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欢喜》象瑞

14、楚见

　　周北熙一向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看事情也看得比较开，第二天一起床就收拾好了心情。
　　周北熙是下午才去的学校，因为篮球项目在下午5点。
　　到达篮球场时，周北熙已经看到篮球场边上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群人了，也对，今天魏楚菁上场，想必很多人都来看她。
　　周北熙一层一层拨开人群，找到自己班级的休息区，所有人都已到齐，体委逮到她狂喷了她一顿，也是，周北熙踩点习惯了，这个节骨眼不提前出现，的确挺让人焦急的。
　　因为是篮球比赛这种有肢体触碰的剧烈运动，周北熙特地换了宽松的长衣长裤，女生打球技艺虽不精湛，但很凶猛，为了防止磕碰摔倒，长衣长裤还是较为保险。
　　周北熙站到球员一侧，魏楚菁扔了件红色球衣给她，抬抬下巴，向她示意：这是你的，穿上。
　　周北熙展开衣服看了看号码，9号，行吧，虽然她挺想要7号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那个人已经不重要了。
　　周北熙胡乱套上9号球衣，也不知道体委哪里找来的球衣，又宽又长，都可以当裙子穿了，再加上周北熙今天穿的衣服比较宽松，她低头看看自己，觉得自己现在这身打扮看起来比自己真实的体重重了10多斤。
　　周北熙觉得实在是太丑了，卷了卷衣服的下摆，在书包里掏出一根发圈，扎了个揪揪，一下就让自己苗条了起来，这样看，顺眼多了。
　　周北熙整理好衣服，抬眼便看到了对面的郝凡，郝凡正巧也对上了周北熙的眼，他瞧着周北熙在对面，便转身向后方的人群拨去。
　　不到一分钟，周北熙就在这边听到了郝凡的叫唤。
　　“周北熙，周北熙。”
　　因为魏楚菁的队伍在这边，所以这边的人群也比对面要拥挤一些，郝凡拨开人群，窜到第一排，目光搜索9号球衣。
　　周北熙此时正在和跃跃欲试的魏楚菁以及刚刚赶来气喘吁吁的周天焕说话，他毫无痕迹地融入他们的交谈。
　　周天焕一直在吐槽着路上的交通，郝凡站在人群前像捧哏一样附和了好几句他都没发现，直到郝凡说了一句超过三个字的话。
　　周天焕睨了他一眼，目光立刻犀利了起来，“你来干嘛？”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语气里带着尖酸刻薄，丝毫不像那天在二十班教室唤着“哥哥”的人。
　　郝凡一头雾水，不解周天焕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他又看了看魏楚菁和周北熙，眼里也不似从前的和善。
　　郝凡感觉身后一股凉意，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三姐妹，硬是想不起来，小心翼翼试探道：“各位小主，奴才是怎么得罪各位了，各位的目光不太友善呀。”
　　“你真不知道？”周天焕又是尖酸刻薄。
　　“奴才真不知道。”郝凡叫冤。
　　周天焕不知挨着郝凡的耳朵说了什么，郝凡脸色就变了，说话时语气还带着大义灭亲的正义感，“对，太过分了。”说罢又痛心疾首扶了扶额。
　　场内的一声哨声结束了四人交谈，周北熙和魏楚菁摩拳擦掌，魏楚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周北熙看着她这副模样，觉得很心安，不再怯场，周天焕与郝凡站在她们两边，小声地喊着加油。
　　二人被体委催促上场，见周天焕注意力都在场上，郝凡才拿出手机，对着费南锡的对话框敲击几个问号，继续敲击“你人呢？”、“你到底干什么了？我都被三姐妹恨上了。”
　　见费南锡迟迟不回消息，欢呼越来越激烈，郝凡也懒得搭理他，把手机又重新塞进裤兜里。
　　裁判把球抛掷空中，魏楚菁一个起跳，球以一个抛物线的弧度往二十班的篮框飞去，场上一阵欢呼。
　　“魏楚菁！！！”
　　与二十班对战的是理科快班七班，七班女生大多是学习上的佼佼者，但在球场成绩就有些落后了，虽然二十班虽说也是文科快班，但有魏楚菁撑着，再加上课后体委也常带着她们练习，很快比分就拉开了一大截。
