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景暖》落秋成暖

78、沉沦

　　游戏继续进行着，笑笑闹闹中，酒也越喝越多了，终于是醉倒一片，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沙发上。
　　这夜的梦里，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穿过纱拂去雾，听见了哗哗哗的水被拨动的声音。席思叶循着水声走了过去，望见的是穿着白色T恤的景阑在温泉池中，用手拨动着水，席思叶怔怔地望着他，一颗心咚咚咚地快要跃出胸膛了。他那湿湿的发上水珠不断地滑落，顺着脸颊划过下颏，划过他的喉结，划过他修长的玉鹅颈。他抬起头来，透过氤氲的水汽含情目脉脉凝视着她，他的唇颜若桃李，嘴角漾开醉人的微笑，摄住了她的心魄。她情不自禁地朝着他走了过去，他伸出手朝着她轻轻地屈指，她上赶着快步向前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心甜得有些发胀，膨膨地往外鼓。她望着他的唇，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唇，轻轻地细细地抚摸着，那般的小心翼翼，那般地着迷如魔，她俯身朝他的唇靠下去，满满的都是吻上他的唇的欲望。
　　梦戛然而止了，晃眼的阳光刺破了眼帘，席思叶愤恨不已，为何不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难道自己有良知守道德到了连做梦都不敢越线不敢放肆吗？她懊丧得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眼望见的是近在眼前的景阑的脸，顺着他的发望向他的额，他的眉，他浓浓的睫毛，他紧闭的眼，他挺拔的鼻，目光停格在了他的唇上。受了那个梦的残存画面的蛊惑，她竟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她不顾一切地想吻上他的唇。
　　忽然看见景阑的眼珠在眼皮下滚动。席思叶惊惶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是抱着景阑的。趁他未睁开眼时，她慌忙收回了手，转身背向景阑，慌张地抱住了另一侧的顾明易，把一张通红的脸藏在了顾明易的肩侧。她忐忑地闭上了眼，心绪不宁地耳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们几个陆续相继醒来了，只要这个装睡的席思叶，不知道应该怎么自然而然地醒来。牧云、景阑和周子逍齐齐看着抱着顾明易睡得正香甜的席思叶。景阑心下不是滋味，他伸出手想去晃醒她，周子逍却拉住了景阑的手，示意别吵醒她。顾明易醒过来发现了搂着自己的席思叶，笑望着她。席思叶期待着至少顾明易能温柔地唤醒她，可是顾明易竟然不忍心扰她的清梦。
　　席思叶尴尬万分，硬着头皮假装自己刚刚睡醒，慢条斯理地睁开了眼，看见几人都眼盯着自己，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是不是头疼呀，小思叶？”牧云关切地问道。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席思叶就觉得自己头也疼胃也疼，简直不要太糟糕了。胃里好似有什么在翻涌，一阵强似一阵地直往上涌，她赶紧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狂吐。身后有人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细拍着，待她吐完后，身后的人细长的手递过来了纸，她擦了擦嘴，认为这体己之人必定是顾明易，回头道了声“谢谢！”谁知与她四目相接的却是景阑。席思叶再一次愣住了，他问道：“好些没有？”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二人往外走，席思叶经过镜子前时，瞥见自己的一头乱发像刚被炸过了一样，她便停下来，找来梳子梳头，顺便洗漱了。
　　身处于卫生间，目之所见的那一片白，竟让席思叶如同坠入了梦里那氤氲之中，那梦似活了过来，席思叶像被魇住了一样，情不自禁地以手拂过不存在的纱与雾，走到了尽头，空空的一切，令她的心为之一空，她急步出了卫生间，找到了景阑，却不敢靠近，只是远远望上几眼。望着他，心就安了。她失了魂般喝下顾明易递来的温开水，慢慢地同大家坐下来吃早饭。恍恍惚惚地，只有偶尔眼望向景阑，在那不经意间的一瞥时心有力的跳动了一下，才有那么点儿真实感。她在心里直叫：“糟糕！”说不上来是酸涩还是甜蜜，却有着想笑又想落泪的心绪，每一阵的甜蜜都伴随着一阵的痛。
　　五人身处于海洋馆时，席思叶仍是处在如梦似幻的恍惚中。入目的蓝，处处欢游的鱼，让她想起了《听见你的声音》，脑海中一遍遍重现着那经典的水族馆泪之吻。对于那种挣扎难抑的痴恋竟是感同身受的。随着人潮的涌动流向了一个又一个的场馆，看了海豚表演，见到白鲸跃出水面，也见到了雪白如冰雕玉砌的雪狐，憨态可掬的企鹅……内心一片的平静，失却了往日看新鲜寻热闹的欢脱劲儿。回头望见景阑，他穿着白色T恤从人群中走来，就像暗夜里的彩虹一样绚丽，让她的一颗心为之飞扬起来的那一刻，也美的让她心醉得想落泪。那个吸引他的人，于她而言，他的言行举止无不透着可爱，无不令她心愉悦，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又马上掩下了这笑。
