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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报效祖国第二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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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里屋又乒乒乓乓响了一阵,两人的吵架在刘丽芳声嘶力竭的哭喊下收尾。再后来,就剩下李峰低声哄媳妇的声音。
王闰发抬头看见了孟心,眼神躲闪着挪开了视线,低着头继续画圈圈。
孟心走上前,也蹲下身看他:“饿不?吃过饭了?”
王闰发摇摇头,又点点头。半晌,才舔舔嘴唇,瘪着嘴:“吃过了,可还是饿,菜根本不够吃。”
孟心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雪花糖。她前几天临上山前拿了一个放在口袋里,还没吃。变戏法般慢慢松开拳头。
王闰发看见那块雪花糖,眼前一亮,“给我的?”
孟心笑眯眯道:“老师有工作上的事找你妈妈,你去吃吧,另外老师想找点树枝回去,你知道哪里有干树枝吗?”
王闰发立即会意,把糖纸迅速剥开往嘴里一塞,小跑着下了坡,“我去帮老师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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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丽芳听到敲门声,下意识吼了一句:“门掩着的,没长眼啊?”以为是自家儿子,又吩咐,“去后院帮我拿捆柴来。”
“主任。”听到孟心的声音,屋里两个人一愣。
“我不是来拜年的。”孟心开门见山,“我有事请教主任和主任的丈夫。”
李峰也是头一回遇到理不直气也壮的人,虎着脸,“你哪位?”
“主任的同事,孟心。我长话短说,廖厂长的事和您有直接关联,对吧?”她看向李峰。
论理不直气也壮,李峰分分钟青出于蓝,脖子一梗,“咋的?上边都没说啥,还由得你来兴师问罪了?”
“廖厂长让你带头,不会不给你好处。”孟心想到他的好赌,推断道。
“你或许不知道,廖厂长已经被处罚款,通报批评。李静差点丢了,公安怀疑他有牵扯,过年那晚上门取证,如果你收了他的赃款,下一个被问的,就是你。”
孟心在知道刘丽芳老公与这件事有关时,就有了一个想法。
诈一诈他。
话音落下,刘丽芳和李峰两人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惨白。
孟心微笑:“你可以去问。你应该知道那笔钱是从厂里工人的赔偿款里扣的,就是宁宇的爸,现在腰摔断了躺在家。那天晚上我也在场,廖厂长把欠的款补的差不多了,但还差一点,就提起了,要不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李峰半张着嘴,如鲠在喉。
刘丽芳喉咙发出一声呜咽,红了眼,在他胳膊上死死拧了一下,“让你赌!让你管不住手!现在咱们哪来的钱还出去?”
孟心联想他们刚刚吵架的内容,就知道他们没有钱。
她也才知道,原来教导主任的家里有一个“无底洞”。所幸当时奖金没有交给教导部处理,而是直接当场按开始说好的分发到每个家长手里。
她前世听说过刘丽芳私吞拨款这事,既然有了第一次,就很难不有第二次。
刘丽芳忌惮文老师,但他现在只怕没心情管。
从现在起,她必须要更加注意刘丽芳的一举一动。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剩下的请你们自便。”说完就走,毫不留恋。
这件事的重点在于廖厂长,当然,这事之后,想来他们怎样也要把钱凑齐还给宁宇爸。
毕竟公安上门不是闹着玩的。之前刘丽芳有没有吞过款,只有她自己清楚。
出门的时候,王闰发刚把捡的干树枝摞好,喜气洋洋地捧给孟心,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孟心向他竖起大拇指,“真棒!”
王闰发嘿嘿一笑,脸上的阴霾一早散开了,一前一后踮着脚跳回了家。
去廖厂长家的路上正好要路过宿舍,孟心就顺道把干树枝放了回去。沈万言刚好用上,放进炉子里,开始掐菜做晚饭。
到廖厂长家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往外走的廖厂长。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之前家访的时候,整个周末他都不在家。廖厂长儿子叫廖长新,也在大山小学,还参加了开学季竞赛。
廖厂长看清是她,满是黑痣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一看到她就想起大年三十那晚的事,简直晦气!
她当时和那个公安一前一后的进出,像是熟人。一想到这,廖厂长又有点怂,不敢恶言相向,憋了半天,说了句不阴不阳的话:“你有何贵干?”
孟心依旧开门见山:“李峰已经托我把从你那拿到的钱还给宁宇爸,就是为了撇清关系,他已经知道你被公安问话。”
廖厂长立马知道了她的用意,像赶苍蝇一样挥手,“都说了老子没钱!你逼我也没用!厂子办不起来,老子亏大了!去他娘的补偿,谁补偿老子?”
孟心没有被他色厉内荏的发飙影响分毫,逻辑清晰:“抢地不犯法,但你做的不在理,家长们都知道这事是你起的头。现在,你一没兑现承诺,二还被公安盯上,你觉得家长们会怎么对你?”
廖厂长还想发飙,仔细一琢磨,硬是忍住了。
没错,这事到最后谁都没落得好,偏偏他儿子还背着他参加了那狗屁竞赛,现在他拿钱手软,万一公安这个事闹大,那些家长回过劲了还不用唾沫子淹死他!
他后退一步总强过死鸭子嘴硬。理已经挑明了,就是这么简单。
孟心此刻则觉得自己颇有几分狐假虎威,但只要宁宇爸能收到那笔本该拿到的补偿款,也无妨。
她并不担心之后两人对峙起来——其一,两人各怀鬼胎,不可能会主动触碰“公安”这个话题;再者,真对峙起来,他们做贼心虚,也拿她不奈何。
衡量下来,廖厂长态度软了,“我凑钱还不成?我就是头破也要把钱凑齐给他!我明天,不——我下午就把钱送过去!孟老师,还要麻烦你帮我说说好话,那档子事他真跟我没有关系啊!”
孟心当然不信他凑钱的鬼话,得到他的承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当天晚上,宁宇就来了宿舍,手里还拎着一坛子米酒和一大块咸肉,兴高采烈地说家里收到补偿款了,他忍不住问孟心是怎么做到的。
孟心笑着回答他:“保密。”
沈万言留了宁宇吃晚饭,就地取材把咸肉加蒜炒了。宁宇吃的肚皮圆滚滚,摸了摸小肚子,掰着手指算日子,“老师,等到元宵节之后就开学了,咱这不放灯,但有汤团吃!我爸邀请你们去我家吃元宵!”
几人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回忆起往年元宵节的情景。
孟心还记得,爸妈每逢元宵节都会包汤团,糯米里面放些芝麻盐碎花生,有时候还会兴致大发加点猪油。看起来偏厚,一口咬下去黏软喷香,馅料混合着猪油在口腔迸发,和以后超市卖的口感不同,但对孟心来说是独一无二的美味。
前世她成家后,偶尔还会自己包一些,但后来各大连锁超市如雨后春笋般建起,买菜越来越方便,汤圆的种类也更多,渐渐地也就不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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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元宵节前一天,孟心听说了从红旗村传来的消息:文清华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