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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两个嘴强王者 ...

  •   道士和老翁不约而同问了一声:“想到了什么?”
      “师傅,我想到了,他来自观音洞,所以想抢人家观音像!”接着扭头对着红雾喝道:“你这老头,自家洞没了,就觊觎人家观音,太不要脸!”小女儿家心性,你骂我不要脸,自然要骂回去。

      未及老翁答口,落拓道人摇头笑了,抬头看看天色,却忽地把话题又拉回到观音洞:“听闻二十年前,因爱子中蛊身亡,汉川郡守窦轨率军大破黔西观音洞,杀尽洞中蛊师,放火烧山三日三夜,从此黔西蛊术一脉一蹶不振,观音山上至今草木不生。”
      “然后呢?”老翁声音古井无波。
      “坊间流传,当时火场中逃出一位嫡传蛊师,后来辗转栖身于隐太子府中,曾助他平山东、灭刘黑闼,立下赫赫军功,却声名不显。”
      红雾中一直平静,却只有听到隐太子三字,掀起一阵波澜。
      落拓道人接着道:“传闻昔日隐太子麾下四大供奉,出入相随、形影不离。却在当年玄武门前齐齐失踪,事后不见尸身,人亦遍寻不得,也是一件蹊跷事儿。”
      红雾中长叹一声:“也并非齐齐失踪,江二哥便与殿下一同玉碎。”
      “早听闻天地玄黄四大供奉,各具通天彻地的奇能,其中有位喜着红袍,蛊术当世无双。”落拓道人整束衣身,向前走了三步,毕恭毕敬深施一礼:“想必这位就是谢红袍谢老前辈了,贫道有礼了。”
      “好说好说,”红雾中人哈哈大笑,接着一阵抖动,红雾散尽,露出来的却是个中年男子,一副惨白面色中,隐隐有潮红之色藏于两腮。他身披一件猩红的袍子,其上缓缓流动有如活物。此人虽有些阴鸷之气,眉目看来年轻时当颇为英俊,只不知怎的,眉毛胡子上似有些焦痕,右边眉毛更是完全烧没了,头上隐见白发,也烧焦了好大一块,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倒比那所谓邋遢道士还落魄几分。
      谢红袍拱拱手算是还礼,一副阴柔的嗓音:“区区障眼法,原也瞒你不住。”
      想来这才是他的本音本相。落拓道人早已看破,却不说破。
      “也没那么老啊,怎么还冒充老头?”朱瑾笑道:“你这是被谁烤了么?”
      “你这娃儿恁的牙尖嘴利!”谢红袍冷哼一声,习惯性伸手摸了摸眉毛,却发现没了,怒道:“老夫这辈子最讨厌火!”
      原来当年观音洞一役,作为最具天分的继承者,谢红袍在众蛊师舍命维护之下,于火场中侥幸死里逃生,却落下一个毛病,十分的惧火。裴度福至心灵,以火破他,也算是误打误着了。
      落拓道人接道:“贫道本来还在犹疑,以前辈能为,这少年都尉虽然勇武,也绝不是苗疆巫蛊之敌,倘若前辈贪图宝物,应如探囊取物一般,断不至如此费力。如今得知前辈身份,便想明白了。”
      朱瑾更有些莫名其妙,师傅今儿话可真多,插嘴:“快说师傅,咋回事?”
      落拓道人向左走了两步,离裴度更近了些,缓缓道:“蛊虫虽厉,却不能脱离蛊师本体太久,倘若离身,便需以人为媒。所以前辈的目的不在少年都尉,不在三面观音,却在三日后的公主降诞。以人为媒,待献宝者登堂入室之时发动蛊术,不死不休!”接着长叹一声:“也只有觐献如此珍宝之人,方能登殿得近御前十丈之内,前辈好狠辣的手段!”
      “咳……咳……聪明人都不长命的。”谢红袍叹了口气,似陷入遥远的回忆中:“当年我为练一宗秘术,在哀牢山闭关数月,出来方知那一场惊变。好兄弟们或身死,或失踪,无迹可寻,剩我一人苟活于世。”目光中射出深沉的悔意,接着凝成一股决绝之意:“等了多年,好容易寻着这个机会,略尽忠义吧。”
      “前辈忠义之心,贫道敬佩。”道人整容再拜了一拜:“贫道也素来听闻隐太子仁义忠厚之名。”
      谢红袍微微一愣,彼时太宗登基不久,隐太子名讳尚需顾忌,何况如此堂而皇之的议论褒赞,不由也有些钦佩这道人的胆识,想起当年种种,不免有些伤感:“他是个好人,一向对我们极好。”
      道人接口道:“好人,好人就一定是个好皇帝么?”
      谢红袍一哂:“皇帝算个卵,谁做都一样。”
      道人正色道:“哎,前辈一代高人,当着小孩子,怎么能说脏话呢?”
