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如尘埃》qiuke

6、六、

　　“尘，尘尘？”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寂静中响起，钱雨露顺着声音，一路找到了这里。
　　她看见了满身是血的钱尘瘫倒在地。
　　“尘尘！”她一把扑了上来，捧住了钱尘的脸，眼泪撒的到处都是。
　　“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你说说话啊！”
　　钱尘的手臂，张着口，还在汩汩的流血。
　　“呜，是他把你伤成这样的？尘尘…尘尘，我们不怕啊，听话，妈妈这就带你上医院。”她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慌乱的眼神透着爱的光。
　　还有几分属于母性的坚毅。
　　钱尘凝视着，忽地，记忆中很多瞬间都浮现在了眼前。
　　“妈，你怎么不吃呀~”“尘尘乖，妈妈不爱吃肉，你多吃点长高高噢。”
　　“妈，我好冷…”“尘尘别怕，妈妈再给你擦一边身子，我们尘尘一定会战胜发烧的，对不对…”
　　“妈，你在干嘛呀？”“妈妈呀，在给你剪指甲，等妈妈老了，你也要这样好好照顾妈妈噢。”
　　无数个画面一张张闪过，他久久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是甜的呢，呵~“钱尘低低开口道，“妈，没事了，你看，我把钱都拿回来了，嘿…嘿…”脸上沾满了沙石，他对着母亲咧开了一个笑容，伸手拂去了她眼角的泪。
　　钱雨露的心紧扭着，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不敢想他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是怎样把这笔钱抢了回来，剧痛啃食着她，她多么希望受伤的是自己。
　　用尽了浑身力气，她把自己的裙子撕扯下一大块，“尘尘，我们先包扎一下，妈妈马上就带你去医院…”
　　她架起钱尘，向巷口走去。
　　“欸，妈，我想吃大餐。”
　　“好，好…你想做什么妈妈都答应你…”
　　“妈，我们，换个城市重新开始把。
　　“好，好…”
　　两个人搀扶着向前，在毫无生气的夜里，钱尘仿佛看到了夺目的绚烂的光。向他们照射过来。

　　“哟，这不是老熟人嘛，彪哥，彪哥！是钱尘！”
　　只一瞬，钱尘又感觉到了极寒的死寂，浑身给冷水浇了个透。他的牙关开始发颤。
　　钱，存折，甚至还有老妈，无一不让他心惊肉跳。
　　下一刻，他猛地推开了母亲。
　　“跑！，快跑啊！”他大叫着，拿起刀，直扑向前。
　　不知道彪哥一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母亲能逃掉。
　　钱雨露被推了个踉跄，还没等反应过来，儿子就已经冲了出去。她看着儿子扑向人堆，被团团围住，刀被夺了过去，狂风骤雨般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她看着儿子痛苦的嘶吼着，被人踩在了脚下。
　　她呆立在了当场。

　　“尘尘！”遥远的呼唤让钱尘从混沌中清醒，左手还淌着血，染红了地面。他艰难的睁开被皮鞋踏住的眼睛。他看见前方母亲在呼喊着，向前匍匐，她的赤足早就磨出了血，一步都走不动了。母亲的头发被彪哥死死的攥住，他的手上还握着那张救命的存折。
　　“臭小子，没想到嘛，还有这么多钱，我就全部接收咯。”彪哥看着他，玩味的脸上止不住地嗤笑。
　　“不……”他用力伸长了右手，沙哑的声音不甘的传了出来。
　　阿明狞笑着，抬起了脚，往钱尘的胳膊上死命踩了下去。
　　“啊！！！”钱尘惨叫不止，周围爆发出了狂欢。他的胳膊，彻底断了。
　　“呜，求求你们，别伤害他，别伤害他，求求你们了……”钱雨露哀求着，跪俯着，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
　　“放过他，好啊 ，嘿嘿，钱尘啊钱尘，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漂亮的老妈。彪哥我呢，大人有大量，今天就放你一马！”
　　“阿明，把他头拉起来，我要他清清楚楚看着，嘿嘿，儿子看着老妈□□，有意思！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
　　钱尘的头发被人提了起来，他看到了彪哥那张油光满面的脸，肥厚的猪唇贴在了母亲脸上。她在望着他，用力的望着，她的眼睛里有着难以言语的悲切，和望向他的满腔温柔。
　　“不啊啊！！！”他用尽全力嚎叫，他狂啸着，和四周的欢呼与口哨混在了一起。
　　两行血泪顺着钱尘的脸颊淌了下来，他癫狂了。
　　“尘尘，好好活下去……”

　　生命万般磨难，每当人找寻到希望，灾厄总是毫不留情的把它掐灭。
　　钱尘在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成了大英雄，享受着顶礼膜拜，万人来朝。
　　所有东西对他而言唾手可得，再没人敢冒犯于他。
　　又或者，这才是现实，之前的痛苦只是个噩梦？
　　他不知道……他分辨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