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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厌恨锁链 ...

  •   “把她带下去整理一下,这身衣服换了,满都是血像什么样子。血你们自己想办法止住,不要找宫廷医生,免得传出些什么恶心的流言。”前半段是佛耶戈吩咐侍女的,后半段是对我说的。“我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既然你落在了我手里,在我兴致消失之前,就乖乖呆在这吧。”

      我对名为佛耶戈、卡玛维亚古国的二皇子,只有一点点了解。
      在文献记载上,他是卡玛维亚最后一个君王,也是一个恶名昭著的暴君。残忍、多疑、暴戾的标签贴在他身上洗都洗不掉。但是在这些时间里我真实接触到的佛耶戈,好像除了神经质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大问题。

      一个名誉的花冠王子,不是储君,也没有王室之争,兴趣爱好是挥霍财富,骑着马到处乱逛,跟贵妇名媛调情,听起来也很正常。但问题是这样大脑空空的草包王子在未来当上了国王,还在前线指挥了一场卡玛维亚历史上最大的入侵战争,最后引发破败之咒。他到底是干了什么好事啊……

      我在努力回想。他说话向来既倨傲又不合情理,是佛耶戈一贯的行事风格。
      不过我才不相信他不感兴趣这种鬼话。如果他真的那么不在乎,刚刚就已经一刀把我捅死了。

      他的声音就像号令,话音一落,就有很多人将我团团围住。如果目的地不是浴室,我还以为是有人以刺杀和叛国的罪名把我丢进大牢……这种事情好像也曾经发生过。我有些烦躁地整理记忆,这具身体所残留的精神印记并不多。一件送给二皇子的礼物。到底是生日礼物还是节日礼物?她自己都不清楚。

      清洗,梳理,打扮……最后侍女们将我送到了佛耶戈的寝室,示意我自己走进去。
      寝室门口正对着一个壁炉,上面摆放着一些佛耶戈的战利品,熊皮、断剑、还有一些骨头。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像做梦一般,我一步深一步浅地走过墙和巨大的石柱,踩上了地毯。
      佛耶戈背靠一张奢华的椅子,佩刀摆放在他的椅边,百无聊赖地看向我。随即,他笑了。

      “你就打算用那个来刺杀我吗?”

      毫不留情的嘲笑。我看了看手里刚刚拿下来的断剑,静静地看向他。

      佛耶戈收敛了笑意,变得有些不高兴:“说话啊,你是个哑巴吗?”

      “……不是。”

      “把那垃圾丢了,来我这边。”

      拿起这把断剑只不过是想要尝试自尽,但我心知肚明这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推迟到下一次入睡……我丢掉了剑,在他的示意下走到他身边。

      他先是抓住了我的手,神色混杂些好奇和兴奋。细细的手指,毫无攻击力的手腕,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他翻来覆去地看我的手,往手背轻轻吹了一口气,再揉了揉,像是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

      “这是什么?”

      “手。”

      “我问的是这里面是什么?”

      “……血液。骨骼?”我绞尽脑汁地回忆一些生理知识。

      我对人体的结构不太清楚。而佛耶戈略过我的回答,似乎认定我身体里面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手,手臂,肩膀,脸颊。他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把脸凑过来看,眼里藏了一簇蓝色的火焰。

      “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魔法生物?可以侵占别人的身体,还一次一次在在王宫里面徘徊……”

      他在思考,身体倾斜,靠在了刀的那一侧。他的头发洒落在刀柄上,眼神比刀刃还要锋利。

      “把嘴张开。”

      最先探入口腔的是他有些冷硬的手指。他没有摸到什么尖锐的犬齿,妖精的牙根,很失望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我的舌头。唾液不可控制地流了下来,顺着他的手指往掌心流。再次检查舌头没有问题之后,他有些嫌弃的将手掌往我衣服上擦。然后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低头……然后竟然亲自吻了上来。

      呃。这就有些过分了。

      他对自己的欲求向来都不加掩饰。
      我下意识进行抗拒,咬住他顺势窜进我口腔的滑腻舌头。没有用多大力气,因为我知道他会生气。

      “感觉跟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他回味了一会,得出结论。

      我推开他,回答:“我不是什么怪物,神裔之类的东西。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你就当作我是个精神领域的……幽灵。”

      他松开了手,哼笑一声:“幽灵?你也真是大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他看起来也不怎么意外。

      过了一会,佛耶戈忽然这样问我:“你很冷吗?”

