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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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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眼看去,梁钰袅袅婷婷地向这边走来,但是那脸上却带着些许怒容,我起身朝着她福了福:“娘娘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生气?”
梁钰朝我笑了笑:“你说,我好歹是个娘娘,雾楠庭的那群不知好歹的丫头,竟如此不知礼数。”
“哦?”
“后来我差人查了查,才发现竟然是别人安插来的人。”
我心里诧异,怎么才这么短时间,何人如此警惕?我神色不动,继续听着梁钰的话。
“所以我倒要提醒你,你倒是提醒提醒你家主子,多多留意身边之人,莫要到时候背了莫须有的罪名,找不到人哭诉!”
梁钰冷笑了几声,对着我悄声嘱咐,脸上怒容更甚。想必是刚被人暗算了。
我撇撇嘴没说话,她见我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一时有些无语:“小丫头片子,你不听我的可是要吃亏的,我知道苏府定然娇惯妍姐姐,可是此处并非是苏丞说了算,一言一行万望你注意。”
她说着脸上带上一抹苦涩的笑容,看得我有些心酸。
我和苏妍本就有心拉拢她,现在倒是更信了一分,梁钰倒是个狠角色。
我低声道了句谢。
梁钰便又向那阵风一般急匆匆走了,嘴里嚷着要查清楚是谁派的。
也是,这深宫院墙不过是一面红墙隔绝了两个天地。
有多少的身不由己生发。
我略微顿了顿,又让小丫头们去御膳房拿早膳,忙前忙后一会儿,苏妍这才被软轿乘着回了堰景苑。
我觉得应当找个时间和她商量一下才对,这宫里不知多少人在她这里安插了眼线,若是不雷厉风行一般将这院里的人清一遍 ,怕都以为新来的娘娘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檀姐姐!”
苏妍在房里叫我,我放下手中的活计,端着食盒便迈进了苏妍房中。
我回头看着苏妍,她情绪不太对劲,周围只剩一个小丫头,我将那边房檐下的小丫头支走后,才迈步向苏妍房内走去,轻轻掩好门,便见苏妍端坐在桌旁,眼眶通红。
她一脸惊慌,神色难看,看起来些许狼狈,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询问道。
“我……”
她的神色突然落寞了下来,如同一朵枝头轻颤摇摇欲坠的花朵。我顿觉不妙。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或许有了意中人了吧。”苏妍的话像是重头一棒,轻飘飘的如同虚幻般缥缈。
我微微想了一下这个“他”是谁。
“是吗?会不会你想错了,或者你觉得,那应该是谁?”
“不知。”
苏妍摇了摇头,但是神色哀恸,手指焦躁地敲着桌面,发出清晰的“笃笃”声。
我觉得她可能需要自己冷静一下,此时她也没办法听我的意见,只是急切需要找人倾诉下汹涌决堤即将崩溃的情感浪潮。
所以我找了个借口出去。
“我去浣衣司取你前天的衣服,回来再说。”
急急走向浣衣司,待我取了那件百花夹纱银丝绣鸳鸯裳后,便从御花园边那条小道回去。
我的眼睛被御花园里的花丛晃了一下,什么东西?啧,什么东西这么闪?
我回过头朝那花丛往瞥了一眼,顿时遍体生寒,全身僵直,再走不动一步。
那竟然是和那枚相同的玉佩!
我刚想抬脚走过去拾起来,心下一惊,急忙止住动作,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我暗中调查蒙冤的证据多年都未能有一丝半点头绪,怎么突然就被随意丢在花园之中了呢?
那件事已过去多年,沧海横流,桑田尽变,难不成是有人想引蛇出洞?
我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心中像是膨胀着一团熊熊的火焰,急促地、疯狂地想要将我推出去,收回那不知被何人遗落在春夏花园中的玉佩。
想着父亲对我的嘱托,我不甘心!我咬咬牙转身当没看到。
那年我家被抄,我当时年岁尚小,但我依旧记得那样的声势浩大。
那群人穿着官府的衣服,在我家进进出出,整洁有序的房屋变得残破不堪,家中财产地契尽数被收缴,半夜回光冲天,四下哀嚎不断。
我敛下我眼眸中的泪意,往一旁躲去。
这种地方,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是当年污蔑我家的那个京城大家族吗?
会是谁呢?
又是哪宫的娘娘将玉佩放在此处,想引当时那件事后失踪的江家小女儿出现呢?
当年人人驳斥弹劾我江家藏金纳银,贪污腐败,可如今……
如此狠心想要赶尽杀绝的人又是谁?!
我在一旁树冠旁站了许久,久到日头高升,连春日和煦的阳光都变得炽烈,灼灼地照在玉佩之上,夺目刺眼,恍若落地骄阳。
终于,我见到了来这个地方的第二个人。
我透过斑斑点点的树叶缝隙看到了一个丫头。穿着与一般宫女不同,是大宫女。
哪个宫里的呢?
我细细端详了一下她的容貌,圆脸秀眉,风姿婀娜,举止大方得体,略微有些熟悉。
我细细思索着脑海中残存的印象,这个丫头与我应当只有一面之缘,是谁呢?
有个名字从脑海某个旮沓里蹦出来,她是……是兰湘!
我凝神屏息,这丫头我确实见过一次,只是……我一直以为她家主子并非险恶之人,毕竟太傅之女,又是京中才女,平日深居简出,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坏人。
难道是她?
颜嘉宁?
我垂眸想了想,手不自觉收紧,待回过神来时,见到苏妍的衣服都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
我连忙松了手。
这和三皇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愿意深想,但是有一条线偏偏努力地在我头脑里越来越清晰。
谁又不清楚三皇子楚墨卿和太傅之女颜嘉宁从小便熟识,算得上青梅竹马呢?这件事怕是有他在后面推波助澜吧。
不是我妄加猜测,只是他们的关系很难不让我怀疑他。
兰湘朝四周张望片刻,迅速拾起花丛中遗落的玉佩,朝着青绿竹径的另一边而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春日骄阳中崩溃腐烂。
心中猜忌渐起,眼中热意横流,我抬头恨恨望着苍天,头顶绿意随风簌簌,竹叶碰撞,满地尘嚣渐起,恍若隔世经年。
半晌,我收起心中所想,险些站不稳,急急回了堰景苑。
我没打算告诉苏妍,毕竟她如果知道了,便不会想我这么冷静了。
她比谁都希望能够帮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