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着魔者》原河之梦

6、录像带

　　狩猎结束的第二天，天气不错。

　　昨天，猎物是只雨夜里的小鹿，她被盯梢了这么些天，没有一丝警觉，真是愚蠢。幸好临死前，她的反应能燃起他的兴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那是一场饕餮盛宴，是他对旧神的示威，也是展现给世人一场正义的裁决审判。

　　不过，一出好戏，总少不了跳梁小丑。

　　郑巴凛坐在电视前观看早间新闻，镜头里高警官打着酒嗝，鄙夷和嘲弄都写在脸上：“...是对上面那位，心怀不满的人对吧。不然，是在作秀吗？”

　　很好，高武治刑警是吧。接下来，换你陪我玩，只是希望你能坚持久一点，再久一点，不要很快就坏掉，那就没意思了。

　　郑巴凛冷笑了一下，他摁亮手机屏幕——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进来。

　　正是这种心情，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犯蠢的高中时代。如果换作现在的他，他绝不会露出一丝马脚，也不会在尹世熙的连连逼问下方寸大乱，更不会...

　　想到这里，他又扫了一眼和拳击手套、廉价戒指摆在一起的百达翡丽手表，习惯性半含嘴唇笑起来。

　　何必回想过去，他现在已经扳回一城了。而且，远不止一城。

　　尹世熙很久没和他联系了。自从他查监控发现那个女孩可能住在二来洞那个方向，她客气道完谢说已经找到别人帮忙，不需要他费心了。

　　真是...用完就丢掉，她一贯如此。

　　郑巴凛想起自己明里暗里打探尹世熙到底还记不记得高中的事，尹世熙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反应太懵太真了，郑巴凛很有自信她绝对骗不了精于此道的自己。这虽然意味着他可以重新开始树立好形象，且他很善于此。
　　但，还是不爽。

　　于是，他报复似的送出了粉色洋桔梗...郑巴凛知道自己走了一步坏棋，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杀人犯去案发现场故地重游的心情一样——他想要炫耀，尤其是他曾经在她面前丢过面子，但是，他错估了她依赖他的程度。

　　让她比起自己更相信的那个人，到底是誰？真是该死，他本不想走这一步的。郑巴凛捂着脸，很遗憾的样子，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起。

　　“谁让你要疏远我呢？世熙啊，怪物就应该和怪物抱团取暖才对嘛。”

　　道路cctv里，女孩大致去了二来洞方向后就消失在了监控盲区里。真是太遗憾了，虽然按照这个思路捋下来没有一点儿问题。

　　可尹世熙她从来没想过，女孩在去她家之前，海报是从哪里打印出来的。大批量的渗人海报，老板直到现在记忆依旧很深刻。

　　他在此之前已经排查了一遍缩小范围，带着从女高借到的学生登记相册去让老板认人，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姜丽娜，龟洞女高高三的学生，父母在外经商完全不管。怪不得，有钱又没人约束的臭丫头，还是徐成佑的私生饭，这类人偏激，极端...却出乎意料的好控制。

　　掌握她的弱点就很好办，郑巴凛找到对方的ins账号不断发消息，说一些复制粘贴的中二评论，无论是追星还是家庭，甚至可以轻微地包装包装自己。一通操作下来女孩觉得简直是遇到了生平知己，几乎唯命是从。

　　“真戏剧啊，仿佛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小说写的一般。”
　　“谁说不是呢？”
　　“蛇女小说里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那当然是俊夫认清了她的面目，羽珍消失在火里，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尹世熙要是能和小说里一样就好了。”
　　“但是...”
　　“你看过她以前采访吗？据说她小的时候经历过一场火灾，很怕火。要我说，神要是长了眼睛让她家里起火就好了。成佑欧巴知道一定很快慰。而且这样更戏剧不是吗？”
　　“...kkk当然了”
　　“诶，我看你拍的她家照片，好像大门很不保险的样子。”

