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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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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沈虞看望卡尔回来后,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强行戒毒无疑是极为痛苦的,而亲眼见过上瘾者毒.瘾发作场面的人,想必短时间内都很难遗忘。
数不清是第几次翻身,被子一团乱遭,沈虞趴在枕头上叹了口气。
“喵。”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沈虞一回头,果然隔着玻璃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绿珠子。
外面一片浓墨似的黑,乍一看见两只发光的绿猫眼还有点渗人。
他把小鱼放进来。
小猫灵巧且轻车熟路地跳上床,这次没嚣张到去占据床中央的位置,反而自觉窝在了上次睡觉的枕头边,脑袋搁在枕头上,看着他又叫:“喵~”
声音像撒娇。
被子在昨天已经换成了新的浅色,那团黑越发惹眼,毛茸茸的一小团,无害又娇气,像是可以被肆意蹂.躏的对象。
事实上沈虞也确实这么做了,撸猫手法从生疏到熟练,从抖动的飞机耳一路摸到不听话的猫尾巴,小鱼圆溜溜的大眼睛逐渐眯成条缝,不断发出小火车似的呼噜声。
最后它吐着舌头睡着了。
沈虞被它的睡相逗笑,没忍住又捏了捏猫爪上的粉色肉垫。
最后他点着猫咪湿漉漉的鼻子,假意批评:“总是大半夜不睡觉。”
说完沈虞又觉得不对,且不说猫确实是夜行动物,眼前这只分明跑出来了,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
他又改了说辞:“小肥猫真能睡。”
也许是因为刚刚的一顿撸猫很好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再加上小猫咪又是天生能够治愈人类的生物,很快沈虞也意识昏沉,在酣甜的呼噜声下陷入沉睡。
……
并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目睹了一小段故事。
主角是一个小男孩,背景是一家孤儿院。
午休时间,男孩像是去外面刚见完什么人回来,开开心心的抱着礼物,结果却被另外一伙儿小孩霸凌,他被强行带去无人的墙角,礼物被夺走。
如同一场无声的默剧,沈虞位于上帝视角,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但他仿佛能和男孩共情,挨打时的害怕、失去礼物时的愤怒,被包围被羞辱,那些密不透风的情绪如同绷带牢牢将人捆绑,无法呼吸。
镜头一转,又来到了一间教室里。
男孩被抱坐在桌子上,另一个高挑的少年正蹲在他面前替他受伤的膝盖涂药。
教室里只有两人。
夏风吹起窗帘,沈虞和男孩之间的共情并没有结束。
但之前的负面情绪已经如同潮水般褪去,没留下什么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酸涩。
是隐藏在心事里,某种小心翼翼的委屈。
过了一会儿,少年突然抬头说了什么,沈虞听不到声音,但他能感觉到男孩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阴霾驱散。
像是被喂了颗糖。
沈虞惊奇于这种变化,正欲多观察,画面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和男孩面对面站着。
纯白的空间里,两双格外相似的黑眸遥遥相望。
这边是缩小版的沈虞,那边是放大版的男孩,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
时空交错、经纬交织,刚刚那些泛黄的画面比起故事,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段被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个曾经一举一动都牵动他情绪的少年,如今却在他的世界里失去了痕迹,永远消失。
周围的一切化作泡影。
沈虞再次感受到了梦境中常有的失重感,漫长的坠落,他深陷一片柔软。
是床。
一张布满藤蔓的床。
茂密的森林不见天光,雾气弥漫,粗壮的藤蔓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将他四肢缠绕,紧紧束缚在那张床上。
沈虞一动,便越缠越紧,好像生怕他逃跑。
“不准跑。”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响起,宴祁白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身侧。
一翻身,他压上来,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不准跑。”
“不准离开。”
藤蔓顺着他的衣袖裤腿往里,紧贴着皮肤游走,微凉的触觉像是滑溜交缠的蛇。
最后尖细的藤蔓末端又从衬衫各个缝隙钻出,它们灵活的解开扣子,露出雪白的皮肉。
宴祁白亲吻了他的胸膛,用嘴唇感受心跳。
电流顺着那一点划过,带起一串花火。
沈虞绷直身体。
毫无反抗之力的沉沦,藤蔓纠缠难分。
在力竭的最后一秒,宴祁白突然在他耳边发问:“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沈虞。”
他叫他沈虞。
最大的秘密被骤然勘破,沈虞惊恐万分。
宴祁白却没有给他推拒的机会,下一秒,便将他送上了顶峰。
控制,再释放。
大脑一片空白,沈虞不停颤抖,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耳边沉重的喘息和低语:“……不要离开。”
……
猛的睁开眼,梦中的余韵却好像一直延续到了现实里。
人在刚醒时,是梦境记忆最深刻的时候,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回忆又会迅速消退,只在脑海里留下一点淡淡的影子,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沈虞慌乱的起床,换裤子、收拾床单。
等结束这一切,他再去回忆刚才的梦,便像隔了一层看不破的屏障,很多情节和细节都忘得干净,只记得最后那座森林里发生的大概。
不是第一次了。
从前无论是任务世界,还是在圣岛,他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更别说梦境的另一个主角,还一直是同一个人。
诚然他早就和宴祁白发生过关系,可对比起那些现实中的坦诚相待,这种完全属于他单方面的臆想更加让人感到羞耻。
就好像……就好像他有多欲求不满一样!
沈虞捂了捂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慌忙往床头一看。
没有。
又把整个房间,包括床底下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
昨晚好像忘了关窗,小鱼应该是醒了后自己跑出去了。
他松了口气。
*
按照原计划,沈虞本该一大早去餐厅吃完早饭,再去看看卡尔。
但是经过早上这一插曲,他已经不想再去餐厅了。
万一遇到了宴祁白怎么办!
至少今天之内,沈虞不想再见到他。
于是在出门遇到奈特的时候,沈虞告诉奈特,麻烦一会儿给卡尔送早餐的时候送两份,他打算在卡尔房间跟他一起吃。
奈特欣然应允了。
上午,沈虞在卡尔房间陪了他很久,比起昨天和上次死亡之前在疗养院见到的那次,卡尔的面容更加憔悴了,但精神状态却格外的好。
还跟沈虞说了很多过去的事,一起骂了塞缪尔,而从沈虞口中知道塞缪尔的悲惨现状后,他高兴得鼓掌叫好,眉眼里已经有了过去的灵动神采。
最后,在沈虞起身即将离开的时候,卡尔又叫住了他:“赫斯。”
“嗯?”
卡尔神情犹豫。
沈虞便道:“没事,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你……为什么会住这里啊?”卡尔看了看四周,房间内部也是古堡独有的古典装饰,“还认识了那位宴先生。”
“啊,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
沈虞从他那次进入自杀森林后,便被那生物盯上了说起,中间简化了一些东西,跳过了和宴祁白的相遇,又着重吐槽了道森伯爵的过分警惕,最后道:“所以就被送来莫斯顿了。”
卡尔认真听了一长串起因经过,最后愣愣道:“……那、那宴先生人还挺好的。”
“……”
你都听了些什么啊喂。
不过也能理解,因为宴祁白不好的地方,都是他不能说的……
又想到哪里去了!
沈虞扶了扶额头,深觉今天的自己不太对劲。
都怪那个该死的梦!
回到自己房间,沈虞把自己砸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