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灯花常开处》慕夕橙

9、烟

　　颜嘉宁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其实我早料到楚墨卿今日会来，他前几日说他今天要来见我，今天见颜嘉宁往这边走必然会跟来。

　　连忙推开楚墨卿：“王爷，请自重。”

　　我淡声提醒，然后就往苏妍身后躲，我垂下了眼睛没再看这场混乱，任凭脸上的伤口往下淌血。

　　“江檀，你怎么样啊？”

　　苏妍连忙帮我止血，脸上都是心疼，捧着我的脸细看，眼底含着一层泪意。

　　我不好让她担心，只好将她的手放下，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回答：“没事，别担心。”

　　“你还笑得出来，方才不知道叫我。”她嘟囔道，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颜嘉宁！你方才到底在做些什么？”楚墨卿看着颜嘉宁问，语气莫明有些严厉。

　　他的脸色仍旧泛着苍白，我看到他隐在袍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的，晞王哥哥，我没有做什么，真的……”

　　楚墨卿的封号是许久之前便有的了，此时听起来莫名让人心烦，我不由得皱起了眉。

　　颜嘉宁眼里似乎含着泪，晶莹得不太真实，没有底气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开始哽咽起来。

　　我轻轻扯了下苏妍的衣袖，苏妍反应过来，鼓起勇气质问颜嘉宁：“这就是你说的没做什么？趁我不在威胁她？”

　　我仔细一想，这本来就算是颜嘉宁威胁我的，也不算是做戏，脸上的伤口越发疼了，我怕忍不住哭出来，生生忍着扯了扯苏妍的袖子。

　　其实也不算是我做样子给楚墨卿看，若颜嘉宁没做出这番荒唐事，又怎会让我拿到把柄？

　　如此来，我才有机会和他们疏离，颜嘉宁定然不敢再下面子揪着我不放，往后若真的与江家案情有关，也好更客观地去处理，不必为了何人何事容忍。

　　颜嘉宁声音哽咽，却无法说出些什么来，到底是闺阁女子，脸皮也薄，赔礼后迅速转身离开了，神色忿忿不平。

　　“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下可怎么才好？”我被苏妍拉着到了她房里，她一边数落一边替我上药。

　　“你这留疤可怎么办？”我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眼中的关切，不由得心里一暖：“我真没什么事，别担心了，我想个法子去疤就行了。”

　　“说的容易，这么深如何去？”她看着我脸上的伤口，怒道：“颜嘉宁这人怎的如此可恶？”

　　“有什么办法，还有我之前发现的一件事，江家当年的事情怕是与她有关，连晞王都不能抽离。”

　　我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她。

　　我将玉佩那件事尽数告知于她，她却坐在桌前走神许久，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这件事你先不要插手，容我再慢慢查查，急不得。”

　　我见她打算派人查，连忙止住了她，这件事确实急不得，何况还牵扯着王爷和后妃，马虎不得。

　　“那你有需要的尽管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你，我差人去找了药膏，你用了能好得更快。”她对着我笑了下。

　　她都这么说了我只好接受了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我才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

　　“我去给你拿晚膳，等会儿拿来。”说完我就转身出了院子朝御膳房去了。

　　“江檀！”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顿住了脚步，细细想了一下，遂转身行了礼。

　　“你……”

　　我抬眼看见他满脸倦色，遂不忍心再说什么？

　　“江檀，你的脸……怎样了？”

　　他的目光落下我身上，我能感觉到他盯着我的伤疤。

　　我退后一步遮住偏过头，刚好挡住受伤的半张脸：“不劳殿下担忧，已经没事了。只是这么晚了殿下还在宫里，实在有违规矩。”

　　“她……不是故意的。”

　　她？我真的很想翻两个白眼，这人弄清楚了因果吗？就先自作主张替颜嘉宁道歉。

　　“我给殿下面子，不会计较，往后都别再提这事了。”我转身想要离开。

　　“站住！你老是不听我解释。”他声音不怒而威，竟是让我生生停住了脚步。

　　我只好重新转身面向他：“可是这件事我已经不想计较了，解不解释怕是没有什么差别。”

　　“不，我知道你必定很生气，但是她尚且年小，望你能多见谅。”他双手轻轻放在我肩上，微微俯下身子低声道歉：“我没想凶你的，你冷静点听我说可好？”

　　谁不年小？我想问他。

　　“她做出这般事只是因为她……心悦我才做出的事情，我会和她说明，让她赔罪。”

　　我心里微微不太舒服：原来他知道啊。

　　我撇撇嘴不想再同他说话：“随你，只是殿下既然和她互通心意，那便告诉圣上，将她娶回家做王妃，才是对我有好处。”

　　我只有狠心这么说，略微有些不谨慎，我也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

　　“我家娘娘等着用晚膳，奴婢先行退下了。”说完我急急转身离开，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我怎么就和她互通心意了？江檀你说清楚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听了当没听到，急急离开。

　　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我说，实在是我不能理解，明明互相知道，却当做不知道，留他……心悦之人在宫中，又是为何？
　　我心里不大舒服，总觉得堵着一口气，闷得疼。

　　以至于回到堰景苑已经迟了，苏妍被圣上接走了。

　　行吧，我自己吃，但是明明这些食物都光鲜亮丽，色泽鲜艳，香气扑鼻，但是我味同嚼蜡，没忍住摔了筷子，怔怔看着一桌菜发愣。

　　我还从来没有这般慌过。

　　“受伤了怎么还吃辣？”我看着进入房间的楚墨卿，一时无言。

　　“殿下请自重，这是后妃的宫殿，殿下来这里似乎不太合适。”

　　“我让你别吃辣，伤口会感染。”他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让我突然不知所错。

　　“哦。”我乖乖放下了筷子，不欲与他计较，只在心里恳求着他快些走。

　　楚墨卿微微挑眉，偏偏朝我走来：“这下怎么这么乖？”

　　我微微瞟了他一眼，没理他。

　　他坐在一旁凳子上：“过来我给你涂药。”他的眼睛盯着我，恍然间我与他对视，他眼里盛着我没见过的柔和。

　　“不劳殿下费心了，我已经上过药了。”
　　他下一瞬就扯了我袖子一下，距离及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

　　他帮我上药，离我很近，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脸有些热。

　　我有些回不过神来，突然唇角落下一片温热。

　　我连忙逃开瞪着他：“晞王殿下请自重。”

　　他又将我扯到了面前：“我本想向皇兄和皇嫂讨你做妻子，我知你必不愿意，便未强求。”我挣扎不开，这人有毛病，不过几面之缘，总在心里盘算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有，江檀，我与你家那件事没有关系，别误会我，别不理我。”

　　他的头埋在我颈间，我看着他有些疲累，顿时有些无力，我哪里是想怪他？我睁着眼有些酸涩，脑海里蓦地浮现出那年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