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木有丫

6、探监

　　一个月后，虽然脸上的伤没好透，但我和顾琛都回了学校。
　　“兄弟，怎么回事，你不行啊，顾琛脸上干干净净，你脸上的伤怎么还没好。”秦裕又趁着老师不在，用桌子撞我。
　　“顾琛脸上该怎么着吗？”我偏过头问他。
　　“不会吧，你这次和他打架不是一起和他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吗？怎么，难道你没在他脸上挂点彩。”秦裕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大概知道顾琛是用什么瞒住周大江的事了。
　　“秦裕你少招惹他。”顾琛回到了座位，“他细皮嫩肉的，没老子好的快。”
　　我看了顾琛一眼心里，有那么丝丝安慰。我想我可能从未真正认识过他，或许他并没有我认为的那么讨厌。
　　秦裕暗道，也不知道是谁最喜欢招惹别人。
　　“谁细皮嫩肉？”我挑眉看他。
　　顾琛抬头看天：“不知道啊。”
　　高考结束后我搬离了寝室，带着大包小包呆呆的看着寝室大门。
　　顾琛和我说周大江不会再回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他没答，我也就没多问。在周大江这件事后我们的关系有了些改变。互怼还是少不了，可真正的冲突倒是没有了。但一碰到周大江的事又我们又会双双缄口。他知道我不想提，我觉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他提。
　　我回了周大江的屋子，地面没有随处乱堆的酒瓶，连原本的血迹也洗得干干净净。我坐在沙发上，时隔半年，空气里早没了周大江的烟酒味。
　　这里已经半年没有人住了，但没有积灰的木柜，没有生锈的栏杆，我知道有人来过。
　　空气中还有着隐隐的薄荷香，那是顾琛信息素的味道。
　　我对这房子没什么感情，可能唯一有的就是看着它就想起周大江吧。
　　我记得搬离寝室前，顾琛站在走廊问我去哪，我笑笑没说话。我知道他不想我呆在那儿，只要我开口他大手一挥又会给我安排一个住处。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他确实是有拉帮结派当□□老大的天赋的。
　　不过我不喜欢当人小弟，也就没有接话。
　　我以前经常做噩梦，毕竟有周大江这个源头在，不做噩梦是没有理由的。
　　但这次当我在床上惊醒时，竟然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了手机，打给了顾琛。
　　“喂？”顾琛好像还没有睡。
　　“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吗？”
　　“啊，是啊。”他语气有些怪怪的，“怎么了？”
　　“没有，一不小心按错了键。”
　　“蛤？哦，好吧，那晚安。”
　　“嗯，晚安。”
　　于是接下来几天，我都会半夜按错键，顾琛也没拆穿，到了后来直接给我每天主动打一个睡前电话。
　　周大江一直没有回来，若算上我备考的那些日子，想他怕是被抛尸荒野了。
　　最终我还是没忍住打电话问了顾琛。
　　顾琛知道了我话语间藏着的意思，并没什么感情上的起伏，也没有问我什么，直说明天来找我。
　　在周大江的事上，我们总是特意回避，好像一条鸿沟，只要我不主动去提，没有人能跨过去。顾琛从来也不急，无论我到底告不告诉他，他都不逼我。其实他不可能没有查，只是他自己查出来和我主动说出来到底是不一样的。
　　早上九点顾琛来了，他并没有要进屋的意思。我随手换了件白T恤就跟着他出了门。
　　我知道，他要带我去见周大江。
　　他走在前面，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陌生。离开了学校自然没有必要再穿那校服，特别是像顾琛这种在学校都想着要一天换一双新鞋的事精。他今天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白色运动服，将他那张漂亮得有些张狂的脸显得更加鲜活而招摇，还隐隐有十七八岁少年的青春活力。这是我不曾见过的顾琛，一个更加肆意，但却有所顾忌收敛的顾琛。
　　我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在拐角处忽明忽暗光线下远去。我的脑中又浮现出那一幕场景：那豁然被打开的门，门后顾琛愤怒的脸，可这次顾琛没有进来。门后的黑暗将他吞噬，一点光也透不过来。
　　我有一种预感，顾琛会离我远去。哪怕他现在在我身边，终有不久的某一天，他会离我远去。他会把我留在那个没有光的屋子里，他会把我留在那个只有周大江的屋子里。
　　只有疼痛，只有那漫无边际的疼痛，除了血与黑色，就只有我和周大江。
　　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揪紧，肺中的氧气也稀薄起来。我加快了脚步，到后来几乎小跑了起来。我抓住了他的手。
　　顾琛停了下来，回过头。
　　“怎么了，不想去了。”
　　我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几滴冷汗冒了出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我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它我将他拖进来，拖进这个叫做周谨的人的生活中来，拖进那个没有光的屋子里来，拖进我和周大江之间来。
　　“没有，我只是想说，你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当时……在医院，我……情绪不稳定，你别放在心上。关于周……大江的时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这不该是顾琛做的事，如此地谨小慎微。比起他知道周大江的存在，我更讨厌他这样，就好像怜悯我一般。
　　何况，我不想他这样，他本来该是那个永远趾高气昂的顾琛。同时，我更不想，他那般隔岸观火的模样。我想他离我近一点，再近一点。
　　顾琛反抓住了我的手，我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他又笑了：“好。”
　　他一路拽着我出了小区，途中他好几次放慢了步子，才使我不像是被绑架般拖着走。
　　顾琛不愧顾家大少爷，出门都是专车接送。以前在学校同吃同住，除了他事逼的那点劲，和围着他的一群小弟，对他顾少身份的体会并不深。我上了他的车看着那真皮座垫，连坐下动作都放轻缓了。他倒是没有注意，一直问我要不要吃什么喝什么，我看着车厢内一排的果汁和酒，不由得倒抽口气。
　　车子一路向郊外开去，车窗外的建筑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茂盛的荒草。
　　“我们要去青桥镇。”
　　那是c城边界的一个小镇，我知道，那里有一座监狱。
　　“可能还要很久，你要不休息会儿，一直看着窗外不累吗？”
　　“还好。”我习惯和顾琛对着干，没思考就直接脱口而出，但想了想顾琛作为一个同学帮自己这么多，自己也算欠他许多了，于是还是收回了视野，转头看向他：“我不困。”
　　“要不我们一起看电影吧？”顾琛见我如此反应，兴致颇高。
　　“看电影？”我们不是在车上吗？”
　　顾琛笑着看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冲驾驶室叫了声：“陈叔。”
　　车厢内的另一头缓缓降下一块幕布一样的东西，顾琛在手机上捣鼓了几下，那白布上就有了画面。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顾琛看我呆呆的望着那白幕，伸手戳了戳我的脸，我不好意思的回过神，他也瞬间收回了手不再看我。
　　“ 随便，没看过。”说完我就有些后悔，手指又捻了捻衣摆。
　　“那我随便选一部评分高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选了几个钟头都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我伸手随便从他提供的三部影片中选了一个。
　　我确实不是太懂这部电影要讲什么，一直看得懵懵懂懂，我转过头看一旁的顾琛。
　　他双眼锁在屏幕上，想来是看得津津有味。我不好扫了他的雅兴，只好盯着屏幕发神。渐渐的意识也涣散了。
　　“周谨？”
　　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猛地坐了起来。
　　“我刚才睡着了？”我有些迷糊。
　　“是。”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看向窗外，车已经停了。
　　“我们到了？”
　　我说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就从外面打开了车门。
　　“到了我们走吧。”顾琛整了整衣衫，明明穿着的是运动服，偏偏有了一种整理西装的感觉。