　　姜丽娜心动了，但又胆怯迟迟不敢下手。郑巴凛一边暗骂对方懦弱无能一边敷衍，正在犯愁怎么继续说服姜丽娜，姜丽娜却突然主动找他询问如何撬锁，简直是天赐的机遇。郑巴凛来不及深究对方为何下定主意，只劝说姜丽娜定在今晚9：15下手，和小说的日期时间都一模一样，严谨地严丝合缝。

　　姜丽娜让他祝她好运。怎么可能呢？郑巴凛冷笑，他会在尹世熙惊慌失措丧失希望的第一时间冲进去。他会做她的浮木，她的英雄，她的希望。别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好像，受点伤也未尝不可。

　　郑巴凛控制不住，断断续续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十分诡异，他干脆畅快地笑出了声。

　　时间还早，还能休息一会儿。郑巴凛最近频繁地梦见过去，那些愚蠢丢脸的自己让他有些接受不良，于是大大减少了睡眠时间。今天没个好精力可不行呐！他定好闹钟，安心等待晚上的表演时间。

　　睡过去之前，一个来不及深究的念头一滑而过，又消失在了沉沉睡意里。
　　......姜丽娜为什么突然拿定主意？
　　难道说？有人和他想到同一招，借刀“杀”人？

　　****

　　九点整，姜丽娜徘徊再三，还是走向了那个大门。她熟悉无比的，这里的每一寸，她都曾亲手贴上了另一个人的照片。

　　那个贱人，不，很快就是那个死人了。

　　姜丽娜不由自主地笑了，她看了看手机屏保上偶像打歌时期的徐成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尹世熙一定要付出代价！

　　不像别的粉丝，她对那个女人是嫉妒大于恨的。

　　她嫉妒她比青春期的自己漂亮，比自己的平板身材好。明明就是个捞女，男人却买她的账。凭什么她可以税到徐成佑？凭什么成佑欧巴对她死心塌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追车，不嫌脏翻他们的垃圾袋找成佑欧巴的东西，还特意花了很多钱去订同一家宾馆或航班。她付出这么多，为什么成佑欧巴对她只有厌恶？

　　这不公平。明明她更年轻！更有心！更爱他！
　　结果成佑欧巴连死都死在她手里！

　　听圈子里有关系的人说，成佑欧巴有一根手指头没找见。说不定就是因为留下了证据被藏起来了。这是只有警方内部才知道的机密。

　　前一段时间这个心机婊肯定小心翼翼，现在风声过了就松懈了，还勾搭新男人，真是不要脸。
　　不过，如果她能在她家找到那根手指的话...是不是不用选择这种方式...
　　毕竟是亲手结束一条人命...实在是下不去手...万一...她是无辜的呢？
　　不行...不能这么想...
　　姜丽娜，你怎么能同情一个杀人犯？
　　就算她没杀人，她也是个朝秦暮楚的贱货！
　　姜丽娜，加油，欧巴在看着你！
　　何况，你背后还有一群支持你的人！你对得起他们吗？你对得起和你聊到两三点的“她”吗！
　　重新下定决心，她哆哆嗦嗦地拿出工具准备撬锁，在工具碰上大门的一瞬间...
　　...诶，怎么直接开了...

　　****

　　郑巴凛赶到的时候，尹世熙家里已经是火光冲天。周围街坊邻居围成一堵堵人墙，议论纷纷。

　　郑巴凛眼眶通红，不可置信地捂着嘴：“不是，世熙，世熙还在里面，让一让，让一让...”，声音里的焦灼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像逆着洋流的一朵浪花拼命往里挤。

　　“郑巴凛”，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

　　他难以置信，回过头，尹世熙眸子水光盈盈，像是已经哭过了，脸色苍白得仿佛女鬼。但全身上下确实没有任何被火烧过被烟熏过的痕迹。

　　“我...我刚好去了趟超市，谁知道...”，她胸膛剧烈起伏，眸子里半是惶恐半是庆幸。

　　“吓死我了，你不在里面就好，我简直不敢想象你在里面我该怎么办...”，郑巴凛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他激动地说道。

