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罗尔夫与安德烈》安紫茵

15、第 15 章

　　罗尔夫的故事结束了。你一定会问，那安德烈呢？

　　安德烈在家乡养伤，几个月后，他因为贵族身份被部队开除。洛希滕贝格家族与威森堡家族联姻，算是愁云惨淡的四三年的一件喜事。

　　一九四四年三月，安德烈与卡琳·冯·洛希滕贝格的儿子沃尔夫冈出生。安德烈迫于家族的压力娶了卡琳，可他对她厌恶至极。

　　一九四五年，德国空军已形同虚设，盟军加大了轰炸力度。德累斯顿化为一片火海，柏林遍地废墟，原本宁静的南城也不堪其扰。

　　幸运女神再次庇佑了安德烈。那枚致命的炸弹落到他家房子的时候，安德烈并不在家。等他跌跌撞撞地赶回来时，被压在废墟下的卡琳就剩下一口气了。

　　“求求你，求求你……”卡琳哀求道，用身体护住了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我知道你恨我，但孩子是无辜的……请你不要因为我这个母亲怨恨他，好吗？”

　　安德烈心中五味杂陈，点了点头。卡琳看到他同意，幸福地死在了她爱的人的怀里。在那之后，安德烈很少能想起卡琳。最初是不愿，后来是淡忘了。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遗忘。

　　几个月后，美军接管了这座小城，没有几个人抵抗，年轻人都死光了。

　　战争结束后，二十七岁的安德烈进入南城大学医学系，开始学习如何挽救生命。他没有再婚，独自抚养儿子长大。

　　战争结束七年后，安德烈的妹妹希尔德等来了从西伯利亚归来的爱人维尔纳，他们很快在教堂里举办了婚礼。当年和维尔纳一同前去的战友都死在了那里。

　　安德烈的两名损友离开了故乡，他们一直保持联系。

　　安德烈成为了一名很优秀的外科医生。他天资聪颖，取得了很多科研成果。在博士毕业后，他在大学附属医院获得了一份工作。

　　他的儿子沃尔夫冈子承父业，也成为了一名不错的医生。他娶了一名心爱女子，膝下有三个孩子。

　　步入老年的安德烈已经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医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他的学生遍布天下。他们说，安德烈品德高尚，安德烈对亡妻情深意重，安德烈无愧于他头顶的诸多光环。

　　二零一八年，年过一百的安德烈由他最喜爱的孙子罗尔夫陪伴着，来到了南城城郊的公墓。这处公墓因埋葬着罗尔夫·里希特与雷欧妮·菲舍尔而著名。

　　自从罗尔夫与雷欧妮牺牲后，这两个名字就在南城流行起来，无数父母给自己的儿女取名为罗尔夫或雷欧妮。在他们死后，无数个罗尔夫与雷欧妮又在这里长大。

　　松柏郁郁青青，墓碑前摆满了鲜花。墓碑上镶嵌着二人的黑白照片，他们的脸庞永远那么年轻。老人的眼中流露出怀念。年轻人好奇地问道：

　　“您认识他们吗？”

　　有人说，罗尔夫与雷欧妮是一对情侣。他们彼此相爱，在同一天死去，但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他们的故事始终以死亡与理想交织而成的浪漫结尾。

　　“哦，我只认识罗尔夫，”老人说，“他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人。”他走上前，颤颤巍巍地弯下腰，亲自将手里的花放到了墓碑前。墓碑上，青年人目光冷峻地看向前方。另一边，安德烈已白发苍苍。

　　安德烈想起了两人的最后一面，记忆鲜活得仿佛昨天刚刚发生。他记得那天的天气同今天的一样好，他记得罗尔夫穿着怎样的衣服，记得他对他无声的留言——

　　“我爱你。”

　　在那一刻，安德烈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凡俗之人，在余生只能仰望品格如星星般闪耀的罗尔夫。他的美好转瞬即逝。

　　安德烈爱罗尔夫，无关性别、年龄、身份，他爱着他纯粹的灵魂。在那之后，在短暂地品尝过爱的滋味之后，安德烈在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罗尔夫。多么遗憾，他们只共同度过了短短数日。他犹豫着，甚至不敢对他表白心意，因为他以为那是病态的。后来他才明白，病态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个疯狂的年代。

　　大家都说，活过战争的安德烈是幸运的。但没有人知道，他在余生就像一个孤单的扫墓人，唱着无人能懂的歌谣，独自徘徊在尘世间。他的身体与时间一同变老，心却永远留在了过去的某刻。

　　“那些比我好的、聪慧的、善良的、勇敢的人都相继死去，留下我一个懦夫功成名就。这就是我的一生。”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