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番外四：玉兰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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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六月十二号，是个周三，是池漾很出息的一天。
她靠着窗外愣神，不知道在等什么，不知道什么会来，细碎的议论纷纷入她耳。
“知道周五那天是什么日子吗？”
“......放学的日子。”
“不，你说对了一半。”
“哪半？”
“是放假的日子——你想起来了对不对，是中考的日子，是占考场的日子，是放假的日子。”
池漾闭了闭眼，好像想起来了，中考总归不是她的日子，玉元楼那个地方，她已经离开两年了。
她听见铃声响起，上课了，她突然就觉得来不及了，她知道这天是什么日子，是桂元楼最后一天课，是自习。
她之所以觉得来不及，是因为她恍惚觉得，中考，应是她与温易隔阂的开始，她不知道温易中考后会去哪里，所以她一下课就去了桂元楼，初高中之间的上课时间差了五分钟，她在六班楼道的窗台上站了五分钟，想想五分钟她干什么。
她还没想到，但五分钟已经到了，她几乎一言不发地将温易拽下桂元楼，温易顺从地跟着，到了桂元楼和一阁楼之间那条树林阴翳的小路。
池漾其实不知道说什么，但她不敢沉默，更不敢开口。
所以她揽着温易，踮着脚就亲了上去，动作颤抖，她几乎是磕上去的。
她害怕分离，也恐惧未知。
“池漾。”
“你喊我声姐姐。”
温易要比池漾高，池漾仰着头，目光里全是他。
温易顿了一会。
“姐姐。”
“你说。”
“我们分手。”
池漾愣了一会，心上的甜是眼眶的热，现在又变冷，她突然清醒，她和温易，从来都是她一心所求，仅是一人所求罢。
她一直都在强求温易，强求温易同她强颜欢笑。
温易会像小时候一样对她百依百顺，但越界的感情，是求不来的。
她从来不问温易想法，她的一厢情愿里早早就藏着自欺欺人。
所以她不敢再让温易多说，转头跑了，连个原因都不敢问。
六月十二号，是个周三，是池漾分手的日子。
二
池漾心上藏了一个秘密，连沈非宴都不知道的一个秘密。
她和温易，是青梅竹马。
她比温易大二岁，温易的姐姐又大她五岁。她从有记忆起，和温易一直都是邻居，温情是个吃喝玩乐都要一下占全的姐姐，温易更喜欢那个整日在家团着的小姐姐。
温易刚开始上学，温情就已经初二了，但池漾和他上学又和他下学。。
池漾其实是个很懒很懒的人，她多数时懒得说话，因为这点那会常常是年级楷模。
但后来她给自己揽了个活，她揽了本该温情的活，给温易辅导功课。
她一点点从拼音加减，辅导到温易修辞应用，后来还要再加个单词语法，那些两年前学的东西被她一念再念，她倒也并不是多烦，但她也就教到那了，之后她搬家了，几乎两年没再看到温易。
她知道温易在一元，也知道是在桂元楼。
但除此之外，她几乎不知道其他了，同样，她也找不到温易。她在玉元楼一年没找到，后来中考又去了一台楼，那一年同样没找到。
整整两年，就算擦肩而过，她都没遇到温易。
第三年的时候她原来的老师去了桂元楼，她想到的时候就常常去看那个老师，然后逛一圈桂元楼。
她终于知道温易在哪了，在六班。
温易也看见她了，池漾摆了摆手，温易点了头，或许轻应了那么一下。池漾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两年，但温易见她却足够生分，他以前不会这样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气不过，那天中午将他拽到楼梯口表了白他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气。
后来的故事多是顺理成章，她偶尔午自习闲下来就去找温易玩，然后顺手给他塞点吃的，他什么都应什么都好，池漾反而不知所措。
他们午自习偶尔就在后楼梯那闲聊，什么都聊，聊什么都好。
