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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王爷病了 ...

  •   江泱越是靠近,惴惴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她纵身从屋檐上跳下,心惊地发现她和娘住的那间屋子已经被烧成了枯木与骨架。

      灼热的气浪夹杂这猛烈的火星扑面而来,像是暴风骤雨一般扑向周围。

      火舌冲天,烈焰扭曲而斑驳,喧嚷吵闹的人群如同无头苍蝇在白头坊里乱撞。

      “走水了!白头坊走水了!”

      “里面还有人吗?屋子里还有人没有?”

      “有人报官了!家里有蓄水的都端盆过来!快快快!”

      ……

      黑漆漆得外面裹着火焰,形同阿鼻地狱,燃烧着熊熊业火。

      除了来灭火的人,没有人敢靠近这座人间炼狱,火场之中,白衣少年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江泱抬手挡住眼睛,毫不迟疑全力冲向火场中央。

      嘈杂如潮水般飞快地向后撤去。燃烧迸溅出的火星溅上她的脸,将皮肤烫出了许多血点。可江泱完全不觉得痛,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除了属于自己沙哑急促的呼吸。

      “你疯了!这孩子!”

      避灾的王大娘被江泱往火场里冲的行为吓得目眦尽裂,这辈子没这么迅速地拦腰抱住了江泱,“江泱!你疯了是吧!不要命了!”

      “王大娘……我娘还在里面呢……我娘还在里面。”

      江泱抽噎,一边解释一边想挣脱,豆大的眼泪不要钱似得滚落,“我今日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上了……我娘还在里面,王大娘……”

      王大娘拍了拍江泱单薄的脊背,忙道:“你娘已经被人救出来了,平安无事,江泱,你娘已经被人救出来了!别担心!”

      火苗呼啸的声音让人听不清周遭的声音,王大娘提高声调,好容易才安抚住激动的江泱。

      哭得流出鼻涕,无比委屈的江泱,声音沙哑:“王大娘,我娘真的已经被人救出来了?您别骗我。”

      一直以来总是笑嘻嘻,从不见伤春感秋的俊朗少年此时伏在自己怀中,上气不接下气得哭,眼泪打湿了他的眼睫,狼狈的脸布满黑灰和烫伤,身子因为恐惧和悲伤而细微地颤抖着。

      王大娘就是铁石心肠,此时看见江泱也软成了一滩春水,她鼻子一酸,“是真的。王大娘是拿你娘生死开玩笑的人吗?别哭了,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掉这么多金豆子,你娘看见多心疼的。”

      此时火势也渐渐被控制,烧完了茅草与木梁之后,火焰无处依附。

      加上官府与百姓帮忙灭火,水将最后那点火苗浇灭,只剩一地的青烟和飞灰。

      江泱从王大娘怀中起身,擦去自己脸上的泪,哽着喉咙,“大娘,你知道我娘在哪儿吗?我去找她。”

      王大娘嘴唇嗫嚅几下,缓缓道:“你娘……火刚烧起来的时候,我们没把锁住的门打开,你娘可能吸了点烟……后来是几个人把门踹开之后,把你娘救出来,之后我也没看见她去哪儿了……”

      江泱才放下的半颗心又揪起来,王大娘的话说了一半,后文还没讲完,一个男声就插/进了她们的对话中。

      “……江少侠,你娘是我们救走的。”

      江泱顺着话音,目光看过去,对上一张认识但不熟悉的脸。

      刚帮着灭完火的李一被江泱冰冷的眼神看得虎躯一震,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道:“江少侠,你娘吸进了灰烟,暂时昏迷过去……应该问题不大,我家爷让人把她接去府上治疗……顺便,接江少侠去府上少坐片刻,我家爷吩咐的。”

      江泱攥了攥拳头,心里闪过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她的眼神更加冰冷和漠然,如同一把利刃冰锋,闪着寒光,欲饮鲜血开刃。

      “好。”江泱耸了耸鼻尖,语气淡淡,“……我跟你去,见你家王爷。”

      *

      夏风干燥炎热,吹得满树蝉鸣不断,灼热日光下落,将院子晒得通透明亮。

      立在门边的李六热得直挠头,站立不安,嘴上不停:“……嚯,这天真是热,好多年都没这么热,站在屋檐下都觉得躁……恨不得把这身皮肉都脱掉,只留一把骨头才清凉……你说咱家王爷从白头坊回来,这都昏迷了几天了?水食不进的,连药也喂不进去,看着看着就瘦了……唉王爷也是,白头坊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住的都是些穷苦人,卖艺的卖药的算命的,骗子混混痞子,乱得很!我估摸着就是那儿的浊气侵体,王爷的寒毒之症才会又严重……”

      站在李六对面的李七面不改色,半天才回答:“……嗯。”

      李六哭笑不得:“你个闷油罐子,我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也就得了个‘嗯’。唉,早知道不偷这个懒跟李一换职了,去白头坊还有李二能说说话。跟你一起值班,连个搭话的人都无,真是要闷死我。”

      纹丝不动的李七:“……哦。”

