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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什么品种的猫?
      不知道第几次有人这么问他了。
      “不知道,捡得,做过鉴定,没做出来,长得像安哥拉猫,毛又是卷的。”鉴定中心最终给他憋出一个中外混血杂交品种的敷衍结果。

      然听他解释的人不觉得敷衍,笑着夸猫好看,性子也乖。
      刘邦是出了名的区草,社区里时常散步买菜大爷大妈们投票裁定的有为青年。早些时候还有说人太花哨,不是个定得下心来的,自从抱了一只猫回来以后,副驾驶上坐着猫的次数渐渐超越了品类繁多的漂亮姑娘。

      是个搭讪的年轻姑娘啊。买菜回来的吴大妈摇摇头看着男人边上粉面含春的小姑娘,想想还是上去搭了句话:“小刘,刚带着良猫去体检啊?”

      这只猫的名字像个人,也不是什么大猫小花白白,偏偏取了个像模像样的人名。

      叫张良——刘邦平日叫猫阿良,亲热得很。

      “欸。”周末没上发蜡的男人看着像个刚毕业的小年轻,穿着卫衣抱着猫,脸上的笑看着让人如沐春风,“他不爱动,医生说性子掰不了,就注意检查。”

      尽管说了很多遍,吴妈还是叹了一句:“你这哪是养猫,你这是小女朋友啊,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砸了。”

      “啊,他是公的,要这么算,也是小男朋友。”男人心情好,举起怀里懒洋洋歪着的白猫,“是不?阿良?”

      “喵~”像是无可不可地应了一声。

      吴妈笑着看猫,这猫是好看,瞧着也一副聪明样,难怪人喜欢。

      不甘寂寞的小姑娘循着机会问了句:“刘先生你带猫体检不用装猫包的啊?”

      “哦,他不喜欢。”男人伸手挠白猫下巴,满意地听自家猫细细的咕噜声,“他很配合检查,不医闹~”

      “那,那我能抱抱么?”

      吴妈心里想这又一个不明白的,摇着头说回去带孙子。

      伸过来的这双手长得倒是不错,和它的主人一个样,装点得精致却不浮夸,指甲修剪得圆润,淡粉色点着水钻的美甲,初秋的保养也没出差错。

      正漫不经心地神游,怀里温软的小家伙似乎吓了一跳,往他胳膊底下钻。
      “……”多久没遇上要抱猫的了,都快忘了,他转了个避开了小姑娘的手,“他有些害怕和女孩子打交道,不好意思啊。”

      是的,这只猫,恐女,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刘邦搂着猫笑着挡开要往他脸上拂的猫尾巴,嘴上哄道:“没,没笑你呢阿良。”

      “真的,乖啊。”

      “中午想吃什么?”

      “不然今天看一天电视算了。”

      那猫尾巴锲而不舍地要给男人一点教训,却被牢牢把在手里,没几下就摸软了。

      ……

      到了家,刷卡进门,次卧还开着窗通风,猫窝就放在这里,不过一个月里倒是有大半个月用不上,待会清洁阿姨要来打扫房间,刘邦把猫搁在舒适的小窝里,看它踩了几下软垫,施施然卧下了。

      他看惯了,满意之外又有洋洋自得——他的猫从开始养那天他就知道并非凡品,一开始警惕得很,又聪明,一整天猫着不见身影,只有夜半时分才会到小盆盆边上悄悄就餐。原先还担心这只弃猫要坏家具坏墙纸,买了猫抓板也未必会用,还考虑过是不是打理好了送人,但这只猫除了进食几乎隐身,也让他颇为烦恼。

      他那时寻思着这只猫是不是高冷性子,买了宠物零食在客厅逗着想让沙发底下的小可爱出来,从圆绒绒的毛脑袋期期艾艾地从沙发底下钻出来,雾海一般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时,什么送人的念头早扔爪哇国去了,他攥着零食袋子,瞧着那小猫粉嫩嫩的小舌头一下下舔着袋口,小脑袋随着舔动左右摇摆,时不时眯眼享受样子,在职场修炼的铁石心肠化了一半。

      说起来头脑发热捡了回来也是因为这双干净又懵懂的眼睛。
      “这么着,咱们先处着,我好吃好喝供着您,您看怎么着?”
      “喵~”猫儿循着他抓着零食往后缩的手一步步往前凑,凑进他怀里,他没伸手抱,怕吓跑了小家伙。绒毛球就着他的手一口口吃得欢畅,尾巴悄声无息地拂过他的手腕——暖暖的属于生命的温度。

      和往家里带人是不一样的。本质上来说,除了纾解欲望,更多的打发时间,零碎的业余生活基本排除了游戏,电视剧这些大学时候的消遣娱乐——但他后来养猫才发现,抱着猫还是能看电视,偶尔还能看看书。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到现在也没想清楚。

      “阿良先歇着,等阿姨打扫完,一起看电视。”
      “喵~”白猫儿给面子回了一句,愈发懒散地翻倒在猫窝里,半阖着眼,莫名教人看出些许矜贵的模样,仿佛连娇气都带着调性。刘邦一时走了神,也忘了去招呼阿姨,寻思他仿佛也没做什么,果真是居移气养移体,环境变好了,猫也……