“你姐姐多大了？”她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但她想不到话题的时候就这么干，学生会竞选那天也是，要不然也会一票之差输给沈非宴了。
但她也不是特别在意学生会，没什么好玩的。
温易不会拆穿她，甚至不会纠错。
“大四了。”
“学习好吗？”
“好。”
“那她帮你辅导功课吗？”
“不帮。”
“那你妈不说你姐姐吗？”
当年就是她找温易玩的时候遇见温情被数落，所以才自告奋勇拦下辅导功课这样的活的。
“本来假期时是这么想的，结果她打工去了。”
“诶，温情姐姐原来这么勤俭持家？”
“你说她啊，她就是爱钱。”
池漾笑了笑，她和温易向来就是一问一答，她问温易答，温易几乎不会问什么，但池漾却什么都想问，她空缺了两年，总觉得缺的东西太多太多。
她知道温易根本就没吃她送的雪花酥的时候忍不住翘了班长例会，然后去桂元楼将他从六班揪到了后楼梯口。
她揪人的时候其实是不管时候的。
有时欲盖弥彰，下课来找他的话就带着本书来，装模作样地借给他。午自习有的时候老师会在，她就几乎没有表情地朝老师要人。
“你找谁？”
“温易。”
哪个人敢向池漾这么嚣张地要人，只有池漾。
三
温易很乖，乖到池漾早就将他藏在了心里。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表了白。
她怕藏在心里而无作为，终究会错过。
她说什么温易都说好，即便是她要和温易在一起，
“你怎么都会？”
池漾抬眼看他，她知道自己得把错题讲完才能走，而温易早就听烦了。
“学过，就会了。”
“我感觉你在内涵我。”
“不，你这不叫学过，你还在进行时了，”池漾笑了，“最多，你这叫听过。”
池漾起身收拾，温易还在她后面点头，一抬头发现她已经要走了。
“你要走了？”
“讲完了啊，这就是进行时，还是说，你想听我讲完？”池漾眼里藏着揶揄，就算温易那时尚不知揶揄二字如何写，他也不敢直面池漾的眼睛。
那是极好看的一双眼睛。
“你讲吧。”温易目光瞥向了别处。
“知道了吗？”
“好。”
池漾笔还没放下，看他过分乖巧的样子有些愣神，心上也跟着有些愣愣的，温易也看着她，池漾好半天才想起要说什么。
“好什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嗯。”
“我说错了呢？”
“等你自己醒悟。”
池漾甚至一瞬间觉得温易早就看出自己愣神讲的是错的，只是在等她醒过来一样，那一瞬温易的眼睛是乖巧且温柔的。
池漾被夸惯了乖巧好脾气，她从来不跟温易生气，只一次她在学校去找他班上找他，没找见他，听说被捉到了办公室，她就去办公室门外站着，听温易被训上课不好好听。
池漾想到他坐在自己对面时的乖巧模样，气到想笑。
回去后她看着温易说了这事，之后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小孩子认真听课，若说自己再不讲了，也还是舍不得的。
她还没想好，温易已经拽了她袖子道歉。
“你怎么不拽着数学老师的袖子忏悔？”
温易眨着眼，没说话。
“喊声姐姐听。”
“姐姐。”嘴甜是温易一大优点。
温情进门送水果，听见这话气的又拿走了。
池漾想笑，那句姐姐却让她瞬间回神。
她坐在玉元楼的秋千上，玉兰花早就落了，她没找到温易那两年有时坐在秋千上也会想到温易。
那时想到自己喜欢他，同在方寸之地，能看同一片花，踩同一片落叶，知他在，又不知他在哪，失神又惘然。
玉兰花其实是池漾最不喜欢的花，二乔玉兰开的太艳丽，太张扬，花瓣开的极盛，不知含蓄，盛到了极点，就开始大方地落下来。
池漾后来找到温易，并非是一开始就存了表白的心思，是没多久她和温易站在桂元楼的旋转楼梯上，温易问她：
“你有喜欢的人吗？”
池漾当时愣住，心上被温易戳了一下，措不及防，抬眼看着他。
“你有喜欢的人了？”
池漾对待大多事物都有所准备，很少措不及防，但温易点头的刹那，她却是措不及防。
“是不是坐你侧面的那个——”
温易凑近了一点，池漾被他打断。
“别猜啊——”
池漾点了头，所以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她后来才会那样荒唐那样急促地告白。
