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欢喜》象瑞

8、好

　　果然第二天，一个与之前十分相似，但是杯身图案不同的玻璃杯又出现在了周北熙的课桌上。
　　“哇，你又买新杯子？”一丝关于周北熙的微小变化都逃不过周天焕的眼睛。
　　“别人送的。”周北熙凑近周天焕的耳朵，悄咪咪地道。
　　“谁呀谁呀？”这倒是燃起来周天焕的八卦之魂。
　　“我和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嗯嗯。”周天焕猛点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送杯子的人的姓名。
　　“我同桌。”周北熙对着周天焕的耳朵，把音量调到最低。
　　“什么？”周天焕一副撞见奸情的表情。
　　周北熙竖起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周天焕收起脸上夸张的表情，给她比了个OK。
　　“叮叮叮……”
　　上课铃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周北熙已转过身去，但周天焕的思绪还在刚刚的事情上，他脑海里不自觉冒出一个念头来：学神费南锡不会是喜欢周北熙吧？
　　……
　　距离话剧节演出只有一周了，高一二十个班，分为两天演出，高一（19）班抽到了第一天的第五组。今天周天焕没有安排排练，而是组织了演员去试演出服。周北熙因为演出服是旗袍，她可以借周依依的旗袍来穿，她就没和他们一起去，而是同贝蓓、刘佳子一起回家了。听周天焕说，当天费南锡也没去，直接让郝凡帮他试了戏服。
　　话剧节第一天
　　“周北熙，你这头发怎么弄那么久呀？”周天焕在化妆间催促道。
　　“你那头发先别弄了，快把你的旗袍和高跟鞋换上。”
　　其实第一组都还没上场，也不知道周天焕在着急些什么，周北熙知道他作为这个话剧的导演，这几天心力交瘁，只好顺着他的心意来。
　　“知道啦，周导。”周北熙学着蘩漪的语气，应了周天焕一声。
　　“小百合，你也是，换了衣服再来编辫子。”见周北熙进了试衣间，他又去催促小百合。
　　“嗯嗯。”小百合应了他两句，提起装着戏服的袋子小跑往试衣间去。
　　“我去男生那边看看啊。”周天焕朝着试衣间喊了一声便走出门去。
　　男生的化妆间与女生的对比起来，显然要干净整齐得多，主要是东西堆积得少，不过男生也没有什么东西来堆积。
　　郝凡换好戏服，和其他班的男生在逗乐打趣，费南锡则一个人靠着化妆椅安静地闭目养神。
　　见到他们都已换好衣服，周天焕也没多说什么，提醒了几句别喝太多水和上台之前多上厕所之类的。
　　“提醒我了，费南锡，上厕所去。”郝凡在人堆中站起身来，一把扯过靠在椅子上的费南锡。
　　费南锡似乎是刚刚醒的模样，一脸不耐烦：“你他妈的是小女生呀，上厕所还要人陪。”
　　“人家怕怕嘛，锡哥哥。”郝凡也是不客气，直接给费南锡来了一个恶心。
　　“恶心。”费南锡一把推开郝凡的手，嘴里喃喃地道。
　　二人走到学校剧场厕所不远处，女厕拉出了一条队伍到楼梯间，挡住了去男厕的路。二人走近男厕入口。
　　“我去，你看那穿旗袍的。”女厕队伍中，一个穿旗袍的少女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厕所这边没有暖气，在等待的队伍中，要么没换戏服，要么在戏服外面裹着件大衣，她一身旗袍，凹凸有致，一双白皙笔直的腿若隐若现，只是在这个季节显得有些单薄。周北熙走得急，忘记了厕所没有暖气，也没带着手机，回去拿衣服又得排一次队，看着越来越长的队伍，周北熙干脆就硬着头皮在这排着。
　　“我去，那腿，那屁股，那身段。”郝凡在不远处打量着周北熙，手里还不停地比划着。
　　“那侧脸，哎，转过来了，让我看看是冰冰还是菲菲。”
　　“我操，是周北熙。”
　　“走，去和周北熙打个招呼。”郝凡欲拉着费南锡往周北熙处去，费南锡一把甩开郝凡的手，往原路回去。
　　“锡哥哥，去哪里呀？”郝凡朝着费南锡的背影大喊，费南锡没搭理他。
　　不过郝凡也没跟上去，而是径直地走向了周北熙。
　　“周北熙，熙姐。”郝凡走到周北熙身后不远处，开始和周北熙打招呼。
　　周北熙转身，少年一身黑色长衫，胸前挂着一副老花镜，头发梳成大背头，手里还把玩着烟斗，这模样，在民国至少得娶十个姨太太吧。
　　“郝凡？”
　　“你这身，真是绝了。”看着周北熙，郝凡不由得啧了一声。
　　“你也不错呀。”周北熙扬了扬下巴，对郝凡的打扮表示肯定。
