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始台传》0236

3、侍奉

　　郭照与曹丕相处日久，觉得他其实不难侍奉，对待下人并不苛刻，因是贵公子身份，行事说话都是有礼有度，从来没有举止乖张，即使下人偶尔做错事也不会恶语相向，或者是随着自己心意侮辱打骂左右之人，只是性情有些多疑，喜怒不形于色，明明是个翩翩佳公子，可有时行事却有些任性，到让郭照暗暗好笑，私心觉得他十分可爱，而且对自己很是信任，因此侍奉他越发尽心温和。
　　这一日曹丕与友人外出游猎，打的数只獐鹿，收获颇丰，就在府外与朋友一起饮酒食毕才回府中，也不去卧室休息，径直到书房寻郭照，“阿照，我今日猎得几只鹿，很是美味，带回了府中，明日他们做了你也去吃，今日真是尽兴，哈哈“，说完也不顾仪表，自己解了剑就到席上据坐，双手撑地，显得十分开心随意。郭照正在整理笔墨，看他入室立刻俯身行礼，然后言道，”多谢公子赐食，奴婢贺公子，不想公子不仅善诗赋而且骑射颇佳“，”我的骑射是父亲亲手教的，那是初平三年吧，我刚五六岁，父亲觉得乱世之中善骑射才能保命，后来，后来还真的让他说着了，建安二年讨伐张绣，不想他先降后反，我就是在战乱之中夺马而逃，这才捡了一条命，那一年我才十岁“，”公子如此英武，魏公颇有远见，奴婢顷佩“，郭照赞道，”只可惜，我的兄长子修亡于战乱，他因将马让给父亲，力战而亡，说起来，幼时我多是与他一起骑马射箭，如今兄弟再想一起打马游乐已是不能了“，说完轻叹一声，双目定定，似是陷入回忆。郭照看他的样子心里不忍，正不知如何开解他，就听曹丕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与阿姊在战乱中离散，可曾有找到“，”不曾，奴婢囿于侯府，又是女子，何曾有机会寻找“，郭照不无悲伤地说，”也不知今生是否还有骨肉相聚的那一天，阿姊是死是活我也不知，十多年了，至今一丝音讯也无“，”如此，我或许可以帮你寻一寻“，曹丕温和地说，因想到骨肉分离之痛，自己是死别，阿照是生离，十分不忍，”你阿姊叫什么，形容如何，年龄几许“，”公子所言当真“，郭照激动地说，”奴婢阿姊名叫郭昱，长得与奴婢相似，只比奴婢大几岁，该是三十许人，如果公子肯为奴婢寻亲，奴婢，奴婢“，郭照心内感激，已是有些哽咽，曹丕见状忙到，”如此，我吩咐左右去寻，只是你不要着急，时日已久，能否寻到要看天意，不过我定会尽力“，”奴婢明白，多谢公子为奴婢费心“，说完跪倒在地行礼，又抬起头来感激的望向曹丕。曹丕微笑着受了大礼，又见郭照眼圈泛红，一脸信赖的看向自己，只觉得温柔和顺，楚楚可怜，别有风姿，心里一动，喉咙就有些紧，想起晚饭吃的那些鹿血，吴质他们在宴会间的调侃说笑，于是有些燥热，不自然的咳了两声。郭照听到后起身去寻茶，移步到曹丕身边，恭敬地奉上，又将曹丕解下的宝剑捧在怀里，询问着要放在哪里。曹丕看着郭照低头露出的雪白一段脖颈，不免意动，目光有些迷离。郭照没有得到回复，就侧头看他，只见曹丕盯着自己，面色有些发红，郭照虽然没有嫁人，却并非不通人事，心内已经了然，只低下头羞赧，就听曹丕轻声言道，”阿照，一会儿服侍我就寝吧\",郭照忍住羞意应道，“奴婢下去准备”，就匆匆离开，自去洗刷沐浴。
　　一连几日曹丕都让郭照侍寝，因为常年习武，曹丕身体不像看起来那般文弱，郭照年长，且对曹丕又敬又爱，因此二人床帏之间十分放得开，倒是彼此合心合意，愈加亲密。卞夫人终于得了音信，招郭照过去问话，“罗姐姐，夫人她唤我何事，我心里·····”，郭照对着卞夫人的侍女踌躇道，“放心吧，夫人已是尽知，不过是寻常问话，况且夫人让你服侍公子，本来也是此意，否则为何只留下你而不是送往邺城’，郭照这才放下心来，随着阿罗拜见卞夫人。
