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欢喜》象瑞

10、少女的幻想

　　或许是睡了一下午的原因，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周北熙仍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或许是她今天得到的那个消息让她难以入眠。他妈妈是校长，如果他妈妈知道了他们俩的“奸情”会怎么样？她会被她妈妈邀请面谈，开个价离开她儿子？或者面谈都直接省了，直接让她退学，甚至她的爸爸妈妈因为她的“情窦初开”丢了工作，周依依与费和的爱情也不了了之，还有爷爷，因为他那不懂事的小孙女，被养老院的伙伴排挤，连老太太都不愿意和他跳舞了……
　　昨晚睡得很晚，早上却出奇地醒得早。周北熙呆站在洗手间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
　　她走出洗手间，翻出好久没用的保温杯，盛了半杯热水，装进了书包里，又把书包里那个精致的玻璃杯抽出来，放进了床头的抽屉里。
　　“周北熙，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周北熙坐在桌上，对着英语单词发呆，周天焕迎面走来，对着周北熙的眼睛指了指。
　　“我……熬夜了。”明明就是熬夜了，为什么却有些难以启齿，是令我熬夜的原因吗？
　　“注意身体呀，年轻人。”周天焕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熬夜干什么了？今天怎么那么早到？一夜没睡吗？”周北熙没发现，费南锡是同周天焕一起到的教室，他们的对话费南锡全都听到了。
　　“我、我熬夜写作业了。”明明“关你什么事”五个字已经挂到嗓子眼了，最后周北熙还是不紧不慢地吐出了别的字。
　　“可是周末老师没布置作业呀？”
　　“我突然发奋图强，想文理分班的时候考去个好一点的班级，不行吗？”
　　“觉悟不错，再熬几夜还来得及。”
　　“明天继续熬夜，熬死我算了。”
　　······
　　接下来的两天，周天焕觉得前桌的气氛冷到了极点，前桌的两个人已经两天没讲话了，回家路上周天焕询问周北熙怎么回事，周北熙也是用熬夜太累了的理由来敷衍他。
　　第三天，恰好又到了周北熙和费南锡值日，以往周北熙都会主动分配任务，而今天周北熙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埋头拖地。自打家长会以来，二人的关系虽然没有质的变化，却也有了量的进展，今日这般，感觉关系还不如开学那会了。
　　“怎么回事？这两人？吵架了？”郝凡也看出来这其中的不对劲，倚在走廊栏杆和身边的周天焕交流了起来。
　　“你也看出来了？”
　　“瞎子都看出来了。”
　　“周天焕走吧。”周北熙洗好拖把，离开教室，拉走了同样倚在栏杆上的周天焕。
　　“费南锡，你也给老子快点，你同桌都走了，你平常不都是最快的吗？”
　　费南锡给郝凡使了个眼色，“我快，我快行了吧。”
　　“你说你怎么回事，你同桌惹你不高兴了，你还把气撒我身上，快，陪我去买包烟，我上次买的烟都被你给抽光了。”两人走在路上，郝凡一直叨叨着。
　　“等一下······”费南锡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你去把周天焕支开，我有话要对周北熙说。”
　　“哟，开窍啦，得嘞。”郝凡语气调侃。
　　“那走快点呗，费公子，要不然周北熙就到家了。”
　　“周天焕。”二人走过拐角，便看到了周天焕，周北熙的站在便利店前，正要进去。
　　“郝凡，你叫我干嘛？”周天焕回头，见是郝凡叫的他，很不解。
　　周北熙、周天焕二人站在原地，费南锡、郝凡不到半分钟便已走到二人面前。
　　三人皆看着郝凡，郝凡挠挠头，说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想喝奶茶了，周天焕陪我去。”
　　还没等众人反应，周天焕的头已被郝凡夹在胳肢窝下，整个人被郝凡拖着往回走。
　　“郝凡，轻点，还想不想喝奶茶了？”周天焕也不是不知趣的人，他知道郝凡的用意，并也没做太多挣扎，但是郝凡这家伙力气实在太大了，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条路来往的人很少，便利店也没什么人，郝凡和周北熙走后，费南锡一把抓过周北熙的手，往另一条街道走。周北熙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在另一条街道上了。如果用“稀稀疏疏”来形容刚刚那条街道的人流，那么现在周北熙和费南锡脚踩的这条街道，简直是“人迹罕至”。
　　周北熙试着挣扎，无奈费南锡力气太大，只好放弃，就这么被费南锡“拖”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的小巷口。现在的天已经比刚刚放学时昏暗了许多，二人在这个小巷口面对面地站着，离得很近，却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却都能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心情。