　　女厕前突然多了男生，又听到郝凡的名字，周北熙两边的女生纷纷把目光投向这边来。
　　“他就是郝凡呀。”
　　“他好帅。”
　　“他这身打扮，我都想给他做姨太太了。”
　　“听说他和费南锡是好朋友。”
　　“真的吗？果然帅哥都和帅哥做朋友。”
　　“……”
　　女孩子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大，周北熙女生的直觉告诉她，如果郝凡再不走，她们下一步讨论的就是她和郝凡的“奸情”了。
　　“你不是来上厕所的嘛？快去吧你。”
　　“对，刚刚费南锡和我一起来的，人不知道怎么又回去了，都还没上呢，我先去了。”
　　“快去吧你。”
　　刚刚费南锡和我一起来的，郝凡走后，周北熙脑海里一直回荡这这句话，尤其是看到郝凡的民国造型后，她也挺期待费南锡穿长衫会是什么样，是像《霸王别姬》里的张国荣呢？还是像《叶问》里的甄子丹？
　　她脑海里开始幻想费南锡穿长衫的样子，一个细腻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请问是周北熙同学吗？”那女生身上套着件米色风衣，一直盖到小腿肚上，脸上妆容精致，头发也盘得一丝不乱，周北熙看看了她小腿肚以下的裙摆，不难看出，她应该演的是朱丽叶。
　　“嗯嗯，我是。”
　　“这件衣服是有人让我拿给你的，穿上吧，别冻着。”
　　周北熙才注意到朱丽叶右前臂挂着件黑色的，好像是衣服，难道是周天焕良心发现，知道我在厕所受冷风吹，特地托人给我送过来的，我今天刚好穿了件黑色的外套。
　　朱丽叶递过来，周北熙展开一看，嗯？好大，好长，不是她的衣服呀，这版型这款式很明显是男生的，也不像是周天焕会穿的衣服呀。
　　“快穿上吧，可冷了。”
　　朱丽叶说得也对，真的太冷了，虽然这旗袍有外衫，但蕾丝款式真的挡不了风，而且周依依这旗袍的衩开得也太高了吧，她本来选了件保守一点的，但周依依非得让她带这件来，她是想冷死她亲妹妹吧。
　　“好。”周北熙也顾不上是谁的了，直接披在了身上，这风衣还挺不错，披上真的暖和多了。
　　见周北熙穿上衣服后，朱丽叶和她道了声别就往后台走去了。
　　“谢谢你呀，朱丽叶。”
　　朱丽叶好像没听到，只留下了个高贵又美丽的背影。
　　朱丽叶走后，郝凡恰好也从男厕出来了。他往女厕的队伍瞥了一眼，嗯？周北熙呢？
　　对着女厕的队伍看了许久，他才在队伍中认出周北熙。
　　“你披上件衣服我就找不到你了。”
　　这哥怎么又来了，周北熙惊。
　　郝凡仔细瞧了瞧周北熙身上的风衣，道了一句：“你怎么也有这件衣服？”
　　周北熙低头理了理风衣，道：“这不是我的，这是刚刚朱丽叶给我拿的，我忘记问了是谁的了，你去帮我问问。”
　　“朱丽叶？”郝凡疑惑。
　　“演朱丽叶的同学。”
　　“不用问了，这是费南锡的。”他指了指周北熙身上的风衣道。
　　“啊？”周北熙惊讶。
　　“我说嘛，陪我来上厕所，怎么看到你就走了。”郝凡说着话，脸上也是一副撞到奸情的模样。
　　“那你……”周北熙欲要拿掉这身上的风衣。
　　“别，穿着，别脱，身暖心也暖。”郝凡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再见也没和周北熙说就直接转身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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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在男化妆间响起，玩闹的男生纷纷把目光投向门边。
　　“哇哦。”随即一阵惊叹声响起。
　　“看到没有，我的姨太太，漂亮吧。”周北熙还没来得及开口，郝凡已经迈着步子走到门边，对着起哄的男生，一脸得瑟地介绍道。
　　“切。”
　　“就得瑟吧你。”
　　“我看是父女吧。”
　　“……”
　　方才和他一起玩闹的男生嘴也没闲着，对着他一顿调侃。
　　男生之间的玩笑就是这么无聊和幼稚，周北熙往化妆间里瞥了一眼，除了那群和郝凡玩闹的，要么是在看手机，要么是在对台词，没有看到费南锡，倒是看到化妆椅上，一个男生身穿蓝色长衫，校服遮住了整颗头，看那身型，应该是费南锡了吧，但好像是在睡觉，周北熙也没想着把他叫醒，直接把手中的风衣递给了郝凡，交代了几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郝凡还没把衣服交给费南锡，就被刚刚与他打趣的男生拉了过去。
　　“郝凡，你们班谁呀？我怎么没发现，你们班还有这么漂亮的？”
