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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薄冰 ...

  •   寒冷、晚睡加上生理期间,我真不想起床,可惜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蒙古人已经在帐篷外呼喝,我怎么敢接着睡?挣扎着起来吧。
      半梦半醒地穿好衣服钻出睡袋,帐篷里已经没人了!我这一惊瞌睡完全醒了,三两下把东西塞了个包袱,抱在怀里冲了出去。
      {{{-^-}}}冷~我一出帐篷就打了一串寒战,抖完了也看见了人,一颗心总算落回肚里——要是和大部队分散了,我一个人在沙漠里下场可想而知。
      峨嵋派不愧是名门大派,速度和效率都赶得上军队,我佩服地看过去,收到的却是鄙视的目光——内力都没了还摆什么臭架子!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走向我坐的大车。
      包袱落在粗毡上,几乎没有声音,不知道是真的无声还是我冻得听觉下降——Wait!我那么多的银钱首饰怎么会没响声?
      我立刻扯开包袱,胡乱卷起的衣服散成一片,我也顾不得隐私了,挨件拎起来乱抖……没有,没有,无论是我在大集上淘的大小首饰玩物还是宋青书留给我的盘缠,凡是值点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我呆站在车边,手里还拿着一件衣服,眼前是自己呼出的团团白气,耳中是突突作响的血流声音,心里,心里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愤怒立刻炸了开来:强盗!土匪!这些没羞耻没道德没良心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蒙古鞑子!Oiseau!OISEAU!!!
      被押送还被洗劫,简直欺人太甚!忍你们一回,就以为我是软柿子好捏了吗!
      我憋着一口气整理好包袱,抱着就去找阿拉格巴日,但是走到蒙古人的营帐区外围的时候,我犹豫了,徘徊了几圈,还是一咬牙转身向回走。
      钱没了就没了,“破财消灾!”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揪着包袱对自己默念:魏欣欣,冷静!你没有实力、没有背景,就是一只软柿子!别说欺压,人家要杀你也只是举手之劳——昨晚的寒冰掌,你忘了吗!
      那种血里冰刺的感觉似乎又泛了起来,我自卫似的把包裹紧紧抱在怀里。
      轻,软,一压就瘪掉的包袱,这是我仅剩的财产了。其实我还不至于身无分文,蒙古人至少把我从小屋里顺来的披风留下了,虽然缎面被我改成了布面,但是这是货真价实的貂皮,到了中原总能换几两银子……至于会不会被卫璧发现,那已经是“远虑”,我顾不得了。
      说是不计较,脚却迈不动。鞑子的帐篷就在眼前,我的东西就在里面,每一件小玩意儿我都还记得是怎样买来,还有那条项链……
      我的眼前有点儿模糊。我多希望这时候能听到那句“一切交给为兄”,我多希望能看到他令人安心的微笑,如果他在……他也已经被鞑子抓住了。
      我真想不知道!!!

      四周一下子变得高了,我看到自己的膝盖——原来我蹲下了。我绝不承认这是心灰意冷什么的,其实蹲着比站着好,起码可以减小表面积,存热。
      可惜有人见不得我蹲着。两只纤小的绿色靴子从我身边经过,又折回来,停住,我自然地顺着靴筒里被棉裤包住的纤直小腿向上看,目光刚升到及膝的绿色衣裾,已经看见三个形成小包围圈靠过来的蒙古兵,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
      不及思考,我一伸手推开了那个女孩。
      女孩猝不及防,摔倒在沙地上,怀里的干粮滚了一地,抬起头的时候,那张清丽的脸几乎让我失声惊叫——是周芷若!
      周芷若的一双明眸直看向我,里面都是不解与被伤害的神色,我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有硬着头皮过去再推了她一把,大声嚷:
      “看,看什么看!你这小蹄子还有脸看我?你拿剑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可真是威风啊!”
