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氏钱庄》cp戒断中

6、往事

　　“大哥，你说不出来，我说。”胡掌柜做了舒家二掌柜多年，当初也曾意气风发，而如今却变成这个唯唯诺诺的样子，胡二郎实在是心疼得不行，既然舒灵致想听，自己就都说与她听。
　　“我大哥那年带着伙计去收账，一开始顺顺利利的，直到收到王德财家，我哥去的时候，那家门都破了一半，进去一看，满屋都是灰，一看就是很久没人住了，问过隔壁邻居，说是这人好赌，欠了不少赌债，跑了大半年了，我哥没办法，就只能走坏账，可前脚刚跟老掌柜报了坏账，第二天那王德财找上门，还满身是伤，说是自己还了账，但被我哥威逼，请求老掌柜给个公道。”
　　金浩插道：“那老掌柜就信了？”按理说像胡掌柜这种从小跟到大的，老掌柜是不会只听信外人的话就认定他昧下了钱。
　　“老掌柜一开始没有信，便先后找来跟我哥一齐收账的伙计和王德财邻居，想要把事情弄清楚，那个伙计先为我哥作证，说去的时候王德财家就没人，邻居可以作证，可老掌柜请来那个邻居之后，那个邻居就反咬我哥一口，说王德财一直都在村里安安心心种地，没出过村子，说收账那天看见我大哥进了王德财的家门，不一会儿就听见王德财家传来的打骂的声音，自己去拉架，还被打了一棒子，还威胁他不让他说出去，否则就找人拆了他家的房子。”胡二郎接着讲。
　　“现在你大哥和伙计还有王德财跟他邻居双方各执一词，这也不能证明你大哥藏匿了钱财啊！”舒灵致皱眉道，“难道有人找到了其他证据，或是有人翻供。”
　　“是啊，万万没想到那个伙计在王德财邻居说完之后突然跪地给老掌柜磕头，说是自己受我大哥威胁，说我大哥跟他说老掌柜还有一年就回乡养老了，他马上就是大掌柜了，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就会把他撵出舒氏，还为了不让他说出真相，给了他五两银子封口，等他把那五两银子掏出来，老掌柜当场就气昏了过去。”胡二郎话说到这儿已是满脸悲愤，而胡掌柜更是泪流满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人冤枉你大哥，那你们为什么不报官证明清白呢？”元宝看着胡氏兄弟的表现，确实不像是骗人的，便问道。
　　“报了，怎么没报。”胡二郎情绪变得更激动了，“可没钱打点衙门，那个狗官根本不会管我们，可我哥不服，一次次地去，最后竟被那狗官以藐视公堂的罪名关了起来。”
　　胡二郎恶狠狠地说：“因为我大哥被抓进去了，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筹钱递过去，好叫衙门先把我哥放出来，没想到我哥出狱的第二天，余大□□就找上了门，那时候老掌柜因为气急攻心，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好转，在病床上让他代理铺子的一切大小事务。”
　　胡二郎说到这儿，胡掌柜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那天的画面，余掌柜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地站着，跟他说：“算老掌柜心善，不与你一般计较，只是把你撵出舒氏，所以你也不要再去官府闹腾了，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凭什么，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证明我的清白。”胡掌柜不忿道。
　　“清白？”余掌柜冷笑两声，“你有什么清白，事实就是你贪了铺里的银子，我们没拉你见官就谢天谢地吧，你倒来跟我讲什么清白，真是可笑。”
　　“好啊，那就见官，我就不信白的能说成黑的。”说着胡掌柜就拉着余掌柜的衣袖要往外走，但下一刻就被余掌柜推开了。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掌柜念在与你多年相处始终有感情在，不愿与你多做计较，你就应该踏踏实实地在家种地，少叫他老人家烦心，他这个岁数可经不起折腾。”如果之前只是两人的争执，但这句话却让胡掌柜看到了赤裸裸的威胁。
　　“你？”胡掌柜不可置信地看着余掌柜，余掌柜也看着他，嘴角上扬，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让人感受到一丝丝的寒意，而这时胡掌柜才醒悟过来。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胡掌柜暴怒上前抓住了余掌柜的衣领。
　　“你才看出来啊。”余掌柜上一刻脸上还是堆笑的，但瞬间换上了一副狠厉的表情，一脚把胡掌柜踢翻在地，一脚踩在胡掌柜的胸口，低声道：“没错，王德财，邻居，伙计都是我安排的，怎么样，这出戏好不好看啊。”说完他看着胡掌柜大笑起来，又踹了胡掌柜几脚。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骑在我头上，如果我是大掌柜，赚得钱肯定比你多得多，他凭什么要把这个位置留给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头。”胡掌柜这时已经被踢得动弹不了，耳边只能听见余掌柜的声音。
　　这时余掌柜也踢累了，蹲了下来，拎起胡掌柜半死不活的身体，仿佛恢复了理智，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要不然，我真不保证那个老东西能全须全尾地回老家。”
　　余掌柜说完，把胡掌柜又扔回地上，而胡掌柜已经变得不是很清醒了，只能看见余掌柜的一个虚影，但他还是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他，余掌柜看着这样的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然后用左手抓住胡掌柜的右手大拇指，又说抓住他的食指和无名指，只听“咔嚓”一声，胡掌柜的手就被他废了，满屋都是他撕心裂肺的喊声，但即使是这样余掌柜也没打算放过胡掌柜，还在拼命地掰他的手，连脸上的肉都在跟着使劲：“你不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吗？我废了你的手，看你怎么打。”