甚至温易说没看出来的时候她都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心里想了那么个姑娘，所以才会看不出来呢。
池漾是后来爱上玉兰花的，因为玉兰花只有十几天的花期，花生苦短，所以玉兰才会那样拼命地开，因为短暂，所以玉兰如何挥霍都不为过。
四
池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哭的，哭的时候身边坐了个人，她偏头一看，是夏崽。
“你不上课吗？”
“自习。”
池漾缓了一下，道：“还真是，忘了。”
“你看过玉兰花吗？”
“今年的时候，看了一次。”
“我看玉兰花开了五次，一年一次，看过五年，”池漾说的很慢，她看着已无花的玉兰花树，平静地等着脸上的泪水干涸，“极少有人像我这样有幸，看过五年的玉兰花开。”
“嗯，池会长确实有幸。”
池漾突然想到，她那么喜欢这个秋千，却甚至没有和温易一起荡过。
“夏崽，真的很喜欢温易，可是我护不住。”池漾发现自己等不到眼泪干涸，泪水流的很凶，凶到不可控。
她其实很想谢谢夏崽，因为他成全过她和温易，至少，他当初接过了那杯粥。
“缓缓吧，能在大课间结束前回去，池会长就不算翘课。”
“我们让地吧，那两个小姑娘看我们很久了，让她们坐吧。”
池漾不是因为温易的那句分手而难过，只是突然清醒，又突然悔恨，温易喜欢的那个人，池漾至今也不知道他的白月光是谁。
她难过是因为她比温易大两岁，，温易喊她一句姐姐，甚至幼时还问她怎么都会，这个年纪，是无能为力的年纪。
纵使池漾长温易两岁，她依旧无能为力。
他们之间有缘，但池漾护不住，在一元池漾如鱼得水，为所欲为，但一旦温易离开一元，池漾根本就无能为力。
这是池漾无能为力的年纪。
池漾羡慕温情，她若同温情那般大，无论温易在哪，去哪，她都不会这样被动，因为害怕，所以唐突温易。
但若不是她对温易只大上两岁，他们之间，连缘起都不会有。
命运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呢。
五
杨清祈就在那站着，陆嘉芸就陪她站着。杨清祈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太想坐秋千还是太想看看那个学姐。
“怎么哭了呢。”
“或许是，触景生情吧。”杨清祈不知道自己看着他们那样肆意，其实眼中满怀向往。
“他们走了，我们去做吗？”
“那就去吧。”
杨清祈知道池漾，是个很好看的学姐，长得很白，眉眼清澈，声音柔却落地有声。听说她的刘海是自己剪的，剪的零碎，但很衬她一直以来的清冽。虽然太碎了，但依旧好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名元楼走来玉元楼，也许只是荡个秋千吧。
“秋千真的绝绝子。”
陆嘉芸说。
“你喜欢池漾，对吗？”傅谛站在楼梯口，双手插在校服裤口袋里，夏崽还没真正走上去，就听他问了那么一句。
他上了最后一阶才开口。
“不想看见宋蔻昭，就在这等着我？”
“夏崽，你在逃避。”
傅谛问得无辜，夏崽看着他，颇为不齿。
“别以为我不知道，又是给宋蔻昭问的对吗，都被甩了还替她扫听着想听的八卦，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那喜欢池漾吗？”
夏崽叹了口气，刚点了头还没说话傅谛就从他身边过去，还很仁义的拍了拍他。
“范老师在你后面——”
“......”
夏崽闭了闭眼，他就知道傅谛有病，这个烂人不是为了宋蔻昭就是在坑他，想着，睁了眼，转过身来一脸惊讶地看着范双冽。
“范老师好。”
最后一天课，这句话藏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少年心事藏不住，着实可惜。
六
讲个秘密，池漾当年送的雪花酥，其实是她亲手做的。
对温易，她从来都是真心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番外四：玉兰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