      周芷若的表情更加委屈:“我……”
      “你个爷爷!”我尖利地叫喊起来,“你还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恶心的可怜相!那晚我就是信了你……你这个扫把星!”我猛地抓起沙子砸在她头脸上,边砸边叫,“扫把星!害人精!本来我可以和妈妈一起过好日子,都是你,都是你!”说着说着真的动了伤心,我哇的哭了出来。

      我借题发挥,哭闹不休地撕扯着周芷若,动静大了,其余蒙古兵也围了过来,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场纠纷。忽然一声清叱,一个人把我推开,扶起了狼狈不堪的周芷若,抱在怀里——是静慧!
      “你这不知好歹的……”她指着我就要骂回来,大概是说不出粗话,喘了好几声,只恨恨地说,“你真是不知好歹!昨晚你……昨晚都是芷若师妹为你擦身热敷,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这样欺负她!早知那日……早知我就不……”大概见不平而不救实在不合她的价值观,静慧堵了半天,还是没有再说出什么来,哼了一声,扶着咬唇忍泪的周芷若走开了,跟来的峨嵋弟子捡起干粮离去。
      阿拉格巴日出来呼喝几声,蒙古兵也各做各事去了。我看着阿拉格巴日就要走开,忽然生出一股勇气,开口叫:“阿——”
      一声冷笑打断了我,是俄日敦达来——他居然一直在旁观!
      “凯瑟琳姑娘,真是忍辱负重。那个峨嵋派的小美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你帮了她吧?”
      他还真是直接!如果我也能这么直接地向他们要东西,刚才的事情大概根本没机会发生吧……然而事情已经发生,我不得不面对周芷若带来的第三次麻烦。
      我吸了半口气,余怒未消似的说:“小女子只是看那小贱人不顺眼,一时气愤罢了,哪有什么忍辱负重。”
      他又是一声冷笑:“汉人就喜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不吐不快似的小声嘀咕:“我不是汉人。”
      俄日敦达来看了我的面纱一眼,问:“你是回人?”
      我摇头:“小女子是Chinese。”
      “查尼兹?”俄日敦达来斜眼看我,声音拉得又长又沉,“我行走江湖十几年,从未听过此族……”他没说出的分明是“你在说谎”。
      我声音严肃:“最强壮的雄鹰,也无法飞遍苍穹,您没有听说过小女子的民族,只是因为本族人丁稀少,并非小女子说谎欺瞒。”
      俄日敦达来追根究底:“我算是遍览西域,也许见过你的族人。你说几句本族语言来听听。”
      “You're cruel,you're fool,you will never have any happiness.”(你残忍,你愚笨,你永远得不到幸福)
      俄日敦达来忽然暴喝:“你敢再说一遍!”
      他听懂了?我一吓,浑身都发抖了,眼看着俄日敦达来的眼色越来越阴,不知怎的心就一横,大喊出来:“You're cruel! You're fool! You will never have any happiness!”
      俄日敦达来脸色却是一缓,又挂上了假笑:“的确不曾听过。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诈我……吓死了……我深呼吸收拾心情,尽量谄媚地说:“您像骏马,您像雄鹰,您驰骋翱翔所向披靡。”
      俄日敦达来哼笑:“是吗?”
      我无比真诚:“当然。”当然不是。
      俄日敦达来又看了我好一会儿,终于动了动,下巴一扬,说:“去吧。”
      呼~总算过关……我放下心来,看阿拉格巴日还没有走,被打断的念头又回来,我看看他似乎心情不差的样子,一咬牙,大声说:“阿拉格巴日先生,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阿拉格巴日扫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你又出什么花样!”
