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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济世大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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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七夕乞巧节,恰好是济世大会的最后一日。
那天的邹昳依旧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胡蛮大早上就跑过来送了几个馍馍,拿起一个塞进了邹昳的嘴巴,胡蛮明显不太理解,为什么邹昳没办法一口一个馍馍,这吃的也太慢了。
胡蛮一边说着自己今天大早上去捉打鸣的大公鸡失败的事情,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红色的手帕,上面绣了一对花里胡哨的鸳鸯。
他把手帕盖在了邹昳的脸上:“小邹哥哥快点吃,吃完自己擦嘴!啦啦啦,啦啦啦……”他说完轻轻哼起了荔洲民谣的调子。
邹昳真的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小孩,他的手今天有点疼,昨天这胳膊疼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时候,他居然能够自己吃完一碗粥,真的是不可思议。
他在手帕子底下默默地把馍馍吃完了,然后侧脸,这才让那块滑溜溜的帕子自己滑了下去。
胡蛮倒是已经不在这屋子里了,他又在屋里窜来窜去,最后抱住了绿珠姐姐的小腿碎碎念了起来:“绿珠姐姐,蛮蛮想吃桃子,爹爹不让蛮蛮吃桃子,但是蛮蛮真的很想吃桃子。我们出去买桃子吧,就是昨天的那个地方,那边的桃子是蛮蛮见过最、最、最大的桃子了。”
绿珠想到自己昨天没买乞巧节要穿的衣服,心里一动:“好呀好呀,绿珠姐姐带蛮蛮去买桃子吃。蛮蛮能不能把铁匠铺的李寅哥哥叫上?我们一块去。”绿珠买衣服的钱是她自己攒的,她有点天赋,学了一门刺绣的手艺,偶尔会给一些同样年纪的小姑娘绣一点精致的手帕子,一来二去,钱就差不多够了。
胡蛮点了点头,就牵着绿珠的手屁颠屁颠地去找李寅了,李寅哥哥比蛮蛮大八岁,如今也才十四岁,因为从小打铁的缘故,生的人高马大,长得也挺俊朗,他是绿珠现如今的意中人。
绿珠也见过邹昳洗干净脸蛋后的模样,的确很好看,难怪胡蛮这小家伙会喜欢。她能够理解胡蛮对邹昳的长相的爱慕之心,但是她对这种小白脸的样子不太感冒,看上去有点肾虚之状,她更喜欢长得高大强壮、肤色偏深的男性,最好年纪比她大一些。
她爹苏亭闲比她娘赵清眠年纪小几个月,年轻的时候据说也是个小白脸样子,除了训斥她娘的时候有几分威风,其余时候都不怎么顶用。家里一开始做生意有点起色的时候,她爹去赌坊把家产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三千两银子,现在他们家还在还钱。要不是荔洲的官府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赌坊的底子不干净,所以愿意保护他们一家老小,她爹的手都可能被那群要债的人剁了。就这,她娘还愿意把她弟苏微生下来。她不理解。
她爹的家人还因为这事一起上门对她娘亲破口大骂过,骂她娘亲没有管好她爹,而娘这边的家人不帮亲闺女反倒帮她爹,娘亲一声不吭全受了。她更不理解。
她娘还念叨过,要是绿珠是个男孩,她可不愿意再受这份罪,这份罪自然指的是生孩子养孩子的罪了。她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人人都说荔洲好,可是荔洲的赌坊、乞丐、罪犯也不见得少到哪里去。就算整体蒸蒸日上,有些人的生活依旧是千疮百孔。
绿珠自己赚的钱,她可不想全部给他爹还钱,她还小,还比较任性,她就是要给自己买衣服穿。
“桃子,蛮蛮好想吃桃子。小李哥哥,桃子。”
胡蛮抱过好多人的腿,其中也有李寅,李寅看着胡蛮又一次施展抱腿大法,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具:“好好,陪蛮蛮买桃子去,你跟顾伯伯他们说过没?”