      冷?为什么会这样问?
      虽然我确实很怕冷,但是在他的寝室里,压根感觉不到寒冬的冷意。

      他看向我的手。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手在发抖。手指,肩膀,甚至连牙关都在发抖。但是我明明不觉得冷。一股未知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神,后知后觉,我的身体先灵魂一步做出反应。惧怕的颤抖。

      “我果然遇见过你很多次。这副模样……”他顿了顿,“我很熟悉。来,向我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

      “……”

      说什么啊?说我知道你以后会登基,成为国王,然后让自己整个国家都覆灭,在一千年后苏醒成为破败之王?
      我有些哭笑不得,用力捏紧拳头,才勉强压下了一点那种从灵魂泛起的恐惧。刚刚那一瞬的感觉,就好像我被某种精神领域上的存在盯上。看来我得更加谨慎地对待佛耶戈。

      一种预感告诉我此刻最好不要说谎。这种问题一般都是很关键的抉择点,我既不能说谎,又不能实话实说。
      该怎么苟过去?

      “……”

      “……”

      “……”

      “我知道了。”佛耶戈说,“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没关系,我的耐心很足。我还有很长的空闲时间跟你耗,就算你真的是什么破幽灵,我也有办法把你的灵魂抓住,让你再也跑不掉。”

      好了,有人开始有点恼羞成怒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斟酌着用词,“每次死去后我都会回到你身边。我不想杀你,也不想在你身上得到些什么。我别无所求。”

      对我这番话,他的态度很明确。
      一脸大写的“我不信”。

      佛耶戈单手提起魔法巨剑,我甚至可以看见破败王者之刃——或许现在还叫王者之刃——剑上闪烁的符文纹路。
      他拉住我的手,将我往他身边靠。我手掌上割破的伤口只被粗糙处理过,很快就有血溢出了绷带。

      他发现血迹,又好奇了起来:“你的血跟其他人的有什么区别吗?”

      他的好奇心总是很旺盛。尽管他嘴上说着对我不感兴趣,但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在出卖他的内心。或许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

      我缓慢地握住手指,再舒展。伤口崩裂得更加严重,血液顺着手掌的纹路蔓延,滴落。

      “您想要试一试吗?”我对他说。

      佛耶戈不是那种能忍耐欲望的人。他没怎么思考过,就捧住我的手,低头伸舌头去舔那些流出的血。

      在那之后,佛耶戈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他用剑身拍了拍我的腰。

      “把衣服脱了。”他命令道,“我需要做些标记。”

      -

      虽然我知道佛耶戈是一个很离谱的家伙,但没想到他会用刀尖在我肚子上刻符文……

      尽管在这里真实的痛感有所削弱,但恐惧感没有减弱。我可以尝试自杀,但是无法忍受我的命被一个疯子掌握在刀尖上。
      那一串长而复杂的古语符文横跨我腹部的骨盆两侧,纹路复杂且鲜血淋漓。我的古语学得不是很精通,在没有拆绷带之前,暂时还不能认清那是什么意思。

      将伤口养到能下地之前,佛耶戈来看过我两次,一次带了一个人头作为伴手礼(他说那是他亲手处刑的,断头接口砍得非常完美),第二次则是空手来的,没跟我说三句话就兴冲冲地赶往下一场舞会。

      二十多岁出头的王子确实很爱玩,这个富饶的王国也能支撑他的玩乐。他不加约束地追求快乐,好奇心和忘性一样大,身上带有一股上位者天生的残忍,要驯服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如说,他还记得我,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拆绷带的第一天,我就照镜子看符文分辨了很久,只勉强认出“凡……此……吾……”这几个破碎的字。我的古语学得真的很差,换种思维,可能是佛耶戈的字太难看了。

      在王宫内被圈养了半个月,时间的概念开始变得模糊。精神状态维持在一种感受到真实,但又不是很真实的状态。为了打探一些消息,我开始在王宫周边行走。
      卡玛维亚的国王是个明君,王储也早早展现出了君王的气度,带领军队就边境地区进行了为期半年的巡查,今天下午返回首都。佛耶戈的宫殿有不少人来访和送礼,他懒得应付,早早地出门去骑马。

      下午茶过后我去往花园,在路上遇见了一队披甲的士兵。不是护卫队和治安队的标志,是边境的将士。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眉眼坚毅,棕色发束在厚重的头盔内,露出一张锋利张扬的脸。

      我停下了脚步。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有什么轰然崩塌的声音响起。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冲破桎梏,让我想起了她的名字。

      “……卡莉斯塔?”

      复仇之矛,卡莉斯塔。也是一个曾经向我求过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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