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一卷 白狼隐殁-第七章 卧龙跃马都成灰(上) ...
-
在泉州的清源山，水泽随地而淌，山石齐望，难掩秀寂。此时，一场秘密的会晤正在某一处进行着。
水泽的西北边，有土石林立。穿过重重灌木，掩开石门，便可见得一处大厅。厅内深沉无光，其大小亦难以判辩。唯室中央筑有一张石桌，桌上有微灯轻光，浅浅照亮了周遭一圈。
围绕着石桌，有三人相对而坐。然而灯光微末，这三人却也是皆着黑衣，不辨真颜。
“伏桑老人，请问，孩子怎么样了？”
“对啊，老哥，这到底如何你倒是快说啊！”
“郎寰！你且小心些！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有关那个孩子的一切，都交由我来处理。再者——你我二人的关系，切不可轻易提起。这一点，你难道忘了吗？！”
“可是……”
粗眉大眼的男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人一眼给瞪了回去，只好禁了声。那老人见被称作郎寰的男子不再言语，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满目无奈，见他老老实实地坐着，这才转头望向另一方的黑衣男子。
“卫栖，说来，行之呢？他如何了？”
“犬子行之已随我离开了溱灞，目前正随其母被安置于一户农家，暂作歇息。”
“这样啊。唔……郎寰，我看这个孩子，便交给你。如何？”
“大哥，这……”
“还叫！”
伏老头皱了皱眉，复而又瞪了那粗眉男子一眼，颇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而郎寰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心不在焉地踢着桌腿。老人无奈，只得正色续道，
“卫栖，如果我没有想错，你的儿子卫行之他……怕便是将来姬氏一族的继承者之一。所以，郎寰——”老人断了话头，猛地望向那心不在焉的男子，
“你可要好好教导他，不能有半点马虎！郎寰，你该明白，姬氏一族的传承者，必须是一个能担当的人，所以……”
“唉，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好好教那小子的，可以了吧？”
“如此，那就麻烦郎大哥了。伏老……”卫栖道了谢，顿了顿，却又望向老人，
“伏老，小泽小绎他们，没事吧？”
唉……
默然叹了口气，老人无奈，语气中也不乏惋惜，
“小栖，我知道，你与柯桥寒祖上乃是世交，其间交情深浅，自不用我多言。而这几年你们一家为何迁去白狼河，大抵也是该与他有些关联。那晚的事，实在不是我所愿看到的……”
“可是，你也应该明白，那两个孩子中间是只能有一个人留下的。有关这件事，你当日加入时便该有所理解了。”
“小栖，人生在世，变幻无常，有时便如无篙而御水，舟行水上，自身尚且不保。更何况，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事则无法改变。我知道，数十年交情，你又是个重义之人，自然为难。我明白你并不希望这样。可是——这是命。”
再次叹了口气，老人看了看石庭一角的香炉，炉上青烟袅袅，几炷香却是余得不多了。
“时候不早了，算来也该回去了。都散了吧。”话音未断，老人又想起了什么，转而续道，
“等一下。郎寰，你先走。卫栖，你留一下吧。我还有些事要对你说。”
--------------------------------------------------------------------------------------------------------------
郎寰看了看有些奇怪的卫栖，又望了望伏桑老人，神色间带着一幅“唉，又是这样……”的神情，冲着卫栖怪异地一笑，直惹得老人一阵暴怒，没好气地将他训斥了回去。
“看什么看，还不快些走。”
“嘿嘿，老哥啊，想当年，我不也是这么被你诓进来的，”
“……”
“哎！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啊。哈。”
郎寰讪讪地挂着半个笑脸，匆忙离开了石室。