“他们知道我去绿珠姐姐家了!没事的。”
绿珠有些害羞、忐忑,不太敢直接看李寅的眼睛,她低下头:“嗯。”
李铁匠进门看到他们,听李寅说了原委之后,也点头同意了:“要是你顾伯伯来问,我会跟他说的。不过今天是济世大会的最后一日,那边人山人海的……”
李寅倒是觉得没什么:“我们稍微迟一些去吧,吃过午饭再去可以吗?等那些人都排队到灵光台上去了,通天悬赏塔下面的集市就会冷清一些。蛮蛮,先放开我的腿,我来做个匕首,有客人今天要。”
胡蛮听话地放开了,他又想一茬是一茬,打算溜回家用菜篮子把小咪拎出来一块儿去。
这个决定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的人生再也不会风平浪静。
荔洲新帝李霄坐在通天悬赏塔的灵光台高位久候多时,他今日下了早朝就赶到了这里,他左右两侧各有五个座位,虚席以待。
今天来的不止有五湖四海的揭榜者、与会者,还有其余十洲的帝王们。
这十洲帝王有五位男性,五位女性,之所以是这种情况,皆因于不同的继承制度。荔洲则是男女交错继位,荔洲前任帝王是李霄的母亲李十一。
李十一排行十一,是一位貌美宫女所出,她是最不受青睐的继承人,李十一她爹甚至都没有临幸过她娘的印象。李十一那一代,长公子与二公子是男子,若是生在前朝,那可是帝王命格,不过生在女性继任的这一朝,只能年纪轻轻就嫁了人,九位皇女夺取帝位,其他八位斗得两败俱伤,让李十一捡了一个便宜,她上位后励精图治,荔洲的太平大半都要归功于她。也是她将通天悬赏塔收归荔洲朝廷,让通天悬赏塔变成了一个敛财的绝佳工具。
每一个想要在通天悬赏塔上贴悬赏令的个人或者组织,都先得给荔洲朝廷交钱。而作为传送门,悬赏塔收钱就更是不手软,比如,今天从十一洲其他各个都城来的帝王,都要交至少一千两黄金,普通人就不必交那么多钱,荔洲百姓甚至还有一些优惠。
通天悬赏塔呈梭子状,上下都是尖尖的,唯有中间的灵光台“异军突起”,可以同时容纳上万人,悬赏塔除了是一个贴各类悬赏的地方之外,也是一个中央传送门,其余十洲的都城都有配套的传送门可以将人中转至此。
如今灵光台的传送大门敞开,观众入场完毕,只等十一洲济世榜上被写了生辰八字的皇帝们到来。
今日的奉礼城,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张公公清清嗓子,准备宣读这剩下十位帝王的入场顺序,第一位应该是青洲的“青王”或者“青洲王”贺羲,无论他们在自己的洲是称帝还是称王,到了这里一律念作“某王”。
传送门里传来异响:“各位兄弟姐妹朋友们让一让,让一让,不想死就都给朕——不对这里不能这么说——给孤闪开!闪开啊啊!”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一匹青豹从传送门里飞了出来,青豹在空中飞旋不止,少年一看就还没法完全控制他这匹神兽。
传送门边上夹道欢迎的人连忙退避三舍。
张公公认出了这是“风生兽”,他不急不缓地用内力说道:“恭迎炎洲王,燕晦夜!炎洲王自风生郡远道而来,奏,《风生曲》。”声音响彻云霄,话音刚落,伶人们就演奏起了《风生曲》。
《风生曲》演奏完毕,在半空盘旋的炎洲王燕晦夜才成功驾着风生兽落地,他面如土色,作势欲呕,旁边的侍从连忙端着碗盆去接,他趴在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丝毫不在意围观者的目光。
吐完之后,他任由边上人为他擦了擦嘴,就牵着风生兽往李霄那边走了过去,而后落座。
“霄哥,孤给你带了十匹火浣布。就上回见面孤跟你提到的,可以用火来清洗的布料。”燕晦夜惊魂未定,“你这荔洲的传送门可真是把我的大猫子吓得不轻。”他温柔地摸了摸那匹青豹头上的绒毛。
李霄示意将火浣布收好:“哈哈哈,你还是跟风生兽形影不离同吃同住吗。”
燕晦夜笑了笑:“那是自然。对了,贺羲他会来晚一些。”
李霄“呵呵”了一声:“他最好别和朕想的一样。”
燕晦夜抿嘴控制住了自己的笑,又干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失态:“霄哥可以拭目以待了。”
张公公听到这话,便自然而然地继续念道:“恭迎瑛洲王,陈相泉!瑛洲王自酒里城远道而来,奏,《酒中仙》。”
陈相泉提着几坛黄酒,腰上挂着一把长剑。边上的人抬着一个狭长的剑盒子上来:“瑛洲王留步,收剑。”
陈相泉斜睨了一眼,把剑解了下来,扔给他们,他轻巧地走了几步,就到了李霄那边,边上没有放杯子,陈相泉略有不快:“这就是荔洲新帝的待客之道?”
李霄爽朗一笑:“相泉莫急,凤麟王会带夜光常满杯来,若是她忘了,朕必然叫人快马加鞭送来荔洲夜光杯,只是荔洲夜光杯可没有常满杯那饮之不尽的功效。”
陈相泉本想先喝一坛,听到这话,便移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