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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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狗屁报告做了一下午，都是前期做好调研的项目，中间给的反馈也够了，非得拽着全公司“民主投票”，刘邦离开会议室的那一刻，萧何把一张便签拍在他肩膀上。
是那个公园的联系方式。
“您好，X市中心公园。”
“您好，我的猫在你们公园，我想现在过去，可以安排一个工作人员帮忙我确定一下位置吗？”
“呃……这位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这几天陆续收到很多自称是猫主人的来电，也有市民和工作人员反馈想要领养，我们之前已经统一发布公告了，如果您确实是猫主人，请提供足以佐证的资料和信息，我们晚上值班的工作人员这几天也比较辛苦，您这边现在过去的话已经轮岗了，建议您明早的时候过来，我们再和您核对信息。”
“……他，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哪怕已经听萧何说过，自己也看过VB，他还是忍不住要确认一遍。
“距我们观察猫猫似乎有腿伤，为避免游客和市民打搅让它疲于奔命，我们目前不公布猫猫的具体位置，这边有志愿者送的猫罐头和猫粮，猫猫的情况应该比较稳定，您明天早上带着资料过来，审核过了以后我们会协助的。”
“我知道了。”
“好的，明天见。”
……
这些东西刘邦都不需要整理，他的手机里大半都是张良的照片，合影也是只多不少，玄关抽屉里放着张良每次体检的报告单和当初打疫苗的证件——不是他的猫，还能是谁的。
他草草看了几眼，全数收进塑封文件袋里，扔在客厅茶几上，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动静了。他握着手机，坐沙发上，电视没开，莫名觉得怀里心里全是空虚。
这他妈根本就是魔怔了。养了只妖精就够离谱了，这只妖精还是个战五渣，还他妈要做他男朋友，现在可怜兮兮在公园里无家可归。
猫找到了，吊在心里下上八下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下，却又沉甸甸压在心底，这猫……抱回来又要怎么办呢？
就会喊他“坏蛋”猫儿，属实是纯粹得很，若是认真着意去哄，倒也不难。
只是哄得了一时，哄不了一世，他要结婚，也有女朋友，更不可能和一只猫过一辈子。
打开他前几天发的帖子，仍旧没有什么有效回复，还混进来一堆卖毛片的。
他已经删掉了之前发的寻猫启事。他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已经被传到了网上，和张良蹲树洞的照片放在一块对比，一堆人在底下心疼，还有出价要买的。
嗤，哪儿轮得到你们，老子垃圾堆里捡猫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这会跑来摘桃子。
他的爱宠相册里，小猫儿绵软可爱，生气调皮的模样都有，张张都是不重样的，只是从前他除了发朋友圈炫耀根本不用也不需要翻，猫儿天天陪着他。
他又去看保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张，不是自己拍摄的照片。
阴雨天的树洞里，小灰猫已然失了整洁白净，无精打采趴伏着，没人知道它在想什么，但显而易见的，这样通人性的猫儿，谁都看得出，它情绪不佳。
说来奇怪，抱回张良的这一年多，他从没舍得对他的猫儿发脾气，说重话，故而那一堆照片里，大概也找不出一张猫儿难过的样子，猫儿不高兴地就会挠他闹他喵喵叫着告诉他，又或是撅着屁股摇着尾巴不理他，总归他们之前藏不住什么，清清爽爽，舒服自在地搭伙过日子一般。
就连最初他捡到那只更加狼狈的猫儿时，也从未见过他因为生存艰难而伤心难过的模样。
刘邦想起那少年模样的小猫，是会瞪着眼睛望着他流泪的，因为被骗了，因为被当做承诺的话语只是一个玩笑。
啧。
那清涟涟的泪水充塞着一整个梦境，刘邦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又在下雨。
一屋子潮气。
刘邦起身钻进浴室，上下仔细洗漱打理，又凝神刮了胡子剪了指甲，没有打发蜡，他带着浴室里腾腾的水汽凑到衣柜前，挑了一件宽松的休闲外套，张良喜欢钻进他的外套里，这样就不必应对其他人的抚摸或是问询，能早早回家窝沙发吃点心。
这么想着，他干脆带上了自己的包，文件塞里头，又放进许多张良爱吃的点心和罐头。
只是门一开，走廊没关上的窗户被风吹得呼呼响，豆大的雨滴啪啪溅进来，半个走廊地面都是湿滑的，这是大早上，物业都还没让人清洗关窗。
