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3、相亲 ...
-
回家的时候,又再一次地面对着互道“再见”的离别时刻了。席思叶想到这样的离别也是有期限的,时限一过,必定是自己拖着行李箱孤单单地登机,那时她必定会无比的怀念现在这个时候,有牧云和景阑陪着她,跟她说些不舍的话,令她觉得自己是个被爱着的人。一一拥抱过两位哥哥,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回到家后,依然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行程走了一遍,席思叶对自己真是感到惊奇,这样的老节目来个几次都不会腻歪,永远都能乐在其中。
父母好像对席思叶大学时脱单恋爱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母亲连她的行李箱都懒得翻动了。这让席思叶颇为不适宜,好想把行李箱拖到妈妈跟前,对她说:“妈,你好歹翻一下,找找我有没有恋爱的蛛丝马迹,你这样心如死灰的样子,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但是席思叶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虚些什么?
席思叶在家里唯有努力表现表现,以博母亲一笑,拿下了母亲,父亲爱屋及乌也会跟着高兴起来了。早睡早起,主动做家务,从不忤逆母亲,唯母亲马首是瞻,把母亲的话当真理一般去奉行。原本以为如此这般行事,母亲定会欢喜,谁知母亲更为忧愁了,席思叶大惑不解。最后才听妈妈说:“你这样处处迁就着我和你爸,是打定主意以后跟我们过了是吗?
“不是的,妈,你想哪去了,我就是长大懂事了,知道什么是‘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遵循孟子的教诲,想着要尊奉你和爸而已。”席思叶真是满腹委屈。
谁知道母亲不仅不为所动,更是忧伤地说:“行了,思叶呀,这话说得越好听,事实就越明显了。你看看那些女儿恋爱了的,要结婚了的,哪一个是乖乖温顺听话的,都是在跟父母争,在跟父母吵。那就是一种为爱为了另一半而升起的勇气,是有地方可去有人可依靠的底气。当年我就是这么跟你姥姥、姥爷抗争过来,才跟你爸爸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母亲大人说得太有道理,席思叶竟无言以对了。但她还是在家继续积极表现着,春节到来了,帮着父母备办年货,正月跟着父母挨家挨户去拜年。
席思叶如果要出门也是跟顾明易去图书馆自习,或者去看电影。跟顾明易相依相伴的时光好像才是真实的永远不会变的。相反的离开了牧云和景阑后,一切都恍如梦境,变得很不真实起来。看牧云的动态,跟牧云聊天很多时候除了想念牧云就是在寻找那个在微信里绝迹,也从不喜欢跟人联系的景阑的影子。春节的时候,景阑发了新春祝福,席思叶借着给景叔、墨姨拜年的视频聊天,看了几眼景阑。景阑真的像是一旦在空间上远离了就会断了线飞入天空之中的风筝。
舅舅登门的那天,席思叶很是高兴,欢欢喜喜地迎接舅舅,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水果糕点地齐齐端到舅舅跟前。舅舅跟她说的话却瞬间让她如坠冰窟。舅舅说,他们单位来了个青年才俊,不仅一表人才,而且人品高尚,工作能力也很强,年轻人努力向上,对未来也很有规划,没有现在那些年轻人的浮躁和不稳定性,为人很是靠得住,百分百的潜力股。一听舅舅在疯狂地夸一个小伙子,像是一个卖力的销售员,像是一个激情飞扬地直播卖货的网红,席思叶就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偏偏她在家里是人微言轻,而舅舅的威望和影响力又是高于父母的,她知道这次她是在劫难逃了。果不其然,在听到小伙子不乱花钱,父母给了首付,自己贷款买了房子后,席思叶的爸妈就两眼放光了。舅舅更是说些以后席思叶跟那小子成了,生了孩子之类的都可以帮着带,多好啊!
席思叶真的谢谢舅舅了,想得这么长远。舅舅还使上了饥饿营销那一套,说是单位里单身的小姑娘,还有家里有女儿的都盯上了这位小伙子,大有一副再不下手就要被抢走了的危机感。听的席思叶的爸妈连连催着舅舅给安排一下,相个亲见个面。就这样,在择偶这件大事上席思叶成功地沦为了局外人。舅舅得意地说,已经安排好了,他把席思叶的照片给小伙子看了,也约好了相亲的时候,今天到来就是为了通知席思叶后天下午去相亲的。席思叶如五雷轰顶,感觉此时此刻能被带走,就是神明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了。
第二天母亲就把席思叶要去相亲的事情宣扬得快人尽皆知了。连顾明易都从自己的妈妈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就慌忙跑来看望席思叶。席思叶一见顾明易就两眼泪汪汪的,还来不及诉说自己的苦况,就被妈妈强拉着去做头发。妈妈那只适合她自己的审美,成功地把席思叶变得和她的年龄不相宜地成熟稳重起来,那散发着浓浓的年代气息的卷发,让席思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差点泪崩了。她哭丧着脸小声对顾明易说:“在迷之自信的发型师眼里,他给我做的是公主卷,可是我的眼睛告诉我这是牛顿卷,很快被这个发型吸引的苹果就会纷纷砸落下来了。”顾明易不由得笑了出来,妈妈却望着席思叶的卷发,无比地满意,连连夸赞发型师的手艺好,发型师就赞母亲的基因好生得席思叶漂亮,所以做好了头发更锦上添花了。看着这两人经典地商业互吹,还是蛮感人的,终于明白何为和气生财了,在一片夸赞声中,空气中都弥漫着祥和之气,付钱的收钱的都其乐融融的。
做完了头发,妈妈又带着席思叶去置办行头去了。搁古代这不就是小户人家送女儿去选秀的规格吗?席思叶没吭一声,由得妈妈去随意地捯饬自己,她但凡表现出了一点点不满意不配合,这任务就不能快快地完成,这罪就得没完没了地受。好在衣服、裤子和鞋子试来试去,试得席思叶疲惫不已,妈妈终于是满意地给她选定了一身。
回到家后,席思叶连跟顾明易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无比痛苦地想象着明天的相亲场面。不论顾明易如何安慰和劝解席,思叶的内心都没有因此而好受一些。偏偏牧云发来视频聊天,看着席思叶的新发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席思叶更是心如死灰了。