      我的声音越发小了:“小女子包袱里的盘缠,无故消失了。行走江湖总要有财物傍身……”
      “逃跑也需要钱财。”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俄日敦达来不阴不阳的声音打断。他这一句正中关节,我不自觉抖了一下,料想面纱下的脸色也是变了,但是再惊我也不能“默认”,无论如何一定要辩解:“我从来没想过要跑!这里是沙漠,你们又……二位已对小女子下了禁制,小女子即便曾有异心,如今也不敢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头更是低到不能再低。他们信不信我不知道,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谦卑怯懦——简单地说,装孙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拉格巴日和俄日敦达来一直面无表情,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爬到了嗓子眼……忽然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向我跨了一步——这趋势和昨晚的合掌之前太像,我不及思考已经脸退两步,浑身都警戒起来。
      我这副模样不知触动了俄日敦达来的哪个笑点,他忽然大笑起来,随意地踱开一步,说:“汉人真是要钱不要命。”
      我松了口气,滴水不漏地纠正:“俄日敦达来先生,小女子是Chinese,不是汉人。”
      他哼一声走开了。阿拉格巴日看了我一眼,也转身走开了。
      我目送着他们进入拔营的蒙古兵里面,这才敢擦一擦冷汗。

      拔营启程,我又是和灭绝师太同车。唉,如果是三十年前,大概可以用得上“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不过现在……
      其实灭绝师太长得很不错,保养得也好,五十岁上下的人连皱纹都没几根,只要把那一对像脱钉招牌似的下挂眉毛修正了,绝对是一个大美女!我记得原著中上光明顶之前的她是“白发萧然”,可是我见到的她只是黑发中夹杂银丝,并不显得苍老,配上她因为练武多年而苗条挺拔的身材,反而有点影视剧中邪肆角色的造型感……呵呵,灭绝师太要是知道我把她和魔教人物联系起来,会不会怒发冲冠到《无极》里满神的程度?我忍不住低头偷笑。
      “你笑什么?”
      “呵呵,就是……”0-0!“就是、大漠风光好啊!你是风儿我是沙,风沙缠绵到天涯……”(--b我冷汗下来,随口乱扯。灭绝师太居然也会用和善口气套话……好险~
      灭绝师太没有斥责或不屑,倒是顺着我胡乱投射的目光看向沙丘连绵的远方——那里,正有风挑起沙浪,那不同于别处丘壑的柔腻曲线上腾起金黄茫茫,在干燥的蓝天下散开……
      色彩太鲜艳,荒凉太辽阔,不注意还罢,一旦映进脑中,这毫无生命感的自然,让我忽然生出一切努力都是空的消极想法。我使劲甩了甩头,把眼神定在前方开路的蒙古兵身上,好歹找回了人气。
      “听说,沙漠里迷途的旅人都会发疯,唉,若是孤身一人处在这漫漫黄沙中,真会觉得死了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也许,只是寂寞?刚毅的灭绝肯定鄙视我吧……
      “的确。”
      0-0!灭绝居然同意了!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居然用这种微微感伤的口气回答我……难道我即将亲历“当灭绝师太学会小资”的秘史性时刻?
      我妄想了。
      不知道是哪个微妙的因素打乱了平衡,【是拨乱反正才对吧】一眨眼灭绝师太就是经典的肃杀状,她全身散发出十足的威压,盯住我,宣判一样地开口:“今日你帮了我的徒儿?”
      “呃……”这是要谢还是要杀?我真的搞不清这些武林人的思维啊……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灭绝师太内力尽失,就像拔了牙的老虎,威慑性大于攻击性呢!我的胆子大了,微微点了点头。
      灭绝师太稍微缓和:“这也算你偿了芷若的照料之恩。”我刚要松一口气,她忽然又是肃杀:“但你乘人之危,辱骂欺侮我峨嵋弟子,这等行径,我不会放过!”
