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与月》BY先生

36、番外几则

　　一、理发

　　覃皓说完那句话后，林野晖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扎起的小揪揪，愣了半晌，突然释然地笑了，走过去坐到覃皓身边，陈姨早就有眼力见儿地离开了病房。

　　“等着你醒，一起剪呢。”林野晖拿起果篮里的苹果开始削，削完第一块顺势丢进自己嘴里，随后才想起什么，僵着身子转过头看着覃皓，“那个，习惯了，之前你没醒，大家带来的水果都是我和两个护工一起解决的。”
　　覃皓半点不介意，“没关系，你吃，我又不在意这些。”
　　但林野晖在意，后面削的水果，第一块都给了覃皓。

　　“我睡了多久？”
　　“不久，两个多月。”
　　“那岂不是马上五月了？我的论文！”
　　“别怕，申请延毕了，等你身体好点再捣鼓论文也不迟。”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覃皓刚醒，精神头还不太好，聊着聊着就趴在林野晖肩膀睡了过去。

　　覃皓醒来之后，身体恢复得一日比一日好，两周后就从疗养院搬回家休养。

　　离开疗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理发。

　　林野晖摸了覃皓细软长发，突然说：“要不覃皓你别剪了，我剪就行。”
　　覃皓：“喜欢我长发的样子？”
　　林野晖眼神炙热，“喜欢。”
　　“那就留长。”

　　林野晖欲言又止。
　　“怎么了？”覃皓问。
　　“覃皓，你不用事事顺着我，我喜欢，不如你自己喜欢。你真的想留长发吗？”
　　覃皓觑他一眼，“想试试看。我现在有种新生的错觉，什么都想尝试，留不一样的发型，过不一样的人生。”

　　林野晖松了口气，“你说得对。覃谭生已死，覃礼这辈子估计都不能从戒毒所出来，再没人可以胁迫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比如陪我去理发。”
　　“不要。这不是我想做的事。你自己去。”
　　“老婆——”

　　二、毕业

　　覃皓申请延毕，今年六月，林野晖先一步毕业。

　　林野晖穿着学士服，与同寝室友拍照合影之时，不少学弟学妹也想要和他一块拍照，更有甚者，趁此时机表白，林野晖一律拒绝了，“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在旁边看着。”
　　众迷弟迷妹顺着林野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的确站着一个俊雅秀致的长发小哥哥，可是——
　　“学长，人家根本没看你呀。”
　　“林学长，你怕不是又用这一招骗人呢？”

　　林野晖：“……”

　　“不过那个小哥哥真好看。”
　　“那腿、那腰，嘶，吸溜吸溜。”

　　林野晖顿时心生警惕，找借口将人赶走后，不爽地走到覃皓旁边，“覃皓，你为什么不看我？”
　　声音委委屈屈的。
　　覃皓扭头，这几个月他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出现在太阳下，更是几乎没有运动，成日在家不是吃就是睡，本就白皙透润的皮肤养得更加雪白，站在阳光下，一身雪肤白得腻人，他穿着短袖短裤，雪白的修长四肢根本遮不住，白晃晃的，特别招人。

　　昨天覃皓说他今天要穿短袖短裤，不准林野晖在他腿上留印子。
　　看着那笔直的小腿，林野晖牙痒得厉害，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

　　“老婆，我们今天还住那家酒店么？听说他们家有情侣主题房。”
　　覃皓当然知道林野晖打的什么主意，笑吟吟的，“可是我们今天晚上不是就要回C市了吗？晚上十二点的机票，和你室友吃个饭再去机场也来得及。”
　　几日前，林野晖返校答辩，覃皓便跟着来到这座北方的城市，他想看看林野晖生活三年的高校是什么样的。

　　算盘落空，林野晖垂着头，仿若一只丧气的狗子。

　　覃皓凑上去，附耳说了句什么，林野晖瞬间一扫颓丧，目光灼灼，“你说的，回去之后随便什么姿势，你可别反悔。”

　　三、宠物

　　两人养了一只橘猫。
　　绑架代替购买的那种。

　　其实是覃皓某天出门，被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碰瓷了，赖在他脚边不走，覃皓垂着头，和小猫水雾迷蒙的大眼睛对视两秒，抄起小猫就走。

　　空落落的家中顿时不再空旷。
　　小猫用的猫爬架、小坐垫、猫抓板……堆满了各个角落，还有各种小猫用得上、用不上的玩具。

　　这天林野晖下班回家，就看见覃皓在开箱。
　　他顿了顿，说：“家里都快没地儿落脚了，买那么多，胖橘也用不上。”
　　“又不是给你用的。”

　　自从胖橘来了家里，林野晖的家庭地位直线下滑，“……”
　　“对了，”突然想到个事儿，林野晖往书房走的脚步折返回来，“最近新闻上好像报道过，有人给流浪猫狗投毒，放在菜鸟驿站的包裹也不安全。”
　　“我们隔壁小区已经发现一例了。”
　　“什么？”林野晖一惊。