　　话音未落，尹世熙想到了什么，立刻往家门口跑去。

　　“这是做什么？”郑巴凛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拉住她，却险些被她带倒。

　　“监控，监控肯定拍到了！门口的监控！”

　　郑巴凛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劲儿，以他的废柴体格，只好把整个人圈在怀里。

　　“放心，街角的都是好的，肯定拍到脸了。你别冲动好不好，等会火灭了我去看，不，我现在去取好不好。”

　　****

　　“不是我！”，姜丽娜声泪俱下，泪流满面：“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撒谎。我放弃了，我不敢动手，我只是去她房子翻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我就走了。”

　　“你说说，你去了哪几个房间？”

　　“客厅...我在客厅里找了，还有厕所...卧室...阳台，就这几个，警官，真的，真的不是我！”

　　“厨房你没去吗？”

　　“我真的没去，她...她厨房里放了几个打包盒，闻着太臭了，我根本没去！我没有这个胆子哇”

　　“撒谎！这是不是你校服的扣子！你看！果然你的校服上缺了一个。幸好这个掉在油桶后面的缝隙里，否则真不好定你的罪！她家的油桶不好搬吧，难为你小小身板，那么大一桶撒了个干干净净。你还敢说不是你？监控也有，人证也有，劝你老实一点儿交代，说不定还能减几年...”

　　“哪里有人证，我不相信，是尹世熙栽赃...”

　　......

　　尹世熙从警察局出来，发现郑巴凛比她还蔫巴，整个人垂头丧气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还时不时欲言又止地偷偷看她。

　　只是她打不起劲儿来追问，姜丽娜抓到了。那躲在网络背后的教唆者仍然摸不清头绪，那个人的性质明明更恶劣，可却像是听见了风声似的消失了，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还有，姜丽娜说她收到了一卷录像带，上面清清楚楚地录着她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贴海报，她是害怕加恼羞成怒才准备报复的。

　　可是，她录下的视频根本看不到脸。莫非还有人在她家门口装摄像头？

　　整件事的背后就好像是一团摸不清的迷雾...姜丽娜只是其中一角，现在更是一枚被抛弃的棋子，仅此而已。那些阴暗的恶毒的目光，只是暂时退去，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抛开那些，这件事已经被人po到网上了，她的行踪曝光。接下来又要找房子搬家，又是一堆的麻烦事......更何况，她的证件和现金都随着一把火烧没了。如今在哪里落脚都是问题。

　　“世熙...”

　　尹世熙回过神来，看向郑巴凛，对方眼神躲闪，语气里有明显地示好意味：“对不起啊，我看这个姑娘有点眼熟。好像是...我有一天和东九喝酒提起你，被她给听见了...东九那天开了个玩笑，我反驳的声音有点大...她可能是跟踪我才找到你的...”

　　郑巴凛越说声音越小，头越埋越低，最后整个人羞愧地满脸通红，快要沉到地里去了。

　　尹世熙有点无语，又很想笑。她盯着郑巴凛，当时那种情景，他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就往里冲，尹世熙要说自己不感动就是在撒谎。而且后面他为自己跑前跑后也是看在眼里，大冬天的，头发到现在都是被汗淋湿的状态。怪心疼的。

　　她不知道姜丽娜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地址，可要因为这个责怪郑巴凛，她良心都过不去。

　　可能是一直看她沉默着，郑巴凛眼眶逐渐变得粉红。他的脸也越来越红，最后呈现出熟透了的番茄的颜色。

　　他像是下定很大决心，咬了咬牙道：“住我家吧。”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燥热地仿佛能点燃火箭：“我...我没有...没有别的意思，是我的错，让我负责吧。直到你找好新房子为止，住在我家吧，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