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景暖》落秋成暖

88、果果

　　给牧云的帽子终于织好了，完工的那天，席思叶就迫不及待地要送去给牧云。金海买了许多水果送来给冯一诺吃，冯一诺本着独食乐不如众食乐的见者有份的慷慨，强行拉着大家吃水果。席思叶打了电话给牧云，告诉他帽子织好了，牧云很激动，约了她在他们三人常聚的小亭子见面。
　　席思叶拿袋子装好了毛线帽子准备去赴约，却被冯一诺拉住，强行要她吃水果，席思叶一再声明自己约了人赶着出去，冯一诺仍是拉着她恨不得把每样水果都塞进她嘴里，拗不过她，席思叶只好拿起一根香蕉就要走，冯一诺笑着说：“明白，明白，你要去给牧云送帽子嘛，顺便给他绑根红线，牵回来。”说完拿过她手里的香蕉剥了皮再塞进她嘴里。这可以给五星好评的优质服务，让席思叶觉得无可挑剔了，便边吃边往外走了。
　　到了亭子跟前，看见牧云旁边还有位女生，席思叶就停步不前了，暗想：“要谋定而后的，看清楚情况，再决定过不过去，千万别搅了牧云哥哥的好事。”她在踌躇不前的时候，牧云看见了她，朝她招了招手叫道：“果果！”一听“果果”二字，席思叶立马就明白了，牧云哥哥需要她帮忙挡桃花了。她坚定地朝牧云走了过去，朝他会心一笑，眼眉都不带瞧那女子一眼，直奔牧云而去，到了牧云跟前，朝他甜甜地叫了一声：“云云”。牧云稍一愣神，转瞬便收起了惊讶，眉眼弯弯嘴角上扬起来应了一声：“哎！”应完就伸出大拇指将席思叶唇上的香蕉沫轻轻擦拭去，“小可爱，吃完东西也不好好擦干净嘴就急赶着来见我了吗？”他爱怜地摸摸席思叶的头。席思叶点点头说道：“嗯，亏得我这样，才给了云云一个表现你体贴入微的好男友形象的机会呀，我现在已经在心里的那个打分小本本上给你加分了。”说完眼望着牧云，笑得能淌出蜜来了。
　　牧云看着这样甜糯可爱的席思叶，心里暗暗地想：“当真是我的小果果该有多好，我想做你的云云。”他牵紧了席思叶的小手，转向那位女生，说道：“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你了。”那位女子失落地点了点头，“是我回头得太迟了。”她这话一出口，席思叶就猜想她一定是那位颇伤牧云的前女友了。
　　“不是早与迟的问题，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挽不回了，你以后回想起来，会庆幸我们之间能这样清楚明了干干脆脆地断绝开来。你好好往前走，人总归是往前走的。”听牧云这么认真决绝地说话，这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竟让席思叶觉得很心疼。她轻轻地回握了一下牧云牵着她的手，他便笑着望向席思叶，话却是说给那位女子听的，“我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并且好好珍惜。”
　　“那就这样吧，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说完那位女子神情落寞而又狼狈地离开了。
　　待那位女子走远后，牧云仍牵着席思叶的手，眼望着她无比认真地问道：“小思叶，做我女朋友好吗？”席思叶惊愕不已，眼睁圆了，嘴张大了，她伤感地摇了摇头，说道：“牧云哥哥，你切不要因为我专业的女友演技，以及来自你前女友的小小刺激，而轻率行事，我演人家的女友驾轻就熟，做人女友可是毫无经验。”
　　“这又不需要什么经验，让我爱你，让我照顾你就好了，”牧云看着席思叶的脸上布满了忧伤，他就说不下去了，突然地就转了话题，“你是怎么猜到她是我前女友的。”看着她的面色和缓了些，他竟有些难过了起来。
　　牧云突转话题，让席思叶松了口气，“她说了什么‘回头’，我脑子里立马蹦出‘吃回头草’了，还有你也说了，过去了挽不回要幸福之类的，很明显了。”席思叶说道。牧云认真地听着她的分析，不舍地轻轻放开了她的手，他明白了，景阑老是说席思叶迟钝，那是因为席思叶心里有他，当局者迷而已，面对心无眷恋之人，她看得很分明想得很通透。
　　“那如果景阑叫你‘果果’，找你扮他女朋友，你也能像今天这么专业吗？”
　　“景阑哥哥才不会找我扮演他女朋友挡桃花呢，他除了顽石小姐，对其他女子都极为冷淡。谁来表白，他都会直截了当拒绝然后转身离开的。”席思叶说着，不免羡慕起顽石小姐。
　　“小思叶”牧云的一声轻唤，将席思叶从失神中唤了回来，她“嗯”地答应道，望向牧云，只听他认真而果断地问道：“要做我女朋友吗？”还来不及为难，来不及担心拒绝后会伤害牧云，席思叶就本能地无比哀伤地摇了摇头，瞬间红了眼眶。牧云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知道会是这样的，我已经在心里无数次地预见了这样的场景，但是总得问你一次才行，总得问你一次才能甘心。”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我等不及了，不想一直望着你行将离开的背影，不想不断不断地给自己假的希望了，所以，我送你离开，这离别是我选择的。谢谢你，小思叶，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美好，我很久没体会到了。”
　　“不哭，不哭，小思叶，我以后专心当你的哥哥，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哥哥可是能当一辈子，能守护你一辈子的。”他轻拭去席思叶眼角的泪，心里苦涩得来又有些安慰，“至少她为我流泪了。”心隐隐地疼却又觉得长久以来心上压着的那块大石终于卸下了，亦感到一阵空洞的轻松，他也不知道自己所求的为什么是这样的。
　　牧云送席思叶回去的时候，席思叶的脑子一团混乱，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说不了，麻木地跟着牧云走走停停的，牧云好几次摸摸她的头，安慰着她，她也都没能听进去。送到了宿舍楼下，牧云望着席思叶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无比地担忧，他柔声地安慰道：“你还好吧？什么都别想了，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就什么都过去了，一切又会恢复如初的，不用害怕！”席思叶机械地点点头，上楼回宿舍去了。
