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喜事》再瘦五斤

2、鸳鸯帕

　　姜似芝故作叹息:“那太遗憾了。”

　　颜卿卿的失落不是装的。两个人搁这虚情假意的聊，自然要给对方找点不痛快。姜似芝套话，她也就顺其自然地钻进去了，本想着对方会因为那话疑心失态，没想到正中姜似芝下怀。

　　她似乎真就只想知道赵九瑛在不在这里，看来九瑛哥哥的小娘子，倒对他很信任啊。

　　“颜小姐，不带我出去转转吗？”姜似芝必须杜绝一切赵九瑛还在这里的可能。

　　两人肩并肩走出堂屋，像关系亲密的姐妹。

　　“府中简陋，让姜小姐见笑了。”

　　“怎么会？听闻中丞大人对书画方面颇有建树，想必府中规格必不会差的。”

　　赵九瑛嘛，相处三年有余，姜似芝还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小情儿私个会啥的，必然也爱去书房这种藏满宝贝的地方。

　　“书房父亲下了禁令，不允许外人进入。”颜卿卿抱歉地说道，“姜小姐见谅。”

　　“没事。”姜似芝暗道:书房不让进，那咱就去你闺房一探究竟！

　　“颜小姐很擅长女红吧？我从前在家的时候，母亲总嫌我笨手笨脚，把小花绣成小鸭——不知我是否能得个荣幸去看看颜小姐的绣品呢？”

　　“自然，能得姜小姐欣赏才是卿卿的荣幸。”

　　颜府比起姜府确实有些穷酸，外头的草多日未修剪过，都快长到膝盖高了，廊柱也很破旧，给人一种久经风霜的感觉。

　　中丞大人大概真如传言所说，俸禄全都用到收藏字画上了。

　　“其实我小时候老被母亲骂，”颜卿卿说，“多亏了她日□□我学习女红，多练练就会越来越好的。”

　　“多谢呀。”姜似芝对颜卿卿的绣品毫无兴趣，但还是撑起精神认真地称赞，“不愧是大家闺秀，这株莲绣的真好…这对鸳鸯绣的也好。”

　　颜卿卿掩嘴一笑。

　　“说起来，这对鸳鸯还是九瑛哥哥让我绣的。”

　　姜似芝四处张望的眼神瞬间直了。“哦？什么时候？”

　　“五年前吧，我刚离京那年。”

　　“他好端端的找你要鸳鸯帕做什么？”

　　颜卿卿摇摇头，“不知道，九瑛哥哥心思深，我猜不到。”

　　好啊，你个赵九瑛！

　　果然背后有其他女人！

　　辞别颜卿卿，姜似芝怒气冲冲地坐上马车回府了。

　　此时正躲在书房处理公事的赵九瑛殊不知一场无声的风雨即将来临。

　　“小姐！你一定要忍住啊！万不可冲动，和大爷闹掰于我们也没好处啊！”

　　“他赵九瑛有种！够有种就把那个姑娘带到我跟前来，金屋藏娇算什么男人？哪个姑娘倒了大霉跟了他！”

　　“大爷也是顾及您啊！说明您在大爷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小姐您想想，若大爷果真肆无忌惮地把人带到你面前来，你还能沉得住气吗？到时候事情闹大，丢得可是咱们姜府的脸啊！”

　　临到门口，姜似芝突然停下，顺了口气，硬是挤出一个格外别扭的笑容来。

　　“夫君！今日怎地回来这么早？”

　　赵九瑛道:“今日同僚聚会散的早。”

　　冷静…冷静点姜似芝，赵九瑛不喜欢撒泼的女子。

　　“是这样啊，那你现在一定很累吧，我给你按按肩！”

　　赵九瑛截住姜似芝凑过来的身子，“不必了，夫人想必也累了，去休息吧。”

　　“我不累。”感受到他的抗拒，姜似芝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怎么？见了小青梅碰都不让碰了？怕她难受？

　　“我一天天都在家待着，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什么也不用做，连内务都无需管，我好着呢。”

　　“那就好。”赵九瑛点点头，“我就是怕夫人累着。”

　　一嘴象牙的，话说的真漂亮，到底还不是不让碰？！

　　“我不累！”姜似芝绷不住了。

　　“赵九瑛！我现在很生气！”

　　书房里突然变得很安静，书落在氍毺上啪地一声很沉闷。好久之后，赵九瑛弯腰捡起书，“夫人为什么生气？”

　　在这空当里，姜似芝的脑子也清醒过来。她脸上的怒气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嘴上就首先将一刹那前的失控全部都掩埋起来。

　　“没什么…我昏了头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了。

　　赵九瑛却突然拉住她，“夫人若对我有何不满，尽可说出来，九瑛定当闭门反思，绝不再犯。”

　　“没什么，夫君没错。”

　　要不是我爹叫我好好在这里待着，我无论如何都和不愿意在这跟你赵九瑛周旋了，浪荡子！今日之后我俩就各过各的，我再不会为你黯然神伤了！

　　“夫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同我说？”

　　姜似芝忍了又忍，若是再多看赵九瑛一眼，她就绝对无法再冷静下来。可她还是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素来冷清的凤眼里竟装满了恳切。赵九瑛不会装模作样。

　　姜似芝轻轻吐了口气，说道:“把那个姑娘带回来吧，别委屈人家了，我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别瞒着我就行了。”

　　“哪位姑娘？”赵九瑛一头雾水。

　　“你还装？平时在外头花天酒地就算了，这个姑娘都给人鸳鸯帕了，还不打算给个名分？”

　　赵九瑛的脸色冷下来，“我不曾赠与哪位姑娘鸳鸯帕，夫人是从何得知的？”

　　“我懒得与你争辩。”姜似芝拨开他的手，开门走了出去。

　　那日之后，姜似芝好多天都没再见到赵九瑛。

　　也不稀奇，她自嫁过来至今，夫妻俩也不见的有多亲密，不像别人家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二人洞房花烛夜那晚，也是行进到一半就停止了，落了个残缺的仪式。

　　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道士一进府就选中了她。她前半辈子受尽了宠爱，那天之后任凭她如何央求，父亲都没有收回成命，而是让她跪在祠堂一遍又一遍的发誓“半身为姜家，半身为大梁”，姜家像丢棋子一样将她丢了出去，让她去承载这些她承受不住的厚望。

　　或许是因为惊人的美貌，又或许是因为从不敢起的忤逆之心。

　　凤冠霞帔的新嫁娘美貌惊人，出嫁那天十里长街都挤满了百姓，姜似芝在万众瞩目下慢慢、慢慢地走向了那个名动京城的新郎官。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谋过面，彼此都是陌生的人。下一刻，她将要把手放到那双大掌之上，然后他们突然之间就成了很近很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