      朱瑾闻言,啐了一声,不搭理他。
      谢红袍一愣,显然是没跟上这道人的聊天节奏,有些木了,不知道说啥好。
      道人也不废话,转言道:“依贫道猜想,前辈本想以人为媒、借刀杀人,不声不响的做下这一件塌天大事。却没料到这少年都尉也非凡人,久历沙场,机警过人,杀了或许容易,想要不动声色的下蛊却十分不易吧。”接着一指谢红袍头发眉毛:“瞅前辈这样,估计是没干过这少年?”
      谢红袍心里很别扭,这道人所料竟分毫不差,杀人容易,他起码有二十种方法让一行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不动声色的种下人面蛊却难。
      自己所炼蛊虫里,又只有人面蛊能在蛊媒身上存活许久后,还听从蛊师指挥行事。也合是时运不济,不知哪儿来的少年郎,年纪不大,却出奇的沉稳警觉,谢红袍一路上三次贴身下蛊均无法得手,鸡鸣驿被识破行藏后大怒杀人,最后只留下领队的小将军。好容易进了长安城,逼他近身与自己打斗一番,这才借机种下人面蛊。本想卖个破绽就跑路,没想到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包火油来,一把火把自己烧了个灰头土脸。要不是跑得快,只怕老命都交代了。看起来是火遁,其实是火逃,虽不至死,却也伤的着实不轻。
      更令人气愤的是,付出巨大代价所种下蛊虫,却又被这道人随手给烧了。
      谢红袍抖了抖手,愤愤的道:“所以老夫这辈子……”
      “最讨厌火!知道啦!”朱瑾接口笑道:“不生气,以后烤肉都离你远点好了吧。”语气仿佛在哄个生气的小孩子。
      谢红袍哭笑不得,这师徒二人当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自己纵横天下、杀人如麻,多少英雄好汉落到自己手中,只求快点死,这两人倒跟没事儿一样?等下定要让你们常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这女娃儿倒不是过于讨厌,给个痛快也无妨。
      谢红袍心里盘算着等下如何发落这二人,忽地抬头看了眼天色,失笑:“老夫倒是小瞧你了,这世上聪明人不多了,杀一个少一个。”他顿了顿:“唉,殿下待我恩重如山,所以非得如此。你懂吧?”
      “我懂。”落拓道人面色凝重。
      “我不懂!”朱瑾插嘴喊道:“你想害人自己去啊,看你挺厉害的,干嘛非用什么媒?”
      “傻丫头,”谢红袍苦笑道:“今日之逆天子身边,有大能为之人,我们四兄弟齐聚或有机会,老夫一人如何近得身?”话音未落,心下不由的有些讶异,自己纵横天下数十年,可谓杀人如麻心如铁石,一言不合杀人全家也是常有之事,今夜却不知为何,对这小丫头颇有些莫名的耐心?
      他定了定心神,又说道:“这小女娃儿颇得老夫心意,若在平时……唉,罢了罢了!”转向落拓道人:“还没请教道长道号?”
      “无号,贫道本姓袁。”
      “袁?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谢红袍目中精光一现,透出逼人杀气,接着双眉一轩喃喃道:“难怪,难怪……”只是忘了眉毛一边被火烧得稀疏焦黄,一边干脆烧光殆尽,本该颇有气势的表情,现下却有些滑稽。
      谢红袍又抖了抖手,忽然道:“既然是你,痛快点,那些家国百姓的说辞便都省了吧。”
      “省了。”
      袁姓道人回答的干净利落,顿了顿又轻笑着道:“只是贫道自小身子骨弱,又爱喝酒,人又懒,所以打架确实不太行,可能还打不过她呢。”说着一指朱瑾。
      朱瑾双手叉腰撇撇嘴,一副那还用说的样子。
      只听道人接道:“打架太累人,所以贫道平日,能讲理便讲理,能不打便不打。非要打的话,也总爱取个巧,前辈别生气哈。”
      这师徒俩,一个说打架的事不需要脸,一个说打架太累需得取巧,谢红袍也很无奈啊。
      一代蛊术大师摸了摸秃眉毛,愁眉苦脸的抖了抖手说:“老夫也不太擅长打架,只擅长阴人,何况偌大年纪刚被火烧过,唉,总之尽力而为吧。”
      朱瑾也有些纳闷,师傅平时是啰嗦,可今儿也啰嗦的过分了些?连晚上的酒都快醒了吧。瞧这红袍怪人也是一副高手架势,怎么今晚两人只打些嘴皮子功夫?还打不打啊?正不耐烦间,没想到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些更莫名其妙的话。
      袁姓道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又往后退了一步,接着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差不多了,前辈也差不多了吧。”
      “老夫刚刚好!”
      下一刻,红光闪动,遮星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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