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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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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片场中,导演正烦躁的从相机后探出头,破口大骂一个饰演女n号的小姑娘,直把小姑娘骂的眼角泛泪。
而身边的人却早已习以为常,漠然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而女n号对面站着的是穿着古装的修长青年,青年古装扮相十分惊艳,清隽的长眉下是一双轮廓深邃的眼睛,像丹凤眼,但双眼皮细长深邃,下眼睑带着轻轻的弧度下弯,此刻垂着的眼睛便显得格外温柔。
只是这双眼睛深处却藏着几分疲惫,他已经陪着这个女n号NG许多遍了,本来可以提前两个小时离开片场,如今许多人却跟着一起陪跑。
“好了,先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状态,争取下条一遍过。”导演拿起桌子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气的够呛,这个女n号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网红,被上面的老板强行塞进来,耽误全组人下班时间。
常存玉轻轻呼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去休息区找点水的时候,身后传来女生细细的抽噎声,那个女n号红着眼睛对他说对不起,常存玉温和的笑着摇摇头,表示没放在心上,便走开到休息区的桌子前面,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他在演艺圈自群演混起,什么苦都吃过,终于签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如今总算能演个男二号。
虽然他陪着NG两个小时心情有些烦闷,但对这种关系户却不能得罪,万一被她背后的人吃罪了,他努力这么久便要白费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常存玉一手拿着水,另一只手伸进挂在椅子旁边的衣兜里把手机摸出来,见到来电显示上是“妈妈”,他面带笑意的划到接通键上,语气轻松道:“喂?妈,有什么事?”
然而接下来的消息却让他瞬间面如土色,他攥紧手中的水瓶,只觉得天都塌了,颤抖着问道:“你说什么?”
“小玉,你快回来吧…你爸…你爸他骨癌晚期,已经没多长时间了…”冰冷的手机触碰耳朵,话筒里传来母亲噎哽的声音,伴随着那边嘈杂的声音,常存玉甚至能想象出来那是医院里来回推救护床,生病的老人呻吟的声音…
“喂,小玉…你还在吗?你也别太伤心,还是先回来吧…”母亲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显得异常的遥远和模糊。
“…啊,好。”常存玉浑浑噩噩挂断电话,抬头扫了一眼这个临时搭建的片场,明亮的灯光充斥着这个狭窄的片场,便衬得绿布空的吓人,屋顶黑沉沉的吊在人头顶,仿佛随时都能压下来一般。
“小常,你怎么了?”突然厂务推了他一下,常存玉手一松,手中紧握的矿泉水瓶砸在地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手上已经尽是水迹。
“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旁边的化妆师围过来问道,那是个二十五岁的小姑娘,一双涉世未深的眼睛中饱含关切。
常存玉深吸口气,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知觉,他摇摇头,脑袋中一片嗡鸣,对那二人说道:“我有事,要去找一下导演。”
厂务虽然清楚什么事情,但一看到小演员这难看的脸色,便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人往导演那边走去。
导演正调试着镜头中的画面角度,便感觉到有人朝他走过来,他回头才发现是常存玉,那个长相和性格都很好的小明星,他脸色便温和了一点,问道:“有什么事?”
“导演,我想请两个月假。”常存玉面色苍白,声音有些飘忽,一看便神不守舍。
“为什么请假?”导演眉头紧紧皱起来,他转了个身面对常存玉,冷淡道:“你知道你请假这段时间片场会损失多少吗?”
“对不起导演,但我必须得回去,我亲人…他得了骨癌,已经时日无多了。”常存玉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因为强忍扭曲了,他红了眼眶死死不让自己落泪,只用手抹了一把鼻尖,把高挺的鼻尖抹的泛红。
导演看着他,眼珠微微动了动,最后神色明显软下来,但面色仍旧没有轻松多少,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我知道亲人得这种病对人打击很大,但你要考虑清楚,两个月不是两天,很有可能你回来的时候这个位置已经被别人取代掉了,你努力这么多年,甘心这么没了?”