　　虽然周北熙在篮球上只会点皮毛，但也算得上这场子里厉害的人了，运球麻利，传球精准，投篮嘛，看运气。
　　打到后面，反正大局已定，双方都有些散漫了，尤其是七班女生，希望这场球赛马上结束。
　　在场上，周北熙眼睛还是会时不时往郝凡那边瞥两下，但每次看到的都是郝凡身边没出现那个人，费南锡没来。前几天在田径场的画面以及昨天在KTV的画面瞬间充斥着周北熙的脑海，心底一股怒气涌了上来，恰好这时球传到了周北熙手上，她寻了寻魏楚菁，把球往她那边抛去，可能是带着愤怒的情绪，这次传球的手劲特大，一不个小心手一偏，球没传到魏楚菁那，反倒向场外砸了去。
　　“哎呦，真有劲。”
　　比赛中止，球场的观众纷纷变成了这场事故的看客，众人目光纷纷往那篮球处寻去，只见一倒地的男生一边揉着红肿的额头一边拍拍裤腿上的灰尘慢悠悠地起来。
　　周北熙意识到闯大祸了，连忙往那边赶去，但这时他已经站起身来了，周北熙心生愧疚，不敢抬头，那男生揉着额头的手垂了下来。
　　球场上，本是各种叽叽喳喳各种话题的讨论瞬间就统一了，统一变成了讨论那额头红着一块的男子的“美貌”。
　　“我操呀，这男的也太帅了吧。”
　　“是我们学校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我刚刚就注意到了。”
　　“有帅哥看还看什么球呀。”
　　“??????”
　　“对不起。”周北熙双手贴着裤缝，恭恭敬敬鞠躬九十度。
　　那男生没立刻回话，先是哼笑一声，才开口，“你个子不高，力气挺大。”
　　啊这??????
　　周北熙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媚眼，见周北熙抬头，他按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红痕，吃痛地咬了下下唇，道：“你哪个班的？叫什么？”
　　这人是要赖上自己了吗？但事由她起，周北熙不能推脱责任，立刻回道：“高二二十班，周北熙。”
　　那男生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正要开口，魏楚菁走了过来，扔了一瓶类似云南白药的东西给那男生。
　　“楚见，是不是男人，被砸一下疼成这样?”
　　魏楚菁站在周北熙身旁，双手抱胸，眼神和语气鄙夷至极，随后拉着周北熙回到了队里的休息区。
　　“谁呀这人？”周北熙往回走时问道。
　　魏楚菁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我表弟。”
　　“啊，你表弟应该不会有事吧？”
　　“没事，就算有事也只能怪他倒霉，非得往球上撞。”魏楚菁说罢，抿唇笑笑，拍拍周北熙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
　　这，真的是亲表姐弟吗？
　　因为周北熙的小插曲，体委让周北熙这一场休息，反正大局已定，她也不是什么主心骨，就坐在休息区里和周天焕说笑。
　　周北熙突然感觉眼前光线突然昏暗，身后有巨物渐渐靠近。
　　感觉到肩膀被人拍打，周北熙猛地回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美女，你也太不负责了吧，不打球了也不来看我，人不能，但不应该呀。”表情可怜，语气轻浮。
　　“我??????”周北熙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挤出个笑容，“对不起啊。”
　　周北熙是坐着的，男生半蹲在地上，手肘搭在膝上，手掌撑着脸，时不时挤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若是别人这样，周北熙一定会觉得恶心极了，但楚见不会，因为楚见长得好看，轮廓分明，鼻梁高挺，长着一双丹凤眼，笑起来时，比女人还风情。
　　注意到一旁多了个帅哥，周天焕用肩膀搡了搡周北熙，“新朋友？介绍介绍。”
　　没等周北熙开口，楚见就对着周天焕自我介绍了起来，“十九中楚见，魏楚菁的弟弟。”
　　“亲弟？”周天焕疑惑。
　　“表的。”
　　“周天焕，魏楚菁和周北熙的好朋友。”
　　与周天焕互相认识后，又来找周北熙搭话，无非就是抱怨周北熙力气大，委屈地述说着额头的伤口有多疼。