　　一路走一路看，席思叶在斗鱼的简介处停了下来，景阑在她身旁停下，看了看斗鱼说：“挺可爱的。”她苦涩一笑，说：“不要被它的外表欺骗了，模样可爱斗起来却很狠的，至死方休。如果爱上另外一条鱼，爱而不得，就会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才能停。”
　　景阑愣了一下，望着席思叶说：“竟然都知道，干嘛一直站在这里看？”
　　“是在想，比起爱而不得，苦受痴恋的折磨，毁灭或者被毁灭，是不是也挺好的？”席思叶冷静地说。想起“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毁灭对方的时候，自己也毁灭了。”景阑淡淡的一句，令席思叶抬起头望向了她，虽然都没有言语，却在眼神的交错中诉尽了千言万语。
　　混杂在人群中，大家随着人潮走走停停。席思叶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寻着景阑，不望他的脸，目光定格在他那修长的天鹅颈上。拥有着的是谷崎润一郎《刺青》中那个刺青师那种迷狂的心情，他见到那双雪白的玉足，便将那肌肤胜雪的女子视作珍宝，想在他的肌肤上刺入自己的灵魂和毕生的艺术追求。而自己呢？自己对于景阑有何求？是无法有所求的吧？只是迷恋了，目光似线牵住了一样，绑缚在了他的身上。
　　回家的路上，顾明易走在席思叶的身侧，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初时，觉得你和牧云很像欢喜冤家，觉得你们挺般配的，还想着撮合你们。可这两天，我发现你时时偷望着景阑，你的心在他身上，对吧，叶子？”席思叶吃惊地望着顾明易，心中焦虑的是，景阑是否也知晓了，他会为此而困扰吗，毕竟，他心念的只是韩佳莹而已。顾明易见她不否认，轻拍着她的肩说：“叶子，别总是暗恋，这样很容易受伤，也很容易错过。要勇敢地去表白去争取，须知‘女追男隔层纱’，成功率极高的。”不待席思叶回答，景阑走上前来，拉过了席思叶说：“我有事找你。”
　　二人走到了一旁，席思叶等景阑开口，他却迟迟不开口。她便问：“景阑哥哥，你找我什么事？”景阑望着她，一时之间真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是眼见顾明易和席思叶走得太近了，又是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又是拍她的肩，他便按捺不住，径直上去抢人了。“我明天要和阿易回去了，你呢？回东北去见墨姨和景叔吗？”景阑答道：“呆几天再回去，你要不要跟我去东北？”他眼见席思叶错愕地看着他，赶忙补了一句“我爸妈说许久不见你，很想你，让我邀请你去东北。”
　　“我也想墨姨和景叔了，但是我放假不回家，我爸妈会唠叨，舅舅会挂念，表哥们也会笑话我翅膀还没硬就到处乱飞了。”
　　“哦”景阑明知席思叶不会去，但听她说出口仍是掩不住地失落。
　　吃完饭后，顾明易帮着席思叶在厨房里收拾好后，便同周子逍一起跟大家道别回酒店去收拾行李了。席思叶送别了二人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满脑子想着跟景阑回东北去，快快乐乐地看他看一个暑假，一定能看饱了，看满足了。往往很多时候，现实得不到的东西，她便在想象中给自己补足了，这就是一种可悲的精神胜利法，她也知道，却依旧乐此不疲。
　　响起了敲门声，把席思叶从她的愉快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席思叶不悦的那声“请进”还没出口，景阑就打开门冲了进来，席思叶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惊讶地望着景阑，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复杂，有惊有喜，有迷惑有顿悟，有哀愁又有欣喜……
　　“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席思叶惴惴不安地问道。景阑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快步走向了席思叶，他牵起了席思叶的手，没有想象中的带着她迈步狂奔，逃离险境，而是十指紧扣地牵着她的左手，这突然的变故令席思叶猝不及防。她失神地望了望景阑，然后举起自己的右手往脸上一掐，疼得“哎呀！”叫了起来。
　　景阑用右手轻揉着席思叶的脸，心疼的说：“干嘛下死手掐自己？”
　　“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你这是做什么？”席思叶举起了两人十指紧扣着的手。
　　“不可以这样牵着你吗？”景阑笑着明知故问。
　　“情侣间才这样牵手的，好吗？我的好哥哥。”说完，席思叶放开了他的手。
　　“哦，情侣间才这样牵的。”景阑得意地笑着，席思叶一脸迷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却突然靠近了席思叶在她耳边说：“顾明易就是这样牵着周子逍的，我在楼上看见了他们十指紧扣地牵着手回去了。”比起他的气息吞吐在她耳边的刺激，他的话语带给席思叶的爆炸性更强。“所以，你不喜欢他，他和周子逍才是相爱的。对吗？”他开心不已，席思叶却惊惶未定。
　　“你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好吗？”席思叶望着景阑。景阑点了点头，她松了一口气，望着一旁眉飞色舞的景阑，不明白他在高兴些什么？难道在她的不断熏陶下他也入腐门了，成腐友了。可是她实在不想跟别人探讨顾明易的情感，正在为难之时，景阑问她需要帮忙收拾东西吗，她以女孩子的东西自己收拾为好，把景阑请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