　　胡掌柜从未陷入过如此深深的绝望之中，他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要遭此大劫，但他也认清了一个现实，眼前的这个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不忍被他视为再生父母的老掌柜遭他毒手，在那一刻，他满心都是两个字，罢了。
　　“幸亏我当时回来得及时，要不然他就把我哥的另一只手也废了。”而这时胡二郎的故事，也跟着胡掌柜的回忆讲到了这里。
　　舒灵致在听到余掌柜硬生生把胡掌柜的手指掰断的时候，不自主地攥起了拳头，手心留下了深深地指甲痕，她不敢想象这两年胡掌柜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般脓包样。
　　“太欺负人了。”元宝一拍桌子，差一点儿把胡掌柜家唯一的桌子拍断，然后她对舒灵致讲：“小姐，我们一定要为胡掌柜讨一个公道。”
　　“元宝。”金浩轻声提醒了一下元宝，元宝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让小姐为难了。
　　“算了，都这么多年了，我无碍的，真无碍的。”虽然胡掌柜知道老掌柜也已经回家安享晚年了，余掌柜再也威胁不了他，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让舒家为难，他也曾是个生意人，做生意的，哪里会做赔本儿的买卖。
　　舒灵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胡叔叔，我知道你的顾虑。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我绝不会姑息余掌柜，我们舒家容不得这种不仁不义的人。”舒灵致想如果余掌柜可以为了大掌柜的位置做出这般设计，他日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来呢，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舒家，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去查证胡家两兄弟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今天确实是有点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天我们再找机会过来，咱们再从长计议这件事。
　　“哼，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拍拍屁股走人，消遣我们兄弟。”胡二郎冷嘲热讽道。
　　舒灵致并未多言，只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胡掌柜说：“胡叔叔，请您相信我。”
　　胡掌柜听了之后也重重地点下了头，他相信舒灵致不会骗他，她的眼神也给了他莫大的希望，他要抓住这次来之不易的希望，能够沉冤昭雪的希望。
　　往常这个时辰，舒氏棉庄早已经歇业了，而这时余掌柜现在正心神不宁地守在铺子里，只因他派出去的人，没多长时间就被撵了回来，他没想到跟在舒灵致身边的小丫头竟然还是个高手，看来他真不能小瞧他们任何一个人。
　　余掌柜等了很晚，舒灵致一行人才回到了铺子，手里还拎着白天买的东西，他连忙上前接过一部分。
　　“大小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逛了一天累了吧，后厨已经备好了饭菜。”
　　“不用客气了，余掌柜，我们在外面吃过了。”余掌柜注意到舒灵致和金浩的状态还算正常，而那个叫元宝的丫头看起来对自己隐隐有一些敌意。
　　余掌柜以为是白天的事儿得罪了他们，便赔罪道：“元宝丫头这是生气啦，都怪我，都怪我，我实在是不放心，想着你们买东西，肯定需要个人来帮忙，谁承想这个伙计误会了我的意思，请大小姐不要见怪。”
　　“余掌柜说的哪里话，你这也是好心，不过也是我平时也纵着她，所以脾气不太好，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请余掌柜多担待一些。”舒灵致笑着拍了拍元宝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把情绪表现得太明显。
　　“那人家是没吃到果子嘛，很难买到的。”元宝低头委屈道。
　　余掌柜听了之后，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对着元宝说道：“原来是因为果子啊，不打紧，明天早上糕饼铺子一开，我就派伙计给元宝姑娘买回来，你看好不好，元宝姑娘。”
　　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所有事都知道了，元宝看见余掌柜这般做派，心中不免更加厌恶，但不能太过分让对方怀疑，误了小姐的大事，便低着头随便点了两下就算完了。
　　“那有劳余掌柜了，今天天色也已经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舒灵致微微颔了首就带着元宝摆脱了余掌柜，而金浩和余掌柜把买的东西收拾起来，就未再与他说太多话，便以劳累的理由回房休息。
　　回去舒灵致便早早躺在了床上，可直到外面的梆子声敲到了三更，她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爹爹“不要让无谓的感情去动摇利益”的教诲，在她眼里，余掌柜都是一个合格的大掌柜，在她爹眼中亦然，如果没有牵动核心利益，他是绝对不会放弃余掌柜的，可她又觉得像余掌柜这么做事的人，是不适合再在舒氏留下的，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舒氏。
　　舒灵致转过身子，这时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拢在她身上，这月光让她想起了哥哥，她想起哥哥对她说过，舒氏并不是只靠他们舒家发展起来的，跟掌柜，伙计，棉农还有顾客都是分不开的，不能让他们寒心，这样舒氏才能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
　　想到这儿舒灵致披衣起身，拿出临江县的账本，借着月光细细地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