　　“你姐不是给你药了吗？”
　　“我自己喷，我看不到嘛？喷我眼睛里了怎么办？”
　　“那你闭着眼睛喷呀？”
　　“那我不是看不到嘛？”
　　还有点公主病呢，行，熙姐照顾你。
　　周北熙摊开手，示意他把喷雾交出来。
　　“你要帮我喷呀？”楚见凑近周北熙，试探道。
　　“对。”
　　周北熙右手接过喷雾，左手掀起楚见额前的刘海，右手的喷雾对着红痕一喷，“我□□??????”楚见吃痛条件反射口吐芬芳。
　　周北熙闻言，掀起刘海的手往额头发红处用力一按，楚见痛上加痛，但也只能闭嘴。
　　周北熙瞪了他一眼才松开手，最后喷雾也没给他，直接收自己怀里。
　　“姐，对不起，我错了，不该口吐芬芳。”
　　楚见认错及时，周北熙给了他个好脸色，楚见得寸进尺，“你这下手太狠了吧，我额头本来只是发红，现在是又红又痛。”
　　周北熙脸色一沉，“报应。”
　　“行行行，我的报应。”
　　正当楚见蹲在周北熙身边像条小狗逗主人开心时，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楚见，“楚见？”
　　楚见站起身来，回头，“万荟荟？”
　　楚见身高很高，站起身来，一道阴影直接覆盖在周北熙身上。
　　万荟荟见真的是楚见，并且楚见叫出了他的名字，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你还记得我？”
　　“我是不会忘记美女名字的。”
　　油腻，周北熙在后面听着二人的对话，不解魏楚菁这么个清爽的女孩，怎么会有那么油腻的弟弟。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总之楚见把万荟荟撩得那叫个娇羞呀，周北熙没眼看，但听周天焕说万荟荟还是红着脸离开的。
　　万荟荟离开后，楚见又蹲回了周北熙身边，他食指搓搓周北熙的小臂，道：“姐姐，加个联系方式。”
　　周北熙侧过头来，问道：“干嘛？讹我呀？还有，干嘛叫我姐姐，谁比谁大还不一定呢？”
　　“我才高一呢。”
　　“行吧，可以叫姐姐，但得叫熙姐。”
　　“好嘞，熙姐，那可以加你微信了吗？”
　　“不可以。”
　　额??????
　　周北熙在休息区坐的小长凳不知道是体委从那里搬来的，人坐着稍微动一下便咯吱响，外观也是十分具有年代感。
　　这张凳子坐着周北熙、周天焕，本来还有郝凡，但郝凡走了换成了一个不知那冒出来的身材肥胖的男生，周北熙真怕这小长凳今晚就出现到锅炉房去。
　　那胖子一直在盯着手机，也没看球赛，他把手机揣进裤兜，突然一个起身，长凳一翘，周北熙、周天焕二人一个不留神，身体一个劲往楚见身上倒,就形成了现在这样一个类似三明治的场面——周天焕压着周北熙，周北熙压着楚见。
　　正巧此刻篮球赛也宣布结束，二十班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听闻这边哀叫声不断传来，众人也都把目光从球场转移到了这个“三明治”景区。
　　郝凡也在这时回到了休息区，身边还跟着原先说要来看球赛然而食言了的人。
　　郝凡扯着周天焕起身后，费南锡才挽着周北熙的手臂起来，可怜了楚见，唯一的亲人还在球场上享受着胜利的欢呼，自己只好撑着身体起来，随后又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郝凡？”
　　刚刚被周北熙和周天焕遮住了视线，起来时楚见才发现熟人。
　　郝凡闻言，帮周天焕拍着灰尘的手顿住，转身向后看去，“楚见。”
　　郝凡：“你怎么在这里？”
　　楚见：“我来看我姐。”
　　郝凡：“你姐？”
　　楚见：“魏楚菁。”
　　“??????”
　　和郝凡说着话，楚见瞥了眼周北熙，此时她正在与费南锡说这话，但脸色看着不好，直接对着周北熙抛出话去，“熙姐，你没事吧？”
　　周北熙闻声，转过头来，便看到郝凡与楚见勾肩搭背，周北熙开口，但是没有回答方才楚见的问题，而是问：“你们认识？”
　　二人默契点头。
　　周北熙睨了眼郝凡，语气看不出情绪，道：“你真是什么狐朋狗友都交呀。”
　　当然，她口中的“狐朋狗友”不单单是指楚见，还有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