　　“周北熙，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说，我改，行吧？”费南锡语气有些疲惫和无奈。
　　“啊？”不应该是捏着我的下巴，一脸不爽地告诉我，“你爱怎样怎样，爷不伺候了”,然后甩开我的下巴，头也不回地走掉，让我一个人在寒风黑夜中忏悔吗？
　　周北熙抬眼，此时费南锡上半身倚在墙壁上，垂眸望着她，在等她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解释。
　　“我、我、我开不了口。”她仔细想了想，她突然对费南锡冷淡，连周天焕都感觉出来了，费南锡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同桌莫名其妙的冷落，是因为你妈是校长，怕被你妈抓到我们早恋，虽然我们还没早恋。虽然很荒诞，但是她最近冷落费南锡的理由的确是这个。
　　二人沉默了许久，一段抽泣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周北熙，你哭了？”
　　“周北熙，你不要哭。”
　　“周北熙，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都是我不好。”明明是周北熙的胡思乱想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费南锡还一昧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周北熙哭得更凶了。
　　“哇，都是我不好。”少女的泪珠一颗一颗从眼眶滚落，这还是费南锡第一次见到周北熙哭，而且还是这般嚎啕大哭，费南锡没继续说一些安慰的话语，任凭周北熙在这条小巷里放声大哭。
　　周北熙的哭声逐渐小了，“哭好了？”费南锡递过纸巾去。
　　周北熙接过纸巾，擦了擦脸颊的泪痕，“谢谢。”擦完又递了回去。
　　费南锡没说什么，安静地接过少女拭过泪水的纸巾。
　　“走吧，天都黑了。”费南锡道。
　　“好。”
　　二人走出离开小巷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条路上没有路灯，二人借着月光走到了方才的转角。
　　“要不要吃冰淇淋。”费南锡指着前面的便利店。
　　周北熙点头往便利店走去。
　　“要哪个？”
　　“要那个黑黑的。”
　　“好。”
　　“怎么才拿一个？”
　　“我不吃冰淇淋。”费南锡拿了一个黑色包装的冰淇淋，又在一旁的冰柜拿了瓶矿泉水。
　　费南锡付好账，二人在便利店外的长椅坐下。
　　费南锡撕好冰淇凌包装纸后，递过去，“给你。”
　　“谢谢你。”
　　周北熙舔着冰淇凌，嘴里喃喃道:“真好吃。”
　　“好吃就行，那可以原谅我了吧？”
　　“其实你没做错什么？”周北熙放下手中的冰淇淋，撇过头来，又道：“好啦，当我原谅你好啦。”周北熙冷落费南锡的理由她自己都难以启齿，好在费南锡也不追问，二人又回到了“相亲相爱”的同桌关系。
　　“周北熙。”
　　“嗯。”
　　“笑一个。”
　　“啊？“
　　周北熙还没来得及反应，也没来得及笑一个。
　　“费南锡，你拍我干嘛？”
　　“你看。”费南锡举着刚刚拍的照片，照片里周北熙嘴巴张在半空，嘴唇、牙齿、舌头黝黑黝黑，糊成了一团。
　　“啊，太丑了，费南锡，快给我删掉。”周北熙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实在是丑上天了，看了眼手中的冰淇淋，突然觉得不香了。
　　“这不是巧克力吗？怎么会这样？”
　　“这叫椰子灰。”费南锡努力憋笑。
　　周北熙一直在和费南锡争辩这是巧克力还是椰子灰，她的丑照还在费南锡手机里这件事就瞬间被抛到脑后了。
　　周北熙回到家，又打开了床头的抽屉，拿出了那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水杯。
　　······
　　“什么？”
　　奶茶店内，周北熙与周天焕对坐着，周天焕猛地吸了一口奶茶后，差点连奶带芋圆喷出来。
　　“你说他妈是校长，你是怕被他妈抓早恋才在那几天故意冷落他。”
　　周天焕先是惊了几秒，毕竟自己朝夕相处的前桌是校长的公子，好比你打工发现你的工友是老板的儿子，虽然这是有质的区别，但让人震惊的程度却是一样的。
　　随后周天焕开始了对周北熙长达十分钟的嘲笑，“你们这不是还没早恋吗？”
　　“你不是说他喜欢我吗？”
　　“对呀，是我说的，他又没说。”
　　“可是我长得挺不错的，他也还行，难免有人······想入非非嘛。”周北熙说着，底气越来越不足，声音也压低了许多。
　　她又继续低声道：“你看啊，要是真的有点什么，或者是没点什么被传出有点什么，我是不是会被退学呀，他妈五百万都不给我，直接让我离开他儿子。然后我们家因为我的‘早恋’，家道中落，我爷爷可能都没养老院敢收。”
　　周天焕刚刚是收敛地嘲笑，现在是肆无忌惮地嘲笑，笑声在整个奶茶店回荡。
　　“你，少看点言情小说，偶像剧什么的，要是真想看，多看看《甄嬛传》吧你。”