“小思叶,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牧云极力地忍着笑。
“我妈觉得卷发好看,所以她成功地用卷发催我老,轻而易举地在视觉上把我变成了她的妹妹了。”
“没事的,看久了,其实也蛮不错的。”
“牧云哥哥,你先忍住笑再来骗我吧,这样可信度要高点。”
“小思叶,没事的,发型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看脸和气质。”
“嗯,谢谢你,牧云哥哥,你成功地列举出了两样我都没有的东西。”席思叶苦笑道。牧云此时不再笑了,见她是当真不快乐了,连忙安慰说:“没事的,小思叶,再忍忍,开学前,牧云哥哥带你去弄一个你喜欢的满意的新发型,好吗?”席思叶点了点头,她的心头之患不是发型是明天的相亲,这话她没说出口。和牧云挂了视频后,顾明易又陪她说了会儿话,告诉她:“小思叶,别害怕,我明天会早点过来,陪着你直到你去相亲为止。”席思叶点点头,顾明易就跟她道别回家了。
妈妈见顾明易离开了,对席思叶说:“你说你,怎么就跟阿易这孩子处来处去处成了纯洁的友谊了呢?”席思叶还没说什么,母亲就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走了。留下席思叶一人无比地憋屈和郁闷,实在搞不懂“纯洁的友谊”招谁惹谁了,被这么践踏,被这么嫌恶。在母亲眼里,沾上单身的席思叶,万物皆有罪了。
一大清早,顾明易就如约而至了。席思叶被妈妈拉拽着换上了昨天新买的那一身衣服,连妆容都是妈妈给化的。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席思叶无语地笑了。不过这样也好,也许看到这样的自己对方就能退避三舍了。难得地妈妈对她说:“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合则来不合则散,恋爱结婚,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席思叶不由得诧异了起来,催恋都催得入魔了的妈妈,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大出意料之外。她突然觉得有些感动起来,忍着泪点点头。
顾明易陪席思叶坐车到了目的地,席思叶大有一种他是和亲的送嫁将军之感。硬着头皮下了车,走进了咖啡店,寻到了舅舅口中的那位俊杰。
二人简单地作了一番自我介绍。王卓便说:“你的情况叶叔都跟我说过了,我们两家就家庭经济情况来说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而且你这专业毕业出来当个语文老师什么的,也是个铁饭碗,工作也很稳定,将来也能更好地相夫教子,你主内我主外,我们真的很合适。”
席思叶坐在王卓对面,听他说出这番话,尽量地憋着笑,都快憋出内伤了。什么“门当户对”、“相夫教子”、“女主内男主外”,这位男士太像封建时代的人了,这简直比荒诞小说还要搞笑。一股脑儿的“异化”、“物化”之类的文论里才会有的词都从席思叶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你谈过恋爱吗?”席思叶抛出了一个问题。
“谈过,大四的时候就分了,她不肯为我留下来打拼,要回老家去。我听叶叔说,你还没谈过恋爱,挺好的,不用浪费时间和感情,我觉得你挺合适的,你大学毕业我们就可以结婚了。”王卓说的这番话,让席思叶明白了他真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什么都是以他为中心去算计的。
“那婚姻里不需要感情吗?”席思叶问道。
“婚姻里重要的是责任和担当。你还小,还处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所以觉得恋爱、情感之类的貌似很重要。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缺点,等进入了社会,那些纯真自然就会消失了,你以后也会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第一次,席思叶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长大,不要成熟稳重起来。她觉得王卓说得貌似是对的,那些未来都会到来,都是无可避免的,可是她害怕这样的未来,害怕自己终究会在那样的生活里窒息掉。她突然想哭了。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要的那种生活,我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的。”席思叶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些话,觉得有解脱之感。
王卓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说道:“你如果,不想过早地提及婚姻、责任这样沉重的东西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恋爱,但是这个时间上你可能要迁就一下我,毕竟你在放寒假,我还要上班。”
“我们不合适,竟然不合适,恋爱也就不必谈了,毕竟你要上班,毕竟你是个实用主义者,不喜欢浪费时间和感情。”
“奔着结婚去的,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怎么可能是浪费时间和感情呢?”王卓的这番话如此之耳熟。席思叶想起自己曾经跟景阑和牧云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她不是女流氓自然是奔着结婚去恋爱的。突然就觉得一阵反胃想吐,这哐哐的打脸来得实在太猛烈了。席思叶悄悄给顾明易发了条信息,让他给自己打电话。
顾明易的电话一打来,席思叶秒接,顾明易刚刚问了一句“怎么了,叶子,还顺利吗?”就听见席思叶紧张地说道:“什么?竟然这样了,那我马上赶回来。”然后,她对王卓说:“家里有急事,我们就不必再联系了,后会无期。”然后扔下一脸茫然的王卓,匆促离去了。这些年在被她不断触怒的景阑身边全身而退的丰富经验,现在终于是派上用场了,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说着谎,然后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