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交加

3、又是四年

　　又四年之后。

　　一只泰迪拖着牵绳向陈仪跑来，在它身后不远处追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
　　陈仪在狗经过自己身边时一脚踩住它的牵绳，止住它向前的动作，然后将牵绳捡起拎在手里。
　　男人很快便跑到陈仪面前，气喘吁吁的同时不住向她道谢，并从她手中接过牵绳。
　　陈仪说了句“不用谢”转身欲走，却被男人叫住。
　　她疑惑地回头。
　　“我可以请你喝杯奶茶吗？”男人如是说。

　　一刻钟后。
　　陈仪和男人面对面坐在奶茶店里，她嘬着奶茶与男人大眼瞪小眼。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看对眼。
　　她想。
　　陈仪看着男人清俊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可耻的心动了。

　　陈仪狠狠吸了一口奶茶，不耐烦地嚼着里面的珍珠。
　　她是真的不喜欢奶茶加珍珠，但这人也不知道问一声就自顾自地买了一杯回来。

　　陈仪又看了看眼前人的脸，觉得可以原谅他。
　　果然人类多多少少都会带点颜狗的滤镜。
　　好感值靠一张脸就可以拉满。
　　陈仪心中点评。
　　我想泡他。
　　这是她心中最简单直接的想法。

　　成年人在感情方面总会简单直接，喜欢了就去处，不合适就拜拜，想要的会自己去拿，有好感就接触，不会像少年人一样反复确认，又忧前顾后。
　　他们只会想：能不能处得来，房子谁买，要不要孩子以及如何生活。
　　不会纠结，不会放过。
　　陈仪轻舒一口气，开始找话题。

　　“话说我只是帮了你一个小忙，你为什么要请我喝这么…贵重的奶茶？”陈仪问。
　　这是真心话，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见到八十块钱的奶茶。
　　“重金酬谢。”男人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其实不用这么破费。”陈仪垂了垂眼帘。
　　“好吧，可能是因为我心情好，也可能是因为我有钱？”男人开了个玩笑。
　　“你不要这样！仇富的风气现在在社会上很流行吧！”陈仪忍俊不禁。
　　“哈哈。”男人笑得有些坏。
　　“我有钱，我骄傲。”他故意用一种很“霸总”的语气说。
　　“……”
　　“你这人……”陈仪带着三分不悦七分无奈地说，“你还真是有趣。”
　　“踏上社会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给我这么直白的评价了。”男人显得兴致勃勃。

　　“交个朋友吧，”陈仪笑着说，“我叫陈仪。”
　　“我叫白宜。”

　　“我是做建筑设计的，你呢？”陈仪问。
　　“我的职业恰好也跟建筑有关。”男人挑眉。
　　“嗯？”
　　“包租婆。”
　　“……”

　　“没有开玩笑，我名下有三十多个房产。”男人看着憋笑憋得面部表情扭曲的陈仪，无奈而温柔地说。
　　“其实吧……我觉得你这种情况，可以叫作——‘包租公’。”陈仪忍着笑。
　　男人轻快地“哈”了一声，调侃道：“你还不如直接叫我包公得了。”
　　陈仪又笑了一阵，忽然抬头，慢慢说：“等等，我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男人莫名有些紧张。
　　“炫富于无形啊，帅哥。”
　　男人慢了半拍后和陈仪一起笑起来。

　　陈仪和白宜相谈甚欢，最后互换了微信，各自回家。

　　陈仪的心在活跃地跳动。
　　我想他对我是有好感的。
　　不然他不会请我喝奶茶，又跟我说那么多，东拉西扯。
　　他会隆重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她想。
　　我是不是有点恋爱脑。
　　我就是一个恋爱脑。
　　哈哈。

　　陈仪抬头对着吊灯说：“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他。”
　　“他也有点喜欢我。”
　　“所以我做好打直球的准备了。”
　　“也做好打直球被拒的准备了。”
　　说到这里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仪最终拿出手机，点开白宜的聊天界面，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后天中午有时间吗？我们出来吃个饭？”

　　*

　　三个月后。

　　陈仪不再觉得自己孤僻特别，她就像所有女人一样平平常常地享受着婚后这段仿若浸在蜜里一般的时光。

　　她觉得自己变了，变温柔了或是变开朗了，但白宜却告诉她并没有。
　　于是陈仪捣了他一拳。

　　时间和伴侣会改变一个人。
　　陈仪想。

　　这一天，平平无奇，天空中飘着几朵云。
　　陈仪在家做大扫除。
　　她其实是很喜欢这个累人的活儿的。
　　因为每一次都能翻出来一些被她不经意间遗忘在角落里的有趣的东西。
　　这些旧物承载着回忆，以一个寻常却又令人惊讶的方式再登场。

　　陈仪翻出一本相册。
　　她翻开第一页，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这是一张半身照，照片中的男生摆了一个酷酷的poss。
　　陈仪想起，自己是在校园论坛上看到它，随后偷偷保存下来，又跑了好远再到照相馆去洗出来。
　　无数纷乱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将男生与白宜对比，却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此人。
　　高中时那场长达三年的“暗恋”就如同一个幻梦般了无踪迹。
　　熟悉的陌生人也不过如此吧。
　　陈仪想。

　　今天是她的二十七岁生日，她在等白宜回家。
　　屋内的灯火通明让她感到一阵心安。

　　往事莫追。
　　但我还是意难平。
　　她想。
　　其实这二十来年有很多事情意难平，也不差这一件。
　　我在庆幸大学时那一见没有想着上位，也庆幸伸手抓住了白宜。
　　庆幸于我做过所有正确的选择。
　　以及生活中遇到过的所有幸运。

　　陈仪叹了口气。
　　嘴角却上扬

　　感情要轻拿轻放，风烟俱净后一切都会现出真相。
　　早来的都不会太好，珍宝才压轴出场。

作者有话说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