　　······
　　上周周四周五月考，忙活了一周，周北熙决定周末好好休息下，所以，周末两天她通宵看了七十多集的《甄嬛传》。
　　哎，别说，难怪老妈和老姐没事就爱放《甄嬛传》，真是令人着迷。
　　“周北熙，你黑眼圈怎么又那么重。”
　　周北熙这次虽然也熬夜了，但是显然没有早起，踩着早读的铃声走进的教室。
　　周天焕见迎面而来的周北熙双目无神，面容憔悴，老母亲般的心疼又气愤。
　　“因为你。”周北熙对着周天焕道，声音沙哑。
　　“因为我？我天天催你早睡来着。”
　　“《甄嬛传》太好看了。”周北熙说罢，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你两天看了七十多集。”
　　周北熙放下书包，点了点头。
　　“你可真行。”
　　“你也看《甄嬛传》？”在朗朗读书声中，周北熙想小憩一下，却难以入眠，她双手撑着下巴，对着书本两眼放空，突然一个冷冽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你也看？”周北熙知道是费南锡，但她实在是懒得动了，保持原来的姿势与他对话。
　　“我不看，我妈爱看。”
　　“哦。”
　　果然女人的爱好都是相似的，“铿锵玫瑰”也逃不过宫斗剧的魅力。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每次考试结束，过几天后李均翔心情都会格外的好。
　　哎，开学以来，年级第一永远在自己班上，是我我天天给孔子烧香。
　　上课前，他又开始清嗓子：“嗯嗯······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我们班费南锡同学依旧是年级第一啊。”
　　随后，一阵热烈的掌声。
　　起初，费南锡考年级第一的时候，那是全班欢呼又尖叫，“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大家比自己考年级第一还兴奋。后来费南锡年级第一拿多了，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大家的热情也消散了许多。
　　但周北熙不一样，她一直都很冷静。
　　“我呢，要重点表扬一下，周北熙同学，她的进步非常大，从年级前两百，跃到了年级前五十，尤其是数学，拿了100多分。”
　　五十？周北熙深吸一口气，五十呀，那放在高考，清华北大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谢谢我的好同桌，让我勇闯前五十。”周北熙头往费南锡那偏了偏，小声道。
　　“好同桌不敢当，只要不是瞎几把无语的臭脸同桌就行了。”费南锡小声回她。
　　瞎几把无语的臭脸同桌？
　　我操呀！
　　我开学在朋友圈骂他的话。
　　周北熙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把这个圆过去。
　　算了，骂了就是骂了，认了认了。
　　“对不起嘛。”
　　“我当时还小。”
　　“不懂事。”
　　“年轻气盛。”
　　“一时冲动。”
　　周北熙，一字一句，还在每句话后面加个儿化音，以表示道歉的郑重。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
　　“那我······”
　　“我还没想好。”
　　“行，费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为难小的。”
　　······
　　第四节课结束，语文老师讲了一节课的作文，听得周北熙直钓鱼，想着课间休息一下，奈何大家刚刚考完试精力太充沛了，整个教室闹哄哄的，周北熙实在是没法睡，趴在课桌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周北熙，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
　　“刚刚语文老师念我作文的时候，把我的答题卡给顺走了，那你去帮我拿一下。”
　　“那我现在病了。”
　　“那朋友圈那事······”
　　周北熙猛地起身，双手交叠放在左胯，微蹲后起身，道：“奴才这就去帮您把答题卡给拿回来，小主您放心。”
　　语文办公室在五楼呀，简直是要了老命。
　　拿回费南锡的试卷，她一掌拍在费南锡桌上，一脸工人子弟绝不向资本主义低头的神情，道：“你也发条朋友圈骂我好了，使唤我算什么，是男人就骂回去。”
　　周北熙之所以突然火大，是因为自己在语文课上钓鱼被语文老师发现了，还在下课后去找了语文老师，语文老师不逮住她说她两句才怪。
　　“你说的？”费南锡脸上的神情让人难以捉摸，似笑非笑。
　　“你最好别屏蔽我。” 周北熙一脸英勇就义。
　　“我可不是那种被别人抓包了就删掉朋友圈的人。”
　　······
　　A市王祖贤：费南锡，我要杀了你【/菜刀/】【/菜刀/】
　　费南锡：？？？
　　A市王祖贤：我让你骂我，没让你发我那么丑的照片
　　费南锡：和骂你的效果是一样的
　　A市王祖贤：【/炸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