　　“对呀，郝凡，谁呀谁呀？”
　　“快，把微信推给我。”
　　“我觉得她长得很像我下一任女朋友。”
　　“……”
　　这群男生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在打听周北熙。
　　有的人却睡不着了。
　　其实费南锡是知道周北熙来过来的，他本来是想着白婉嫣去送的衣服，那也让白婉嫣去把衣服拿回来好了，但谁知道偏偏让郝凡知道了这事，还告诉了周北熙这衣服是谁的。
　　听着化妆间里的男生不停地打听周北熙，费南锡脑子里的平静瞬间消失。一把抓过头上的校服，甩到化妆桌上，他走到郝凡身旁，抓起郝凡手中的风衣，利落地穿上，步子急促，径直走出了化妆间。
　　费南锡这么一顿操作，郝凡身旁的男生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是认识费南锡的，学霸本身带着一种高冷且令人生畏的气场，加上这顿操作不禁让一旁的空气冷了下来。
　　其他男生都僵着个脸，唯独郝凡脸上一副看穿了什么事情的模样，最后还哼唧一声笑了出来。
　　“看到没？”
　　众男生一脸疑惑。
　　“让你们继续打听周北熙。”
　　“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周北熙，我的好哥们费南锡的……”
　　“同桌。”
　　“同桌？”众男生异口同声。
　　“同桌怎么了？”当大家都有些心领神会的时候，男生A不知死活插了一句。
　　郝凡“啪”一掌往他头上拍，道：“你他妈的这领悟力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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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雨》前一个节目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此时舞台上，罗密欧与朱丽叶正在互诉爱意
　　“……”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尝试，所以我不怕你家里人的干涉。”
　　“……”
　　“幸亏黑夜替我蒙上一重面幕，否则为了我刚才被你听去的话，你一定可以看见我脸上羞愧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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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19班《雷雨》剧组的同学们在幕后候场，郝凡和饰演鲁大海的魏林学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腔调，嘴里念叨着《雷雨》的台词。
　　周北熙看着这两人无奈地摇摇头，走到费南锡旁，扯了扯他长衫的袖口，道：“我们也对一下词吧。”
　　周北熙还未过来时，费南锡正背对着舞台，双手交握在身后，一副失意的模样。周北熙虽然在于周天焕说着话，但目光还是不经意往左边投去。
　　少年一身蓝色长衫，身上的图案与挂饰不似郝凡的那般复杂，很是干净利落。他额前的碎发分到了两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转过身来时，周北熙心中一荡。
　　“好。”他淡淡地应了她一声。
　　“……”
　　“我求你，你要走，就带我一块离开这。”
　　因为顾虑到前台有演出，所以周北熙念台词时，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和费南锡能听到，正是如此，声音的情感不似以往的撕裂与绝望，而是乞求中带着让人心疼的易碎感。
　　周北熙低着头继续念着她的台词，却没有发现眼前人怜爱的目光早已将她包围，更没有听见，他轻声地说了声“好”。
　　……
　　“你不要看到了新的世界，就一个人跑……”
　　“……”
　　“是你把我引到一条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路上去的……”
　　“……”
　　“萍～”
　　一声枪响，一段撕心裂肺的呐喊，一阵雷雨交加的巨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