　　外面的天光已经有些暗淡了，淡淡的暮光笼罩在眼前的一处铁院。
　　陈叔跑向了门卫室，不一会我看见那铁门缓缓打开。
　　陈叔办好了手续，我跟着一个穿着狱警走进了探监室。
　　周大江走了进来，他剃了一个爽利的寸头，却感觉苍老许多。不过我更多的视线落到了他手腕上突兀的手铐上。
　　他在我面前坐下，冲我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眼前厚厚的玻璃，隔断了他的声音，可还是隔绝不了他眼底的恶意。
　　我拿起了眼前的话筒，他摊在椅子上，也不慌不忙的拿起了话筒。
　　“这时候想起来看我了。”
　　“对啊，玩疲了才想起监狱里有个人，忘了要来落井下石。”
　　他冷哼一声：“小畜生，你那个便宜妈呢？”
　　“她怎么可能来见你。”我笑了笑。
　　“也没见你吧。”他丝毫不生气，反倒是一脸嘲讽，“你护着她有用吗，别人只想着肚子里的那个，连你是生是死都不想知道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你可不可笑！啊？”
　　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表情：“你现在还管得着我吗？也就只能动动嘴，我们之间谁更可笑啊？”我向前倾了倾身子，直视他。
　　他嘴角颤了颤：“老子在里面好着呢，多的是人孝敬老子。你以为你没了我就会好吗，你这种人配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谨啊，你是我儿子啊，你一辈子都是我儿子，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哈哈哈哈。”
　　我冷冷的看着他，确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作者有话说

　　没有
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