　　覃皓正在翻来覆去检查买回来的猫粮猫罐头的外包装，“宠物群里聊到过，隔壁小区有户人家养金毛，铲屎官在拆包裹的时候发现了针孔。”
　　林野晖沉默两秒，低声骂了句“人渣”。
　　覃皓神色也从未这么冷过，“确实是人渣。”
　　林野晖走过来帮覃皓一起翻看猫粮，好在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在猫爬架上摊着四肢享受夕阳的胖橘并不能理解自己家的两脚兽为什么这么生气。
　　它翻了个身，咪呜咪呜叫两下。
　　今天的太阳也很暖和。

　　四、黑暗

　　覃皓的黑暗恐惧症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变好。
　　哪怕白日覃皓看起来十分积极向上、热爱生活，可是每当夜幕降临，黑暗一点点袭来的时候，植入灵魂的恐惧还是会引起覃皓的颤抖。
　　脑海深处似乎藏着抹不去的黑色画面。

　　母亲跳楼、黑色的海水、幽闭的轮船货舱……

　　覃皓不想让林野晖发现他的异样。
　　可是每日同床、相拥而眠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覃皓，你需要看医生。”
　　林野晖不止一次这么说。

　　“阿晖，你来当我的医生。”
　　覃皓也不止一次这么糊弄林野晖。

　　后来，林野晖没有再劝。

　　再后来，覃皓主动走进心理咨询室。
　　因为他发现林野晖竟然真的在看相关书籍，每天下班回来，除了二人正常需求之外的其余时间，林野晖都在埋头苦读，竟然真的要为覃皓一句玩笑话来当他的医生，当他的药。

　　覃皓自觉自己恐惧黑暗的心理不是病，他只是在用这种方法提醒、或者说折磨自己，不能忘了母亲的死，也不能忘了自己应做的事。
　　可是眼下覃家倒闭，覃谭生坠海身亡，他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呢？
　　他答应过阿晖的，要积极面对生活，过不一样的人生。

　　黑暗恐惧症，就是他仍旧把自己困在过去的最好证明。

　　林野晖什么都清楚，但林野晖对覃皓永远说不出重话，只能熬夜苦读，去一个字一个字钻研那些晦涩拗口的专业名词，不比他学临床时轻松。

　　覃皓觉得，自己应当做出改变了。
　　他不能一直嘴上说着阳光向上，其实背地里暗暗折磨自己，那样再充沛的情感也会消磨殆尽的，他不想让爱他的人再担心。
　　毕竟林野晖连他胸口的疤都舍不得用力亲吻，就怕他疼。

　　五、家人

　　时间一晃几年过去。
　　覃皓的黑暗恐惧症在他、林野晖、心理医生三方努力下，终于好转。

　　覃皓毕业后经林行止介绍去了一家外企，他有在大公司工作的经验，能力又出众，背后关系又硬，一路顺风顺水，没几年就晋升高管。
　　在工资上可能比不过钱生钱的林野晖，但是覃皓曾打趣地对林野晖说，他比林野晖更稳定，什么时候股市崩了林野晖就崩了，全看天意，到时候就轮到林野晖吃软饭了。
　　林野晖当时正埋头苦干，头也不抬地说：正在吃呢，老婆真软。

　　这年春节，两人回林野晖老家探望外公外婆，出乎意料的是，林行止和江池竟然也前后脚到了。
　　两拨人这几年其实偶尔见过，但林野晖不习惯叫江池爸，覃皓对着林行止更是喊不出一声父亲，不过林行止和江池也不在意，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小辈自有他们的光明未来。

　　外公外婆这几年老了，白发和皱纹更多，倒是精气神尚算不错。

　　“知道你们要来，老头子在结了冰的河面凿了洞都要钓鱼。”饭桌上，外婆开始揭老伴儿短。
　　林野晖给覃皓夹一筷子鱼排，抿了抿筷子上沾到的辣油，这几年和覃皓住在一起，林野晖多少也能吃一些辣了。
　　“然后呢，钓到了？”
　　“当然没有了，连忙差人给送过来。一把岁数了，开始使唤人了。”
　　“在小辈面前说这些！我老脸不要啦？”外公气道。
　　“就你这老脸，要来何用？”

　　饭桌上吵吵闹闹，热闹得很。
　　这几年林行止和两位老人的关系缓和不少，尤其是知道所有真相后，连带着也不像二十多年前那样不待见江池了。

　　一家人和乐融融。

　　吃完饭，覃皓和林野晖在院里放烟花。
　　眼见着自家的烟花和其他人家放的烟花一起升空，在夜幕炸开朵朵绚烂花朵，身后一窗之隔，就是林行止和唐老爷子因某个问题有了不同见解的争执声。
　　覃皓心底升起前所未有的安心满足感，他侧首望向身畔的英俊男人，经过几年的打磨，林野晖少了学生意气，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气质，但是望向覃皓的眼眸永远热烈、充满爱意。

　　覃皓突然开口：“阿晖，今天的烟花好美。”
　　林野晖垂首，眼眸带笑，“小月亮，想亲我就直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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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就到这里啦，但是他们的故事尚未完结，在敲上句号之后他们也会平安喜乐地过自己的人生！
咱们有缘下本再见，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