这样大的雨，怕是离了车打伞也没用，能护住个脑袋就不错了。
刘邦回身开锁，进了张良的小屋，拎起几乎没用过的便携塑壳小猫窝。
这样总淋不着了。
可他一出门，又扭头回去带了一条新毛巾。
万一已经湿了，冻着了可不行。
这么一三四五六，刘邦总算皱着眉从“还需要带点什么”的困境中挣脱，驱车前往城市中心公园。
车前镜能照得出他的状态不算太好，一晚上昏沉的睡眠谈不上什么质量，能看得出淡淡的黑眼圈，不说话不笑有些颓废。
他来得早，现在才七点多，这个点没有太多人过来，何况今天大雨，连晨跑的人都没了。停车场的位置是完全富余的。但他拎着包和猫窝，又要打伞，下车的时候顾前难顾后，显得有些狼狈，到了服务中心以后，裤腿已经湿了大半。
“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是寄存东西还是……？”值班的服务人员颇为热心地站了起来，看到他手里的猫窝，顿时福至心灵，“啊，您是昨天来电的……”
刘邦收起雨伞挂在了门口，放下猫窝，甩干净包上挂着的雨水，这才笑着回应：“我姓刘，是的，我就是那只猫的主人，今天来接他回家。”
他把文件袋里的文件摆在服务台上，又打开手机相册，调出了张良的生活照，那名工作人员仔细核对过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终于，恭喜您找到了宠物，它在我们这幕天席地的，又害怕和人群接触，过得太孤独啦。”
“……”刘邦笑得有些勉强，“那……他在哪儿？”
“哦，您等等。”工作人员低头打开柜子，翻出一份公园地图，“这个点，我们的另一名工作人员还没上班，我不能离岗，我给您标注具体位置，他在东北方向的松树林里，沿着小道走一百米左右右拐……呃，您轻点踩草丛，右拐走十几米，它就在那一块活动，它这是又换地方了，因为总有市民要去找它，您是它主人，它应该不会再害怕啦。”
工作人员就这么抓着地图等人接，好半天她抬起头，发现这个长相出众的男人看着她手里的地图苦笑着，似乎不太自信。
“先生？”
“哦，谢谢。”
紫发男人接过地图，躬身在包里抓出两个罐头几条零食，放进猫窝里，随后登记寄存了他的包，只带着雨伞和猫窝，走出了服务中心。
……
……
雨真的很大。
他待在家里都觉得潮，那猫儿的毛估计都要打结了，若是不小心淋到雨，大概会很难受吧。
刘邦加快了脚步，东北角的树林湿漉漉蕴着水汽，越往深处走，就能察觉到温度越低。林间小道上出于雨滴坠落撞击树叶地面的闷响，就只有他的脚步。
听起来混乱无序。
刘邦想，那只猫好歹也是个妖精，大约已经……听到脚步声了。会认出他吗？下着雨，他身上的味道，也许也跟着这些雨滴混进了草木泥土的气味里。
会认得出吗？是不是还在生气？
他一点点接近了标记的位置，雨下的更大了，抬眼望去，整片树林都笼罩在雨幕之中，他的伞沿像是开了七八个水龙头，顺着伞骨挂出几条绵延不绝的水线。
他离开小道，轻轻踏上草地，能明显感受到泥土无法吸收过于丰沛的雨水，一脚下去水渍便从鞋底往外冒出来。
大约走了十几米，他停下脚步，没有听到张良的声音。
等了几秒钟，刘邦仰头，看着头顶不透明的伞布，试探着，用惯常的语调说：“阿良，我们回家了。”
雨声显得过于吵嚷，好似能盖过一切声音。
但刘邦还是能听到几声虫鸣，不远处的鸟叫声，还有脚下被他踩着沙沙作响的草地。
却没有他的回应。
……
……
……
猫儿缩在树洞里，他正在拆一根“捡到”的鸡肉香肠，雨就突然下大了，猫儿来不及躲去为游客搭建的凉亭，只得勉强把自己再往树洞里挤一挤。
贴着树洞内侧的落叶堆已经返潮，头顶上繁盛的树冠挡不住大雨倾盆，树洞口连绵的水流拦住了猫儿来不及离开的脚步，一片哗哗声中时不时砸下来几片或者一团叶子，让猫儿的心情愈发郁闷。
猫儿竖起耳朵听了半个晚上的雨声，这雨依旧只大不小，在雨雾中透出第一缕晨光时，他不情不愿地在湿哒哒地树洞里伏下身子打盹。
这样湿冷难受的天气自然是睡不着，迷迷糊糊眯了不知道多久，满世界密集的白噪音里，多了点其他声音。
猫儿竖起耳朵，那声音便又清晰了一些，一声声，是皮鞋踩在公园石板路上的声音，是雨滴在伞面上飞溅的声音。
很早以前他是讨厌雨的。对他来说。虽然在林立的建筑中寻找一个藏身之所再简单不过，但而垃圾堆附近都是气味难闻的污水，雨水会把流浪猫儿的储备食物浸泡发烂，难以下口。这种时候，一块“干净干燥”的饼干都能让附近的猫狗你争我夺，猫儿争不过，就要挨饿。
后来有人把他抱回家，下雨了，就单手搂着他，撑一把大大的黑伞，雨滴噼噼啪啪砸在伞面，那人平常大多也穿皮鞋，就这样抱着猫撑着伞走在小区的路上。
“小东西，别抓我喉结，那是女朋友专属，记住没？”
猫儿仰头去看，头顶是男人刮得干净的下巴，他那时候就在想，雨伞真好啊，雨天也可以觅食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但那时他早已不需要自己觅食。男人买了一堆东西说让他“试口味”，那些好吃的就都成了他日常的食物。
……
脚步声越来越近。
