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神明的少女》伊利斯lris

139、第 139 章

　　“等我。”
　　“嗯。”
　　时柚现在很确定，米洛迪斯根本没有记起小她死，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将这些事轻拿轻放。
　　与此同时，米洛迪斯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没有想起那个人，不然不会这么好说话。
　　他们都没能记起全部，已经各怀心思。
　　时柚讨厌冰冷的天，换了身很厚的衣服，镜子里的人很笨拙，屋外，仍然是一片萧瑟的景象，让人抬不起头。
　　‘滋滋——’
　　指甲划过墙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听着让人牙酸。
　　时柚面不改色。
　　蔷薇之城，这是个在她心中暂且命名为‘家’的城市，时柚关上窗，隔绝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小心的拨弄桌上的书页。
　　这是她的工作，写小说比读小说困难，所有的场景都在脑子里，落笔却总是犹豫，因为不知要以何种词汇才能描绘出来。
　　当一个场景在她脑海中，如果以她的方式写出来，在别人脑中形成的又会是怎样的景象？文字上说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有的人觉得是挂满水晶灯的，有的人觉得是黑暗的哥特风格，各不相同。
　　没有人看到的完全一样，她在努力的，就是绞尽脑汁让那些人看清楚她脑海中的场景，以文字的形式。
　　窗户隔绝了外界大多的声音，指甲划墙的动静逐渐隐去，过一会又切换成了牙齿啃食树木的响动，搅得她心烦意乱，创作很不稳定。
　　身处那座被双方势力都保护的很好的小镇，时柚尚不能完全体会到凛冬的残酷，离开后才意识到外界早已打响了战争。
　　魔族入侵了。
　　异族烧杀抢掠，并占领这里，蛊惑人心。信仰神明的人类成为魔族的奴隶。当他们被黑暗侵蚀，陷入沼泽般不能自救，沉沦于痛苦之中，心中却再也不相信神。
　　蔷薇之城只是沦陷的其中之一，高阶的魔占据了这里，街上，教堂，到处都是行走的低阶魔物。
　　越是低阶的魔，越脱离人形，千奇百怪，智商又不高，但很暴躁易怒。
　　偏偏人又惹不起。
　　来到这里一段时间，时柚和原住民一样适应了这样‘友好’的相处模式，在人类曾经的家园，人类成为被看不起的存在。每个月还要竞选出最美的‘处女’献给城主，也就是那位高阶魔物。
　　没错，竞选。
　　明明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她的三观仍然受到冲击，弱肉强食的世界，慕强原是一种本能，魔族打败了这座城市的驻兵，占领了这里，那么魔族就是强者。何况高阶魔族外貌要比寻常男性更优质。
　　高大，残忍，冷酷。
　　便成了大部分女性的梦中情魔，争着去做人家的第N个妃子，家人也会得到很高的地位。
　　正因如此，从未想过改变，并认真调查了市场的时柚依据读者喜好写了一本《魔王的宠妃》
　　毕竟是老书虫，虽然文笔生涩，依然凭借剧情收割了不小的市场。
　　两个世界的文化差距还是很大的，另一个世界大部分的故事元素在这里都没有出现，因此显得格外新颖。
　　她的读者里，一些魔族的小姐们也在追。
　　时柚集中注意几分钟，依然没能成功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放下笔，把书页合上，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直到院子里那棵树被魔物啃食的差不多了，声音静止，天也黑了下来。
　　时柚撑着腰，打开窗帘的一角，心疼的看着院子里那颗老树，游荡的魔都是没脑子的，全凭本能肆虐，又惹不起。
　　真要形容其智商和行为的话，可以参考丧尸。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魔物对人肉不感兴趣，爱啃一些奇怪的东西，智商如同婴儿。
　　这是她新租的房子，只租了二楼，一楼住着对卖水果的老人，已经是花甲的年纪，都是平凡的人类。
　　她没能回到那个‘家’去见一回故人。
　　时柚在脑海中幻想任何可能面对的事情，最后的答案还是一样。她现在除了怀有身孕不能见希芙之外，也有害怕见到那个人的紧张。
　　时柚突然停下动作，盯着透给她做的小像，陷入了沉思。
　　米洛迪斯说他去寒山，会怎么做呢？
　　‘啪’不知道碰到了那，小像发出响动，有什么东西落在手中，时柚还以为自己弄烂了，拿起来看是个像印章的东西。
　　她疑惑将那一面转过来，黑漆漆的，转身去柜子里找了点颜料，印在纸上。
　　一行很小的字让她陷入了沉默。
　　字迹纹路非常流畅：再原谅你一次。
　　和透在一起的时候，她感到很快乐。因为有了家人，开始变得任性，无理，总是被包容着，她简直比街上的魔物都要暴躁......本以为神都是这样无悲无喜。
　　原来他不是生气都学不会，而是选择原谅一次。
　　再原谅一次。
　　之后就陷进去了。
　　关于透的心路历程，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浓厚的阴影在身上化不开，时柚抱着膝盖，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隐约可以听到怪异的动静和树叶的沙沙声。
　　起身，前往阁楼，因为年久，靴子踩到木板上发出响动。
　　走廊没有灯，黑漆漆的，她不紧不慢的来到楼梯处，看着路踏上台阶，随处隐匿着恶鬼。
　　“我找不到你了，你看个孩子都不会，你还能干什么呀，你就没想过，把我丢了怎么办......”