      李六:对牛弹琴啊对牛弹琴。

      天气如此炎热,二人守着的屋里,躺在床上的人身上却裹着一层厚厚的锦缎被子,屋里烧着火盆与龙暖,惹得仿佛蒸屉。

      床上的人似乎不觉得热。他黑发散乱,脸色苍白,将自己身体埋进了被褥之中,像是冰天雪地一样往被子里蜷缩,只露出一双紧紧闭上的薄情桃花眼,憔悴病态一览无余。

      男子的眉头一直皱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他苍白的唇微张,发出低低的呻吟。

      是被深入骨髓的痛惊醒了。

      那疼痛时缓时急,每当李云雪想要松下一口气,剧烈的阵痛就会又一次侵袭他的身躯,连着骨髓都在疼。这样反复数次,昏迷与清醒交替……李云雪总算是把这一次的寒毒发作熬了过去。

      他缓缓睁开眼,艰难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李六。”沙哑低沉的声音传出。

      “……王爷醒了?!”李六面露喜色,和李七冲进房中,“王爷您还有哪儿不舒服?饿不饿?奴才叫人给您端些粥水过来垫垫肚子……”

      “扶我起来。”

      “诶诶诶好。”李六把李云雪轻轻扶起,拿软枕垫在他的背后,李七快速地灭了火盆去了地暖,倒了杯温茶送到李云雪唇边。

      李云雪顺着他的手喝下茶,润了润嗓子,“本王这次昏迷了几日?”

      “回王爷,三日。今日已是六月十八了。”

      “……宫中可有什么消息,陛下他可有问起本王?”

      “无。陛下知道王爷身体不好,交代属下好好照顾您,等身体养好了些,再谈赈灾之事。近几日的早朝就不必前去了。”

      “嗯。”李云雪颔首,淡淡点了点头。

      得知王爷醒了,一直候在屋外的太医端着熬好的药走进屋中,“王爷,微臣这几日研究了个新药方,虽说不能彻底根治您身上的寒毒之症,但有缓解症状之功效。”

      “……咳咳。”李云雪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端过瓷碗,将黑漆漆的药一饮而尽,“陈太医费心了。本王的身体一直都是你在帮忙调理,这样残破的身躯却能支撑这么多年,您功不可没。”

      “王爷折煞臣了。这是微臣的分内之事,不敢邀功。”苍发白髯的陈太医一捋胡子,接着道:“王爷此次病症发作得这般迅疾猛烈,许是受了风的缘故……臣再三嘱咐王爷,风寒发作前后几日,是万万不能受风的,即使是细微的风,也会诱发王爷身上的寒毒之症……”

      李云雪面带微笑,颇有耐心地听着陈太医的谆谆教导,顺便朝李六使了个眼色。

      李六了然,赶紧扶住李云雪的胳膊,小声道:“王爷您不是说头还疼着,想再躺一会吗?怎么就坐起来了。”

      一听说李云雪头疼,陈庆年就忘记自己嘴里的唠叨,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面色严肃道:“王爷头疼?具体是哪儿不舒服,微臣给您号脉。”

      李云雪桃花眼微眯,“具体也说不出是哪儿不舒服,就是隐隐作疼。麻烦陈太医帮本王好好看看了。”

      陈太医语重心长道:“王爷可别不把头疼当回事……李二刚刚往微臣这儿送来的一位妇人,就有脑疾之症,微臣手下的医徒正在帮忙问切,不过病了太久,微臣觉得能治愈的可能性很小,要是当时就用银针入穴把脑中沉积的血块给消了,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云雪神情一怔:“李二送来的夫人?我不是让他……”

      李六一听事情要坏,赶紧遮掩道:“什么妇人?莫不是陈老爷子您在后宫待久了记错了,咱们府上都是男人,连只会下蛋的母鸡都没有,哪儿来的妇人。哈哈哈哈,李七你说对吧。”

      李七点点头,“对。”

      李六李七都知道府上接来了一位妇人名叫江婉,身上受了点伤,是李二接回来的,据说就是王爷最近特看中的那位江少侠的母亲。

      李七的态度尚清楚,但李六已经跟人多次表明对那位江泱江少侠的不喜欢了——什么人吗?来历不明的,还好意思让王爷亲自屈尊降贵地前往那个脏兮兮的地方去请他。

      武功怎么样不清楚,架子挺大。不过是一介贱民而已,哼,王府中随便挑一个侍卫出来出身都比他高贵。

      真搞不懂王爷是怎么想的,南下蜀中有他们几个贴身护着还不够,非要请这个江泱来做他的贴身护卫,难不成是王爷信不过他们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是那个江泱给他们家王爷下了什么迷魂药,在其中挑拨离间他们和王爷的关系?

      王爷还派了人寸步不离地守在江家附近,一旦有什么异常都要向他报告,还嘱咐他们要看护好江泱的那个傻子娘,似乎十分看重那个小子。

      李六嘴不满地瘪成了鸭子嘴。

      就是从白头坊回来之后,王爷大病了一场……他可不想再让王爷和江家有任何的接触了。

      江家就是一晦气的地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王爷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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