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枯青

5、第 5 章

　　一条街，街头到街尾，不论摆摊的坐店的，俱是挂着八卦旗。这些算命的大师有年老的、中年的，偶有年轻面庞也大都在两鬓添了几缕白发，个个老神在在、高深莫测，显得都有真本事的一样。

　　满街都是八卦旗，姜成突然没了那股子冲动，但是来都来了，还是算一卦吧。

　　这么想着，她摸了把小兔崽子的狗头，“乖乖的，等会给你吃大餐。”

　　姜我面无表情点点头，两颊的婴儿肥颤了颤，然后左右被姜成各掐了一把，红了。这下姜我不高兴了。

　　而姜成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坐到一个两鬓斑白的年轻大师面前。

　　“大师，算姻缘。”

　　大师本来不甚在意地随便抬头看一眼，就这么一眼，惊奇道：“这是你子？”这么肥的小脸……

　　姜成披风一抖把小兔崽子遮上，不满：“大师，算我不是算她。”

　　小可爱没有了，大师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意兴阑珊地看一眼姜成，“你？命犯桃花，不怕死就接亲。”

　　姜成皱眉，“这么严重？可我只是想给小兔崽子找个照顾她的爹呀。”

　　“可也不对啊……我命犯桃花，我预备接亲的男方都接二连三死了六个了，意外的她杀的，凶手也都找到了，我也没出什么事……”就算是情杀，也只杀了那朝三暮四的小哥，没动她，要不是异界战场刑律过严，她还真想结识下这么恩怨分明的女人，可惜最后只能让她去正面战场立功赎罪。

　　大师微微一笑，“不怕继续死下去就继续接亲，命犯桃花嘛，你自己肯定是没事的。”

　　姜成：“大师能改命吗？”

　　大师看一眼小可爱的衣角，“你接亲是为了找个照顾小可、小孩的爹？”

　　“是。我没有哥哥弟弟，孩子还小，仆人再精心照顾也是不及亲人的呵护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大师叹气，问题很大好吗，“这孩子的亲爹是不在了吧？”

　　女人总是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自己亲生的，而提供种子的那个……姜成想了想又仔细想了想，这才肯定道：“是不在了。”

　　大师叹气，“这孩子刑克三爹啊。”

　　不等姜成提问，大师接着道：“亲爹、养爹、师爹，只要是个想当她爹的，人也好非人也罢，都得死。”

　　姜成也不说信是不信，还是那句：“大师，能改命吗？”

　　大师高深莫测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是有方法，就怕你舍不得。”

　　“大师请说。”

　　“既然是这个孩子的问题，你消了母子名分就是。”弃养的时候告诉我地点啊……

　　姜成叹气，“大师，晚了，我是亲口答应做她母亲的。”

　　玉京金阙，神仙宫宇，姜成做梦的时候一激动就答应了，也亲自生了，叫她母亲她也应了，如何能消。

　　大师遗憾摇头，“此子贵不可言，万望阁下好生珍重。”勾搭不到手的小可爱，看又看不到，大师没了兴致。

　　而姜成眼一花，面前的就不是跟她说了一会话的大师了，换成个七老八十的姥者，鸡皮鹤发，整条街最老的就是她了。

　　不等姥者招呼，姜成皱着眉站起身，放下一块玉璧，抱着孩子走了。

　　而她转身后，那块玉璧也消失在桌上。

　　检查了小兔崽子还是完整的小兔崽子，也没丢个什么东西，问小兔崽子刚才听到了什么。

　　姜我奶声奶气答道：“刑克三爹。”

　　很好，什么都听到了。

　　姜成很忧愁，“咱打个商量，能不能别克这些爹啊……我一个年轻人整天孩子长孩子短的很丢人的啊……”虽然都不干她的事，但是她接亲的对象接二连三死了六个……要不是她姊姊的权势可以让那些年轻男儿前赴后继，她早就找不到任何一个有意向的年轻男儿了。现在的重点是让这刑克三爹的小兔崽子别憋着坏招了。

　　姜我眨眨眼，“大餐。”她记得她天地所生，没母亲更没爹的，既然母亲是亲生的，那‘爹’是个什么东西！死掉吧。

　　看着姜我装乖卖傻，姜成两指轻轻捏着这小兔崽子的颊肉，这么一揉，无奈，“好好好，大餐！”

　　又有些嘀咕，“也不知道你个小东西的胃口能吃多少，整天惦记着大餐。”

　　对姜我来说，大餐根本就不重要，她也不贪图这份口腹之欲，重要的是向她许下的承诺有没有兑现。

　　而姜我遇到的人，大都是很守诺的人。

　　吃完一顿滋味一般的大餐，姜我打了个哈欠，窝在姜成怀里，眼睛一闭，雷打不动地睡午觉了。

　　“小可爱小可爱……醒醒，起来玩呀！”

　　春和日丽，暖风徐徐，姜我最喜欢的睡觉背景。

　　大自然让姜我想睡，有外来的蚊子却在她梦里打扰她睡觉。

　　总是睡不够的姜我睁开惺忪睡眼，“找我什么事？”