吧嗒吧嗒。
就是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
他果然还是讨厌下雨。
讨厌。
“阿良，我们回家了。”
猫儿分不清这句烂熟于心的话语究竟是不小心从回忆里掉出来了，还是真切地从树洞口伴着雨丝飘进来的。
但他打定主意了，他不要再理骗子了。
“我带了你喜欢吃的小鱼膏。”
那声音又带上一点哄诱，更加清晰地在树洞外响起。
猫儿怔愣，这样大的雨天……真的是他吗？为什么，他都躲到这里了……还会被找到呢？
在树洞里扑腾了两下，猫儿歪歪扭扭站稳，悄悄探出脑袋。
树底下的男人已经掀开了雨伞，好让自己能看得清楚一些，毕竟这几棵树上，也就只有头顶上这个树洞看起来能藏一只猫。
尽管是十拿九稳的消息，他却还是忍不住惴惴不安。
张良不理他。
他就像从前每次哄张良一样，捏着小零食耐心地哄，手中的零食袋子被他甩得哗啦响。
雨水很快打湿了衣裤，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等太久。
或许该感谢猫类的好奇心。
但没有他习惯的“喵”的一声嫌弃，那个树洞里只微微探出一个小脑袋，试探着往下看了一眼。
就缩回去了。
“阿良！”男人拧了大半个月的心情都终结于这一声脱口而出的呼唤，雨滴的味道后知后觉地撞进鼻腔里，“阿良，是我！”
树洞里飞出几片叶子。
“阿良……”男儿被扔了一脸叶子也没生气，放缓了声音，“雨这么大，呆在这里会生病的。”
男人不说也就罢了，猫儿在树洞里听了两句，就觉浑身湿哒哒的难受死了，没好利索的腿因为要蜷缩在树洞里也在刺扎扎地痛。
“之前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更应该好好照顾你对不对，你这样风餐露宿的多不划算啊？先回家好不好？”
“喵。”猫儿小小地叫了一声。
他不想回去，可是为什么阿季要来呢。
“我们像之前一样，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啊，以后就还是家里的宝宝好不好？”
“喵！”不一样，根本就……不一样！
但猫儿没忍住又悄悄去看，雨一点也没有变小，就那么一会儿小小的脑袋就被浇得湿漉漉。
猫儿甩了甩头上的水珠，看见男人半面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
“阿良，你先回去！不要淋雨！”站在树底下的紫发男人焦急地对他说。
“喵。”你的伞拿歪了。
雨实在太大了，男人抹一把脸上的雨渍，手中的黑伞高高撑起，凑近了树干。
刚刚好，够遮住猫儿探出树洞的小脑袋。
“阿良。”
“喵。”
男人弯着一双狐狸眼：“阿良最心疼我了是不是？阿良要是不回家，我好像就要感冒生病啦。”
“喵！”谁让你连雨伞都举不好。
男人就抬起手臂，像往常示意猫儿跳上来一样：“对对对，都是我的错，雨好大啊，我们回家好不好？”
阿季是坏蛋，阿季都是甜言蜜语。
……
可是，阿季真的好好哦。
猫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地从树洞里滚到男人的怀里，但男人的外套都湿了，没法再把猫儿装进去揣在身前。
男人抱着他蹲下身，拉开透明遮顶的小猫窝，把猫儿放了进去，又捡起放在猫窝里的毛巾，轻轻柔柔地吸走卷毛上厚重的水分。
“喵呜。”
“饿了是吗？”男人开了一个罐头，又拆了一袋子零食放进猫窝，“我们马上回家了。”
猫窝拉链被仔细拉紧然后抱在怀里，男人每一步都走得稳当，猫儿才吃了一半的罐头，就被连猫带窝放进了车后座。
再等猫儿吃得肚子圆鼓鼓，他们就到家了。
猫儿被裹在毛巾里抱着进电梯，遇到了那个喜欢笑的阿妈。
“哎哟喂，良猫找回来啦？这大雨天的，也太不容易啦。”
男人低头摸摸猫儿的脑袋：“嗯。”
“瞧瞧把你女朋友可怜的，哎哟哟，在外头吃苦了吧？”阿妈知道猫儿的性子，也不上手摸，就凑近了些。
“喵。”没吃苦，吃了鸡肉香肠。
不对。
“喵~”不是女朋友了……也不是男朋友了……
男人拍了拍怀里挣扎着要起来的猫儿，俊朗的声音泡了那么久雨水，也有些低沉，“就哈哈，我们是朋友，是好朋友，不能开玩笑啦，阿良要生气的。”
“……”猫儿懂得还是太少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电梯的短暂对话很快就结束了，男人忙忙碌碌替替他收拾替他打理毛发，替他打电话预约医生……
“喵……”阿季。
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看着他露出安抚的微笑，男人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头发也没擦，就这么一副落拓模样，依旧哄得猫儿乖乖又坐下。
……
猫儿趴在次卧干爽的小窝里。他是想问的。
“喵呜。”阿季，要怎么做朋友呢？他不想做朋友。