“在重要也没有亲人重要,我已经考虑好了。”常存玉吸了吸鼻子,他抬头看了看导演,闷声道:“谢谢导演。”
“谢我什么,快去吧。”导演摇摇头,掩住眼底的可惜。
这孩子演戏功底扎实有灵气,也肯吃苦耐劳,而他拍的这部剧因为题材原因肯定是有收视保证的,而常存玉争取到的角色讨喜,说不定会因为这个角色在群星璀璨的演艺圈出头…更何况自己为了给这孩子一次机会挡掉言家推荐过来的人,可惜天公不作美,终究是没有这个缘分。
导演看着青年匆匆换了衣服,卸了妆离场的背影,在一片议论声中压了压手,止住组里人员的议论,只吩咐一声下戏,便转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常存玉出去的时候外面下着雪,他拿着手机打了车,一路向机场赶去,师傅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看他这般缄默凝重的模样便心里有数了,他趁等红灯的时候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小年轻,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不必这么消极,总会好的啦。”
常存玉愣了一下,牵强的勾了勾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他偏过头望着车窗外粒状飞过去的雪花,眼底泛起一股热意。
他赶忙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热意压下去。
车内一片寂静,外面的车辆在雪中来来往往,高架桥下方是灯火通明的城市,而他的灵魂却仿佛远远跟在车子后面,父亲的音容笑貌此时历历在目,那些与父亲平日相处的画面如同烟花在他脑中炸开。
直到耳边传来呼唤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师傅正收回放在他眼前挥舞的手,他浑浑噩噩的扫了码付了车钱,推开车门下车。
一下车,冷气便冻的他鼻子指尖发冷,但这些都没有他的心冷,他哈口气,只觉得眼前全是白茫茫的雪花,他迈出腿恍惚的向马路对面的机场售票口走去,却没注意他走的路段并没有斑马线,而远处有一辆车正亮着车灯快速开过来!
“吱!——”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的响起来,喇叭因为司机惊慌失措因此一直长鸣,但仍旧掩盖不了车辆撞在□□上的沉闷声响,一道颀长的身影被撞飞出去三米,周围路过的行人都大惊失色的发出尖叫,车辆也都停下。
常存玉耳边好像灌了水,朦朦胧胧的听到两声微弱的喇叭声,紧接着他便被一股不可控的力道抛飞,当落在地面上的时候,他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地面上,这令他本便反应不过来的意识瞬间便黑沉下去。
他强撑着睁开眼,看到一辆黑车挺在前面,车门打开,匆匆跑出来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正满脸惊慌的看着自己。
常存玉只觉得浑身具痛,他的手握了握,没发现手机,便想挣扎着去找,但抬了抬手没什么力气,眼睛转了一圈,看周围的情况,好像有很多人慢慢的围了过来,但没有人敢靠近他。
满天飞雪中,那个中年男人回头看着车子的方向,常存玉无力的闭了闭眼睛,再抬头,便看见一双穿着黑色西装裤的长腿出现在他面前,男人穿着黑色的皮鞋,他长的极高,正俯视躺在地上的常存玉,那是一张英气逼人的俊美脸庞,他皱着眉对中年男人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留下那个中年男人走了。
常存玉的意识渐渐陷入虚空,再也记不得什么了。
那中年男人跟着常存玉上了救护车,战战兢兢的等领导发话,他跟在温家身边为他们服务这么多年,这次却当着少主的面把人给撞了,若不是少主着急回老宅处理老爷的葬礼事宜,怕是已经将他当场解雇了,眼下只不过是留着他还有用罢了。
眼下他只能先跟着被他撞飞的这个小伙子了,一旦人醒了立刻安排赔偿事宜。
这边温楚晟冷眼看了一场家中人想挣财产又不好明说,只磨磨唧唧守灵到半夜,最后爷爷的律师连夜飞过来宣布遗产所属,他们才纷纷怨声载道的闹剧。
“你们有什么问题出去吵。”温楚晟嫌他们聒噪,冷冰冰的说道。
那青年额头系着白布,胸前别着一朵白花,笔直的跪在灵柩前,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如传闻一般不近人情。
众人见他如此模样,便知道这人不好对付,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死心,一个穿着考量的妇人冷哼一声:“我们有的问题少爷可不一定能回答的上来啊,凭什么老爷子把财产分给你这么多?你一个在外流浪的半吊子懂得怎么管理公司吗?”
“难道交给你就行了?”青年头也不回,冷冷的问道,半晌嗤笑一下:“难道交给你去赌?”
