事情逾期办不好会被降罪责罚，如今柳闻风已死，拿着他的头去交差便可，至于他那小儿子，主子怕是也没见过几次，未必认得，找个模样相仿的替换就行。
　　主意已定，便对黄光禄说：“将军切莫说话，如今差事已经完成，主要还是将军的功劳，我定带将军一起回去庆功领赏。”
　　黄光禄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欧阳副将低头一看，竟然已经死了。欧阳副将一下跪倒在地呼天抢地的哭起来，可是心里却在偷着乐，带着这个病秧子必然会耽误行程，延误交差日期，如今他一死，反倒少了拖累。
　　欧阳副将的哭声渐渐弱了，他站起来，装出一副十分悲痛的样子，对众士兵说：“黄将军不惜生命，力战逆犯，亡故他乡，我们必不能让他埋尸于此，你们几个去找马车棺材等丧用品，让黄将军魂归故里。”
　　他又指着身边的两个亲兵说，“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回去复命，主子交办的日期到了，不容我们耽误！”交代完事情便翻身骑马离去，没走多远又返回来割了柳闻风的人头裹着走了。
　　长风在山头上等着那群士兵带着黄光禄的尸首离开，想下去给父亲收尸，却看到欧阳副将折回来拿走父亲的头颅，他浑身一颤，眼泪汹涌而出，硬忍着没有出声。等士兵走远，他迈开腿向父亲跑过去，可是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踉踉跄跄的跑出两步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