　　卞夫人瞧着下首跪拜的女子，温言问了几句曹丕的近况，赏了几匹衣料，命人将曹丕处的侧室收拾出来，让郭照住进去，又嘱咐几句尽心侍奉的话，就让郭照退下了。”你瞧着她好吗“，卞夫人待郭照退下后问道，”奴婢这些日子仔细看了看，觉得她柔顺可亲，从不惹事，细心稳妥，大公子很是喜爱呢“，卞夫人闻言说道，”喜爱就好，你看他身边那几个，都打发去了邺城，我实在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若论颜色，那甄氏难道不是绝色，而且贤良有德行，又生了儿女，可他只是宠了一阵子，过后一直淡淡的。但愿这个能长久，我也少操心“，说完轻叹一声，便撩开不谈。
　　郭照从卞夫人处出来，一路上精神恍惚，心事重重，懵懵懂懂的回到曹丕室外，待看到熟悉的建筑陈设，方才回过神来。她闭上眼睛稍微定了定神，然后转身抬头望向远处，此时微风习习，吹的她灵台渐渐清明，原以为会在铜鞮侯府为奴为婢终老此生，没想到会被献入丞相府邸，更没想到会被曹丕所纳，自己以后的人生还不知会怎样，想到此处，郭照抬手伸向空中，想要抓一把微风却怎么也不会抓住，就像自己的命运一样，左右飘摇，永远都不会被自己掌控。要是父母兄长俱在，要是没有战乱，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已经嫁人生子安稳度日吧。思及生子，郭照想到，如今已被曹丕所纳，以后会否有幸有自己的骨肉，这样人生就有了牵挂，大约会活的更开心更鲜活一点，这样想着，一时竟怔仲起来。
　　曹丕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郭照呆呆的样子，有些好笑，轻轻走到她身边，温柔的说到，\"阿照，想什么呢，都定住了\"，郭照一惊，看到曹丕忙俯身行礼，又把今日卞夫人找自己问话之事说给他听，\"如此甚好，今后你不仅照看我的书房，连我的衣食住行也得照料起来才行，你能长久伴在我的身边，我很高兴\"，说完就拉着郭照的手往卧室走去，嘴里絮叨着要郭照做几件好看的衣服，要不然辜负了她的容颜。郭照任由他牵着，只觉得他的手温暖有力，又因为习武，有层薄茧，触感更加真实，耳朵里听着他的言语，慢慢心安起来，是啊，自己的命运要与眼前的男人紧密相连起来，两个人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况且他是魏公的长子，允文允武，将来....，这乱世....，想到此处，郭照心内更是大定，既来之则安之，以后还是要好好侍奉他才行。
　　自从搬入侧室后，曹丕处的奴婢就都来给郭照行礼，口称郭氏夫人，如今府里只有她一个姬妾，自然事事要她做主。这也是郭照疑惑之处，曹丕正室被出，妾氏却有几房，可是都没有留在许昌，而在魏国都邺城，令人不解。\"说起来，妾还没有拜见其他夫人，不知该如何相处\"，郭照一边为曹丕奉上茶水，一边状似随意的说到，\"她们在邺城新建的府邸，父亲让我在此处安心学习，不欲让我立刻搬迁，你不必担心，她们都是守礼温和之人\"，\"妾明白，妾在年幼之时就曾听闻甄氏夫人的贤名，年长后更听说她姿容冠绝，心里十分想去拜见呢\"，郭照不无向往的说，\"甄氏嘛，确实贤德，姿容也确实冠绝，只是....\"，曹丕不再往下说，而是伸手把玩一只玉爵，那器具郭照认识，原是曹丕心仪之物，兴冲冲的讨要回来，日日把玩，显然是心头爱，只是那玉爵美则美矣却易碎，日子一久，曹丕也就撩开手，只是偶尔拿出来欣赏一番罢了。郭照心念一闪，便不再追问，转而聊起其他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