这妇人是他的大姨,为人十分势利,十分嗜赌,大家平时都有意无意的回避不谈,毕竟是老爷子的女儿总要给些薄面,如今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下了脸面。她气急败坏道:“温楚晟,你不要血口喷人!”
“难道我说的是假话?大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他护着你,但我对你没一丝一毫的亲情在,你不要妄图我会承担你的巨额赌费。”温楚晟侧过脸冷冷瞥了她一眼:“想查你轻而易举,你路别走歪了。”
那贵妇登时面如纸色,他身边的管家看不下去了,便伸手请她离开:“请小姐不要耽误少主守灵。”
这时满大厅的人才慢慢离开,经过刚才贵妇的一番试探,许多人已经对这个年轻少主的性子有了大概了解。
温楚晟身边渐渐安静下来,他缄默许久,才呢喃了一句,“你看你的儿孙,都是为了你的钱才来的,最后还是我给你守灵。”
他捻过旁边的黄纸轻轻放入面前的火盆中,看着火苗窜起来,他难得有些愣怔,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今天撞到的那个青年。
就在这时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那个司机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少…少主…”
“说。”温楚晟捏了捏鼻梁,清走一些困意,低声命令道。
“少主,那个人不见了,他刚醒就背着我跑掉了!”那司机话语中充满了懊恼和气愤。
“这也能让他跑了,你自己走人吧。”温楚晟咬咬牙,语气不善的挂了电话,随后拿起手机拨打了另外一个人的电话。
“帮我查个人。”
温家诺大的家产并非那么容易便让他掌控吃透,自守夜那晚初试他态度,到后来接手家族产业,爷爷手下那些老一辈的人开始不安分。
待到他从厚重的工作及账本中趟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半个月的时间。
直到林特助把一封厚厚的档案放在他桌子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还有个人曾经有个瘦瘦高高的青年曾被他撞倒过。
温楚晟心头一动,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
温楚晟让林特助自己忙自己的,便拆开档案袋,入目表示少年染了一头叛逆的蓝色头发,那张脸出乎意料的好看,又深邃又冷漠,一张脸上充满了矛盾的色彩,却融合的恰到好处,只是头发染的属实夸张。
“常存玉,男,21岁,现于青果娱乐公司当演员。
家庭状况一般,父母健在,但父子血型不一致非亲生关系。
父亲眼下患骨癌晚期,十天前已故。
现下因擅自脱离剧组,造成剧组损失,被风娱娱乐起诉,负债一百万。”
温楚晟眉头皱了皱,逐页往下看,却突然发现其中的履历后新增最近一个月,许多兼职都做过,就连工地都去过。
温楚晟回想起那天倒在他面前的青年,他后脑出了许多血,动也不能动,也不知道是怎样撑着身体溜出司机的看管的。
大抵是为了探望父亲…温楚晟知道那天是常存玉父亲确诊的那天。只是…不知道常存玉知不知道自己与父亲并非亲生。
如果知道了,还会这么拼命的想回去看望吗。
“安排一下,我明天要去燕市找一个人。”温楚晟拨打了林特助的电话,嘱咐道。
“总裁,您忘了明天要去南京洽谈合约了吗。”林特助问道。
“不能推了吗。”温楚晟皱了皱眉。
“这个合约关系到接下来公司半年的发展。”林特助犹豫了一下,说道:“您若是有什么事,可以交给我,我来办。”
温楚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上常存玉的个人简介,年少轻狂的少年人正看着镜头,一派天真。
他犹豫了一下斟酌道:“带着律师团和风娱那边的人谈谈,把那个叫常存玉的小演员的案子接洽一下,确实违约,代为赔偿。”
只是他没想到,还没等他忙完去见见那个小演员,在一个下着大雪的清晨,便在新闻上得知那个人的死讯。
燕市的晨间新闻铺天盖地全都是报道这件事情,舆论也针对小明星离奇的去世进行猜测,毕竟颅内血肿破裂导致死亡,基本可以确定是人为的。
背后的资本与潜规则,还有人查到温家少主就是撞倒过小明星的人,掀起了空前的热度。
一时间引发资本主义吃人的舆论,以及对人得剥削压榨的不满,直到很久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