　　是之前说她刑克三爹的那个大师？

　　一见小可爱如此冷静从容，大师满脸兴奋，忘了要先收徒，“小可爱，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好苗子，我这里有三部道经，想传授与你。”

　　姜我清醒了一点，看一眼星光闪烁的天空，慢吞吞看一眼大师，“我其实是天上的星星，现在落难了，但是我在星星上有藏宝无数，现在只要你支付我五百万灵材，回去星星挖出我的藏宝，我会给你一千万的灵材作为报答，更封你做我殿前神官。”

　　奶声奶气的童声，其中信息量巨大。大师捧着自己的三部道经，再看一看恍若现实的梦境，神念探出，找不到边界，每一处皆是暖春之景象，琪花瑶草，林木各异，不曾有两片一样的叶子。神念扩张直至自己的极限，也不曾看到梦境尽头，而这显然还不是边界。

　　大师呆掉了，啊，小可爱这么厉害的吗……

　　梦境是虚景，心有多大，梦有多大，单就这样的结果来看，小可爱的神识远远在她之上。

　　路遇良才美质的大师兴冲冲抱着道经就来收徒传法了，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神仙转世！

　　不愧是我一眼就相中的小可爱！

　　是的，大师她信了“我，星星，打钱”的鬼话，去筹措灵材了。

　　随口打发掉老母亲找来的麻烦，姜我拉拉自己的小被子，又在梦里睡了。

　　睡前朦胧想着这大师好像很好骗的样子。

　　在现实里睡醒了的姜我只记得梦里有个人很好骗，完全忘了是谁那么好骗。

　　为大师默哀。

　　在白玉城逛了三天，姜成除了知道自己的崽子“刑克三爹”之外一无所获，只能灰溜溜回到临时族地。

　　姜姓是上古传下的大姓，哪怕同时出来征战几个异界，这一界也出了两万人马，除了几个定海神针一样的姥者，俱是族中青壮。

　　加上随附的小姓，这座建立不足十年的小城里有八万多人。

　　白玉城就是神仙道的据点，可以淘换点法器灵材之类的小玩意，还可以遇到大能得来随口两句指点。

　　姜成是得到了指点，可这指点只让她心里有数，半点忧没解。

　　姜立一见姜成那副沮丧样就知道此去不如意，“回来啦。”

　　姜成期期艾艾应了声。

　　姜我从姜成怀里跳下来，朝姜立问好：“大母安。”

　　作为姜立这一辈的第一个小辈，还来历不凡的姜我得到姜立的抱抱。

　　天资聪颖还圆滚滚肉嘟嘟的姜我别提多讨大人欢喜了。

　　两个大人一前一后往厅里去，边说着闲话，也不介意这种闲事被丁点大的姜我听了去。

　　姜立：“就算不如意也不要紧，左不过几个小姓的小哥，想攀龙附凤，稀里糊涂丢了命也是这些男人的命数，与你无关。”

　　姜成愁眉苦脸，“你知道算命的大师说什么了！刑克三爹！亲爹、养爹、师爹，想当她爹的都得死！这小兔崽子要是不知道，我、我就把她塞回去再生她一回！”再痛一回都愿意了，显而易见她的决心。

　　姜立看看怀里乖的不行的姜我，沉吟道：“既然阿我是有来历的，有些脾气是正常的。”别管什么来历，只要不是姜姓的敌人，就是姜姓的自己人，有来历有前世的遗泽就更好了。

　　姜成怪叫出声，“她这脾气根本不正常好吗！”谁能体谅她三年之内连死六个情人的悲哀！

　　反正想勾搭姜成的都是小姓的小哥，影响力有限，姜立半点不放在心上，她问姜我：“阿我这能力能控制住吗？”

　　姜我懵懂无知地眨眨眼，“大母说什么听不懂？”

　　姜立莞尔一笑，勾勾姜我的小鼻子，“人小鬼大。”

　　“能越界来此的小哥大都有几分家世，此次你阿母能置身事外，一则是这些男人死的形状各异，异界战场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能力微末者来此算是自找死路，也无从下手去查；二则间隔时间长了点，知道的人不在意此等小事。”

　　说白了，死的六个男人太过微渺，都不值得正眼看。

　　姜我终于发现一个被她刻意忽视的盲点，只要有她阿母浪迹花丛的一日，她一日不曾长大，就总会有不长眼的“爹”冒出来想当她“爹”的。

　　想到这，姜我鼓着脸，“就是不要爹。”

　　终于得她一句真心话了。

　　姜立挑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妹妹。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齐齐看着姜成，姜成头皮发麻，梗着脖子，犟嘴：“没有个爹照顾你，我整天围着你转，我一个年轻人不去建功立业，这样子很丢人的……”

　　总是死情人，来异界之前就没这回事，是从姜我这小兔崽子生下来开始的。

　　不是姜我有问题，就是她姜少姥有问题！

　　姜成本来不信邪的嘛，第六个就挑了个朝三暮四不安于室的小哥实验一番，后来那小哥就没了，情杀。

　　于是姜成得了假就往白玉城跑，事情也没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