　　“不会。”
　　“万一呢！我们小孩很好骗的。”
　　“那...拉个手？”
　　“看在你这么主动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想得美，我还没原谅你。”
　　“......”
　　陌生而熟悉的记忆涌入，她轻抿住唇角，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只要稍加触及熟悉的事物，又能碰巧记起来了。
　　上阳街道，白沙酒馆内。
　　“您怎么来了，艾碧秋大人。”
　　几个魔族纷纷起身行礼，而在角落里默默吃酒的人族则是各自压低存在感，他们并不愿意向魔族的女人行礼，从小生活在男尊女卑的世界，他们对任何种族的女性有一种天然的轻视。
　　如果让他们在女性面前低头，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艾碧秋是现任城主的独女，身份尊贵，气质冷清，自从父亲接管这座城市，就负责巡视这里的大街小巷，执行力极强。
　　她美丽的眸子瞄了眼吧台后面瑟缩在一起的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面上冷凝：“送往紫罗兰渊的货品有几个女人自杀了，这几个先拉过去垫上。”
　　其余魔族脸色一变。
　　魔族也分三六九等。
　　其中实力最强大的分支是箴言恶魔，但数量太稀少，是传说中的魔族，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栖息地，也很少现身。
　　其次就是血魔一族，他们实力强大，不伤不死，外形英俊美艳，可以无限制造忠诚的血仆，极为高傲，以人为食，血液中流淌着残忍。
　　“血族进货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吧，如果这些女人不合格，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艾碧秋面无表情：“他们只在乎我们是否恭顺，这些食物根本不屑多看一眼。”
　　那些魔松了一口气。
　　血族对食物还是很挑的，食物充足的情况下，除了祭月国上供的精品，根本看不上他们下面这些贡品。往往流向市场被低级的血族买走，那些贫困的血族对吃是不配提要求的。
　　突然，酒馆内响起了吵闹声。
　　他们的议论并没有避讳，自然被那些女人听到了，她们头皮发麻，奔溃的要从后门逃跑。很快就被一些乐于助人的魔摁在地上，像捉住乱跑的小猪仔一样毫不怜惜，找到绳子全都绑起来。
　　“艾碧秋大人，请告诉我门暂放货物的地方，务必让我们尽些微薄之力。”
　　“城西。”
　　“我们一定会送到，晚安艾碧秋大人。”
　　几个魔离开后，这里安静了会，又进来几个客人重新热闹了起来。
　　暗处的一些人类男人对这样的画面已经麻木，见没事了，又安心的喝起酒来。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我要去南巷。”
　　其中一个人放下酒杯，粗声说道。
　　“柯曼，你疯了吗，你知道南巷有什么吗？那里到处都是失控的低阶魔物。”
　　“我当然知道，可那里也有生机。”
　　“如果撞见了低阶魔物，你会被啃食的骨头都不剩！”
　　其他人也握紧了拳头：“够了，我们已经不相信什么生机了。”
　　柯曼是见过神的那一批人中的其中一个，他们也是最坚定的那批人。“我会带好装备，压上我这条命去博一条路出来。”
　　小角落里陷入安静。
　　在魔族接管这座城市的前一天夜里，教堂降临了一会自称是神明的女性，那时候的教堂有很多人在祈福，他们因为战争失去了亲友，几乎在那个瞬间被神明的光辉笼罩，流下眼泪。
　　那是言灵之神，她愿意将自己献祭天法，只希望为人类找到一条生路。
　　这种事，也只有她能做到。
　　那位神明似乎陷入了某种绝望，说神族已经无力回天，原本已经无心存活，人族或许还有机会可以挽回，所以想以要结束的有意义一点。便通过言灵的验算，无数次试探未来，终于找到了。
　　南巷有生机。
　　那之后，言灵之神就消散了，像被吹散的雾，仿佛从未来过。
　　直到如今，那日教堂中的人无人能记起那位神明的相貌音容，但她所留下的信息却深深的烙印在心底，在绝望之时，迷途之际，仍然不放弃生活，只因为有一线希望。
　　柯曼的眼神冷静，确定不是心血来潮想要冒险。
　　众人愣了愣，再也无法阻止，甚至为自己的怯懦觉得羞愧，只能应下。
　　“我家里有禁符，你拿去防身。”
　　“我也......”
　　此时已经深夜，南巷的街上依然热闹无比，到处是令人浑身发麻的啃食的声音。
　　时柚半夜被吵醒。
　　窗外，两只魔物为了一块像小兔子的石头打起来了，不住的发出吼声。
　　给自己倒了杯水，时柚揉揉太阳穴下楼。
　　听到打桩的声响，凑近一楼的客厅看到老人岣嵝的背影：“爷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你再打什么？”
　　老人慢悠悠转过脸，慈祥的笑着：“打年糕，老婆子想吃了。你怀着身子，早点休息。”
　　说完又转回去，扬起手里的木槌，再次开始打缸里的米。
　　时柚喝了水，正要上楼被叫住。
　　老人在借着微弱的烛光，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快出来了吧。”
　　他问的突然，时柚停顿了会，点头。
　　“去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时柚总觉得有点发毛，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关上门，一颗心才放下。
　　肚子里有小小的动静，似乎在告诉她不要怕。
　　时柚脸上露出温柔的笑，谁家小孩像她的这样，还没出来就这么聪明。两个老人都是很好的人，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她已经很放心在这里生产，老奶奶也说了她很有产后护理的经验。
　　因为这个，决定租房子的时候她还多付了些钱。
　　苦什么不能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