      灭绝师太的手在垫车的粗毡上狠抓一把,那可怜的织物默默地出了五个洞,我瑟缩了一下,终于想起灭绝师太至少还有十片尖利无双的指甲,那可是不需内力就能使用的……
      车上陷入了沉默。我有点害怕,又有点委屈,还对周芷若有了羡慕:我欺负她才多久啊,大BOSS灭绝就找上门了……要是朱夫人没死,也会这么护犊子吧……
      心里又是一酸,我的声音哽咽了:“对,我就是趁她还不了手的时候打她!若非周芷若挟持我威胁义母制住那两个蒙古人,玄冥二老就不会找我们母女的麻烦,我的义母也……妈妈也不会……”我隔着面纱捂住脸抽泣起来,“如果可以,我愿意让她打我十次百次,只要妈妈不死……呜呜……我打她又有什么用,打死她妈妈也回不来了……呜呜呜……你护着她,谁来护着我……呜……”
      我是迁怒,我是忽略事实,其实从我让周芷若的进屋那一刻开始,被灭口就是注定了的……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不怨恨周芷若,毕竟没有她就什么事都没了……
      灭绝师太没有说话。我继续抽抽噎噎地哭,最开始还有博取同情的成分,后来就是伤感自怜委屈害怕统统付之一哭,断断续续居然哭到了下车,眼睛都肿得看不清路,不过心里舒服了许多。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哭居然让灭绝师太认定我是个大孝女,暗谕峨嵋门人不要找我的麻烦,还惹得几个峨嵋的小姑娘为我掬了一把同情泪……其实惭愧,我哭到后来根本就没想朱夫人了……

      话说此刻,我顶着一双水泡眼下了车,歪歪倒倒地走向了一棵胡杨树(看不清路自然会歪),然而这个很没有形象的走姿由朱九真的细腰长腿一诠释,反而有了一番悲凄楚楚的韵味,看得“得知真相”的峨嵋众人心生不忍,还以为知情却护短的掌门在漫长的一日路途中如何炮制了我;而慑于灭绝师太的威严,也没有人敢去求证,于是这个大利于我的误会就固定下来……看着“忍辱负重”的我带着“受伤的身心”蜷缩在胡杨树下,全峨嵋心酸了。
      我对此自是一无所知,发泄过以后心情正好,蒙古人和峨嵋派都忙着搭帐篷没个闲着的,而我却可以坐在树下看人忙,真是轻松啊~
      当然还是有不和谐存在的。俄日敦达来一直阴郁地注视着我,那眼神可真是“猫儿盯着耗子洞”,难道他……不可能!那一晚鹿杖客揭开我面纱的时候,他和阿拉格巴日都在场,我的脸他肯定看得一清二楚,有想法才怪~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与其这样闲着乱想,不如去峨嵋派那边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刚要迈步,却被俄日敦达来叫住:
      “凯瑟琳姑娘,你族里的那句话是怎样说的?”
      “哪一句?”原来你盯着我是在审视我的破绽?
      “就是骏马雄鹰的那一句祝语。”
      那一句啊~我很乐意对他再说一遍:“You're cruel,you're fool,you will never have any happiness.”
      俄日敦达来重复了一遍,我惊得像被泼了一脸冷水——他居然学得大差不差!这么长的句子啊,还是完全不懂的异族语言!现在的反派有必要这么厉害吗……
      “我记得可对?”俄日敦达来又重复了一遍,我混乱地点头:“对,很对,您真是语言天才。”
      “语言天才?”俄日敦达来注意到这个词,脸上浮了一丝笑容,看着我,慢慢地说,“凯瑟琳姑娘,说话总是很有趣。”
      “不不,小女子是无趣的人中最无趣的!您一定是见多了口舌灵敏的女子才觉得我的拙嘴笨舌有趣!”这对话太让我心惊了!小说里反派的这句话往往就是虐恋的警钟啊!
      “哈哈~”俄日敦达来笑了一声,走近我,盯着我,低声说,“我想了解峨嵋派的动向。”
      0·0 这是……要我当卧底?
      “呵,呵……”我冷汗下来,傻笑,“俄日敦达来先生,您的想法,没必要告诉小女子……”
      “不要装傻。”俄日敦达来的笑容和夜色一样阴冷,“你明白我的意思。”
      呼~还是这种威胁的表情比较适合他……我一边哀叹着自己的受虐倾向一边示弱:“小女子不通武艺不善智谋,先生的深意一时恐怕无法领会……啊!”
      俄日敦达来轻轻地握着我的手腕,轻轻地说:“不再产奶的母羊,都是杀掉的。”
      “既然先生信任,小女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满意地松开了我的手。

      看着俄日敦达来走远,走进和阿拉格巴日同住的帐篷,听不到这里的动静了,我跳起来就对着脚下的沙地一通乱踢,一边踢一边低吼“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骂得死他就好了!
      然而沙子踢完,我还是要按照他说的话去做。唉……虽然峨嵋派最后是不会有失的,但我真的不想做汉奸啊!
      十七的月亮还是圆脸,我的肚子还是隐隐作痛,这烦恼的世界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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