可是也不能做男朋友了啊。
“阿良，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洗个澡好不好？”
“喵。”哦。
猫儿又过上了被捧在手心的日子。好像那一天那一个电话引发的一切，都是他看电视剧时无关紧要的广告一般。
是吗？
猫儿也说不清楚。可他出于本能，不再尝试变成和阿季一样的身体，也不再阿季躲在房间里打电话的时候在外面挠门了。
……
不是这样的。
明明……不会和以前一样啊。
猫粮没那么好吃了，零食也是，男人变着法儿带了好多零食回来，猫儿舔了几口就走开了。
“……阿良？”男人伸手过来抱过他，却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腿疼了？”
啊，这就是，朋友和男朋友，不一样的地方吗？
猫儿眨着圆润漂亮的蓝眼睛在男人膝上翻过身，露出柔软的肚皮，他注视着男人的手伸到一半，就只是捏了捏他的爪子。
“喵……呜。”
“周末我们出去玩好不好？阿良？”
不好！
猫儿讨厌男人对他好，却又不对他……好，他喜欢吃零食，不是只喜欢吃零食，他不喜欢出去玩，外面人好多……
但男人只是不断地对他嘘寒问暖，恨不得把猫猫埋进零食堆里，又买了好多玩具，订购了许多经典电视剧。
他近来听得最多的就是：“阿良，你喜欢这个吗？”
猫儿烦躁地跑开了。
……
张良有多烦躁，刘邦就有多郁闷。
他不确定，这其中甚至还夹藏着一丝恐慌。他发现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张良好了。
他担心漫无边际的宠爱会让猫咪再次产生误解，可他从来就见不得张良露出哪怕一丁点委屈。
他无计可施地试图用张良喜欢的一切，去安抚他家猫咪有些炸毛的情绪，但这似乎有些适得其反，张良愈发不想搭理他，甚至经常一只猫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发呆。
那点他不愿面对的恐慌，大约就是从这一刻冒了出来。
张良好像……不喜欢呆在这里了。
“周末我们出去玩好不好？阿良？”
猫咪连回应也没有，跑回放着猫窝的次间了。
后来。
后来张良不爱吃零食，也不喜欢和他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了，不喜欢趴在他的膝盖上，也不再他下班时等在门口。
那些喜欢，就在他已经察觉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渐渐变成了不喜欢。
张良瘦得厉害，他急得发慌。抱去宠物医院也看不出所以然……
“今天我们去野餐好不好。”他蹲在猫儿跟前收拾东西，勉力笑着哄诱猫儿，“今天太阳不大，我们去人少的地方，听说那里蝴蝶也多，又很漂亮。”
猫儿微微支起身子，歪着脑袋喵了一声。
这一声就让他喜不自胜。
他起身走了几步，一叠声地规划着：“我们每周都去，阿良一定是待在家里太无聊了对不对，以后周末我都不加班的……”
电话铃打断了他的设想。
他习惯性地起身，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电话。但猫儿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真漂亮啊。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误触接通的。
“阿季，外面下雨了，刚好我在你家附近欸，我买了吃的，你下来接我呗？”
……
刘邦脑子一片空白。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挂掉电话。
他当然记得上次他家猫儿是怎么在一通电话后大变活人然后离家出走。
他下意识地看向猫儿，猫咪却只是看了眼他的手机，懒懒地又趴下了。
张良……在想什么呢？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那又为什么……不再喵喵叫了？
哒哒哒，雨滴打在窗台。
精心挑选的日子，为什么就下雨了呢。
“阿季？”
“……冰冰，你不是怕猫吗？要不我们在外边……”
“以后也总要见面的嘛，我就试试啊，或者你把猫关起来嘛~”
“……”
黎冰这时候上门，默许的意味比以往更加强烈，刘邦知道外卖袋子里还装着套子。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把人哄走的，他只记得关上次间门之前张良委顿又落寞的身影。
他送黎冰回家，再转道回来，已经是午后了，轻轻拧开门把手，毛色猫儿安静又可怜地团在猫窝，睡着了。
他打定主意，下次做规划，还要在个人主页上明确——他这一整天都没有时间，别来烦他。
可谁能想到根本没有下次，就像他心怀歉疚关上的那扇门，根本关不住本就不属于他的这只猫。
……