　　席思叶一走进宿舍，张薇、元瑶和冯一诺都觉出了席思叶有不妥之处。冯一诺惊讶地问道：“不是给牧云送帽子去了吗，怎么又原样拿回来了？”“哦！”席思叶应了一声低头看道自己手里提着的袋子，给牧云织的帽子此刻仍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她突然心里一阵难过，不禁自问：“如果不是今天织好的，而是昨天或是明天、后天，这一切是否都不会发生，都能避免了？”元瑶见她失魂落魄地，便走过来问道：“怎么了？不会是向牧云表白被他拒绝了吧？”席思叶抬头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张薇将食指轻按在唇上，向元瑶和冯一诺做了个嘘的动作，二人理会了，便都不再问了。席思叶强打起精神，朝三人笑了笑，说道：“今天很累，我要睡了。”她们三人朝她点点头，张薇轻拍着她的肩说：“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明天起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嗯”席思叶应了一声，走向了自己的床，把装帽子的袋子放在了床边，整个人脸朝下趴在了床上便一动不动了。宿舍里的三个人，都尽量地不发出声音以免惊扰到席思叶，想着她第一次表白便遭到拒绝，实在是太可怜了，对她充满了深深的同情。
　　送席思叶回去后，牧云就给景阑打了电话约他出来。二人一碰面，牧云就开门见山地对景阑说：“我今天向小思叶表白了，问她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景阑惊讶地望着他，半晌无话。牧云笑着说：“你害怕了？”景阑摇摇头，“你就那么自信，她选定的人是你？”牧云的笑里透着苦涩，景阑还是摇摇头，“答案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她选谁是她的事，我爱她是我的事，不会因为她选别人，我便能立刻不爱她了。”
　　“你呀你呀，表现得害怕了，那该多好，至少也能给我些许的安慰。”牧云的语气没有责怪透出的更多的是无奈。
　　“我也害怕的，你和她有很多话说，口味相投，爱好相近，你们总是比较亲近，她和你在一起总是笑得很开心……可我一怕失去她，就会暴躁痛苦得难以自控，很容易就伤害到她，因为害怕自己会让她难过哭泣，所以我努力学着不去害怕，只是专心地爱着她。”
　　听到景阑这样说，牧云轻声叹息道：“看来，你付出的并不比我少。”牧云无比酸楚地笑了起来，“今天，本来是小思叶约我出来，原本要把织好的帽子给我的。我等她来，却等来了方晴。当我看见小思叶来了，却不靠近，只是在那里观望，我就忍不住喊她‘果果’，我想让她知道，我不喜欢方晴。她呢，上赶着来扮我女朋友为我挡桃花了。”牧云苦笑着说。
　　“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方晴怎么总爱来纠缠前男友，你们那时候闹得多不愉快，她怎么还有脸出现在你面前？”景阑替牧云忿忿不平。
　　“她是太自信了，以为我还是那个痴痴爱着她的傻小子，她爱累了，就来寻求充满安全的予取予求的爱。可我已经走出来了，我看见她的时候就看到了过去那个可悲又可怜的自己。”牧云叹息道，“小思叶叫我云云，对着我甜甜的笑时，我沉醉了，我希望她能做我的果果，而我也想做她的云云。牵着她小小的手，我想着要不就此生都牵着她往前走，要不就送她离开。自从上次听她念过《冬季宿营地》后，我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一个念头——她终会离开我的世界，我也在想象着她会在什么天气、什么时刻、什么地方离开。等得久了，我都觉得自己快被这些想象压死了。我就想着一定要表白，哪怕会因此终于迎来她的转身离开。我一直这么打算着，却没敢去实施，直到今晚，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但至少长久以来压在我心上的大石卸下了。可明明表白被拒绝的是我，流泪哭泣，失魂落魄的却是她。”牧云想到她那张哀伤流泪的脸，心就隐隐作痛。
　　“你怎么能惹她哭呢？她一哭一难过就止不住的，她会越想越灰暗，越来越悲观的。”景阑心内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的，语气也焦灼了起来。
　　“我也不想的，我也舍不得让她哭，可我无论如何都想表白一次，然后安心地当她的哥哥。”牧云想起她红着眼眶哀伤地摇头拒绝，他的眼也红了。
　　“你能安心地当哥哥？”景阑惊讶不已。
　　“那还能怎样，让她继续为难、伤心？明知不可能就及早回头。”牧云苦笑不已，“景阑，你喜欢她，难道就不表白吗？”
　　“表白什么？她已经够混乱够害怕的了，我再去表白，只能把她活活吓死。”景阑忧愁地说，“席思叶，你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敢说敢做的，就以为她无所畏惧，事实上，她胆小得很，不经吓，一害怕她就会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堆里逃避一切。遇到事儿，嘴上不说，心里却把最坏的结局想了个遍，内心惶恐不已。”景阑也不禁叹息道。
　　“那你去安慰安慰她吧！”牧云担心不已。
　　“不用去了，让她自己混乱个几天，钻牛角尖钻不出来，她自己就能冷静下来，慢慢想通了。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只会徒添混乱罢了。”景阑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席思叶能少折磨自己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