--------------------------------------------------------------------------------------------------------------
老人看着郎寰走远，神情也颇为无奈。他这个兄弟呐，总是不怎么让他放心。
“卫栖，你过来吧。”
眼见着那炉香渐灭，伏桑总算是回过了头。
“小栖，你虽是继承者之一，然而在我们这一代的继承者中，只余了三人，算来你是最年轻的一位了。你加入时间不长，又一直移居白狼河，故而许多事你怕是尚不知晓的。今日，你若是有什么疑惑，便提出来吧。”
“伏桑老人，我……”
卫栖小心地问着，却并不多言。他本非愚人，自然知道什么是可以问的，而什么又是禁忌。他也明白老人今日留他，必定是早就有所打算的。
“也罢，你既不肯问，那就让我来说吧。”
话到这里，老人却顿了一下，
“卫栖，你很聪明，只是过于谨慎小心。放得开些，未必不能有所成。”
“好了，不多说闲话了。让我想想，该先与你说些什么……唔……我本姓郎，与郎寰是亲兄弟，后来……为了一些原因而改姓为伏，单名一个桑字。这些，你都该是知道的了……那么，我便给你说一段历史吧。”
伏桑老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弯了腰在石室某一处寻些什么，石室内很暗，故而他的动作有些迟缓。
“远在上古之时，传说中的帝王轩辕氏，你应该知道吧。黄帝便是轩辕一族的始祖。当年黄帝与炎帝二位帝王分别创建了两个不同的部落，即轩辕氏与列山氏。正是这两个部族繁衍生息，才有了今日的华夏，也才有了今日的部族纷争，诸侯割裂。”
“然而，鲜有人知的是，轩辕一族，尚还有一姓，为姬。姬姓一脉流传千年，也算兴旺，只可惜最终随着轩辕一族的分裂而没落，自此隐埋于世，再难寻踪影。”
石桌上，老人已不知何时摊开了一卷竹简。那破损的竹简上浅浅的交错着些许印痕，该是放得时间太过久远，原来的刻迹已难辨认，只能依稀地显出些笔画浅印。
“也许，我说的这些你并未曾听说过，但是——这些你该是知道的。”
然而卫栖凝然看着那些浅痕，蓦的却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眼熟吗？”
伏桑老人虽是背对着卫栖，却已洞悉了他的一举一动。
此刻，老人展眉笑了笑，略微直起了身子，一字不差的背诵出了一段文字，却是世人皆知的内容，听在卫栖耳边，不免讶然。
“黄帝，轩辕氏一族。少典之子，本姓公孙，世居轩辕之丘，故号轩辕氏。又居姬水，因改姓姬。以土德王，土色黄，故曰黄帝。其人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这一段，是史书的记载，你自小便应该是看过了的。可你再看这里，这一段，恐怕就很少有过记录了。”
老人指了指石壁某一处，室内很暗，于是卫栖摸索着走了过去。
火折子“嗞”的一声亮起，勉勉强强照亮了四周的一小圈，卫栖兜着那一团小火在壁上来来回回的摸索，石壁上刻痕斑驳，一时难辨。
谁料不过片刻，卫栖却顿时一惊，手下也猛地一停。然而很快，卫栖缓过神来。他凑近了火折子继续摸索。而他的动作却不免地急促起来，呼吸变得粗重，就连手心也都有些颤抖。
终于，光亮暗灭了。“啪”的一声，那火折子已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火星摔灭。黑黝黝的石壁前，伏桑老人默然无语，只剩下卫栖一人呆呆地立着，似是极为不可思议。
方才，就在那面古老的石墙上，他亲手摸索到的，是被人用力凿入壁内的、墨饱凤飞的四个大字。
卫，郎，明，柯。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姓氏，还有，还有柯家还有郎寰甚至还有桥寒他妻子的姓氏都被刻在了这面石壁上……为什么呢……偏偏……自己与柯家还有郎寰都是那所谓的继承者……可是，为何明珊的姓氏也会出现？巧合吗？！……
一瞬间，千万般念头转过卫栖的心底，他的神色渐渐复杂起来。原来，确还有着如此之多的秘密他没有了解。
呵，卫栖不禁一阵苦笑。
伏桑老人看着卫栖震惊的样子，也不觉笑了笑。
似乎，这些年来，每一个看到这一切的人，都是这副表情啊……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一卷 白狼隐殁-第七章 卧龙跃马都成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