“发帖的是你吧。”敲开他家门的男人一身皮夹克，蓝色高马尾，手里转着一圈钥匙。
“哪位。”这段时间工作忙，心里又憋着事，刘邦压根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高马尾还踩着马丁靴，视线居高临下：“会变人的猫。”
刘邦眼角一跳，早就生了根不安一刹那近乎撑裂了他的心脏，他甩手想要关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马尾一抬腿就架住了合拢的门，冷笑一声：“你不知道？不想认了？没事儿啊，他知道啊。”
刘邦脑子里嗡嗡发颤，松了手回身去看，卷毛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蹲在了玄关，仰头望着他。
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安静地对视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猫儿看着他，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着慌，总要说点什么做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不想明白那眼神里究竟包含了什么，他不想知道张良是不是想要离开他，他不想听到某一天某一句代表道别的“喵喵”声。
“喵。”阿季，我要走啦。
刘邦红着眼睛扭开视线，咬牙瞪着靠在门口的高马尾：“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张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和别人说要走了？！
“一个星期前吧，那时候你不在家，我们这边是可以默认留置购物卡然后带走他的，但是他说想跟你告别。”
一个星期前……所以，从来不想出门的白猫那天才会喵呜着答应他……去他妈见了鬼的野餐！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
猫儿起身，缓步绕过他走出门外，尾巴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小腿。
告诉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最初发帖……不就是为了……打发掉这个麻烦吗？
可是……
高马尾半蹲下身，挑眉看着猫咪：“瘦不伶仃的，上来吧。”
猫儿轻巧一跃，攀上了高马尾的肩头。
“阿良！”激烈的情绪撞碎了栓塞的喉咙，刘邦忍不住上前几步挡住了去路，“你去哪儿！你还回来吗？！那里安不安全？他们……他们是不是可信的？！”
“啧。”高马尾偏头看着肩上的猫，“我最不耐烦扯皮了，你抓稳点，别摔了……还有这位，刘先生？是吧？刘先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不是我们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就没见过妖精跟了人类有好下场的，算你有分寸没动他。”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高马尾拦开他想要抱回猫咪的手，不耐烦地退后一步，喉头冒出一声非人的威胁，头上倏然冒出了一对虎耳。
白猫儿忍不住微微发抖。
“……我知道了，你别吓他了。”刘邦缩回手，没再去抱猫，只是心里不踏实，嘴上也没了计较，“他……他要带些什么走吗？他……”
“不用~”高马尾摆摆手，“他在那儿委屈不了，至少比这里宽敞，也有身份，行了，看你勉强是个人样才说多了，走了。”
“等等。”他哑着嗓子追了几步，“他的腿伤……还没好全，这样站着太危险了。”
“啊？”高马尾斜睨了眼小心站立的白猫儿，“那我抱着总行了吧？”
“勒在手臂里他会不舒服，你……你把他装在外套里。”
高马尾看了他一眼，想要咕哝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随后颇有些嫌弃地拉上外套拉链，还不忘警告白猫一句：“爪子收回去啊，别抓破了。”
“喵呜。”猫儿乖巧地收拢爪子。
刘邦呆呆地看着，无数次他就这样把张良放进怀里，一路或闲聊，或打趣，日子仿佛总也过不腻。
“阿良……”
“……喵呜？”
他一路追，追到了电梯口，眼泪模糊了视线，恍惚间是猫儿软软的舌头轻轻安慰着他，大约……是因为张良从没见过他哭。
但他的阿良是那样聪明，他知道，一个人哭了，一定是很难过的吧？
就像张良那天坐在地上，掉着眼泪说他骗人一样。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