      不对。

      阿良从来是这样的,只是和他变亲了。他甚至没觉得自己在养宠物,他们就只是一个屋檐下相处的一人一猫。以前公司业务繁忙的时候,他是懒怠理会邀约,也不爱搭理人的,回了家一眼看见蹲伏在鞋柜上的白猫儿,那猫像是能看穿他此刻的坏心情,也不扑上来,就静静地待着。

      所以刘邦从没和张良发过火,这猫儿也没给过机会。
      高兴的时候他回家着急撸猫,绒毛球除了对他甩尾巴,也一概配合……

      太合适了,他想,这大概就是相性良好。
      至于看视频看综艺笑得乐不可支被塞一嘴猫毛这种事情,可能是情趣吧。
      猫名是按人名取得,他的猫要真是个男孩,大概也是天仙下凡那一型。

      于是心情不错地给今天的清洁阿姨加了小费。

      天知道有些事情为什么想想也能立flag。

      ……
      ……

      “结婚?这么着急干嘛。”他倒在沙发上接电话,猫趴在胸口,他伸手揉小家伙小肚子,软软和和,惬意得很。

      他妈在电话那头骂:“你几岁了?早几年说给你,你说瞧不上,说要专注事业,现在好容易也安定下来了,和黎冰相处得也不错,还不结婚等什么呢?等你妈入土为安吗?”

      刘邦虚应着,心说太后果真在小区里埋伏了眼线,连他这两年安分下来了都一清二楚。养了猫确实不大寻新鲜了,有个固定的女朋友,行业前辈的千金,也很矜持,就偶尔吃吃饭看看电影,拿捏分寸牵个手再送礼物,没订婚之前,也不可能跟着回来过夜。

      他不知道太后查了多少又知道多少,只是习惯性搪塞敷衍。

      “你要自己不把事情办漂亮了,别想舒坦过日子了!”

      好嘛,狠话都放了。

      “我……这段时间联系她探探意向。”这算退让了,真闹到太后搬到隔壁催婚,那日子才难过。

      刘母取得阶段性胜利,满意之余对儿子的身心健康例行关怀,一时间气氛融洽美满。

      挂电话,吸猫。

      他的脸被猫爪子坚定地拒绝了。

      “阿良?”他不确定地唤了一句,“……不给吸?”

      “喵。”

      “为什么啊。”他太熟悉自家猫儿了,这是真不想理他,,又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不由担心,“哪里不舒服吗?”

      伸手要去摸下巴耳朵和肚子。

      爪爪和尾巴一齐格挡。

      战果,手背三道杠。

      他有些稀奇地跟在张良身后,他可太好奇了,他的猫看着娇气,其实处变不惊,什么猫玩具就只是玩具,极少被逗得团团转——有时候更是“异于常猫”的聪明,拒绝亲热的具体情况早就被他摸排清楚:要么是喝了酒没洗澡要抱猫,要么是在香水味重的地方待久了,持续撸猫超过一小时同样会引起反抗,另有一次生病着凉。

      鉴于他的猫从不无理取闹,他开始审视自己的着装,是常穿的家居服,昨晚洗了头洗了澡,总不至于今天就嫌他脏。

      他起了兴致要好好研究一番,沙发上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好巧不巧,是他即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觑一眼似乎在生闷气的猫猫,刘邦福至心灵地挑眉——他漏了某些情况。

      该不会……

      不会吧?

      他很久没在张良面前给黎冰打电话了,还记得最开始打完电话说了句宝贝晚安,他的猫先是当面给了他一尾巴,随即一天一夜不见猫影。

      他找得精疲力尽,黎冰约她出去吃饭,被他找借口推了,挂了电话那团绒白才别别扭扭不情不愿地钻出来了。

      后来他发现但凡他调个情或者语气暧昧地说句话,往往电话还没挂就要挨尾巴,偶尔还要上梅花印。

      避开张良给黎冰打电话也成了习惯了。

      这事儿确实有些邪门。可他查了一堆养猫的帖子发现那千奇百怪的猫儿比比皆是,他的阿良也只不过是聪慧了些,会吃醋罢了。

      可这回可不是这样。
      他和太后讲电话,也没犯什么忌讳,充其量是太后那提了一句黎冰,他往常是喊冰冰的。说的也是结婚的事情,他的猫要是能知道结婚是什么,还能和他醋起来……

      是不是不大对劲啊。

      不过心念电转,他按下了接通键:“冰冰?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喵!”才拿着猫屁股对着他的猫儿扭过身冲他叫了一声。

      艹……

      “阿季,欸?是你家的猫啊。”
      “啊,对。”
      “我可不爱养宠物,你知道的,我听到猫啊狗啊瞎叫唤就害怕。”

      “喵!!!”

      刘邦握着手机想,完了,炸毛了,最少两天摸不到了。

      嘴里还记得应:“啊,我记得,我记得的,就……以后我们单独住。”

      心里还想着总要让她见张良一面,没有人会讨厌张良。

      “谁要跟你单独住~”
      这不等着腻歪两句,刘邦腕子一疼,下意识松了手,眼看他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马上自由落体,刚咬了他的祖宗一口叼了手机在客厅里飞檐走壁,很快把自己塞进了刘邦看不到也摸不着的细缝里。

      刘邦心里骂了一句,嘴上却不敢真吼他的猫,一吼不知道又要和他别扭几天,只能扯着嗓子先和电话那头说句抱歉:冰冰啊!待会回你电话,张良把我手机叼走了。

      信号传达失败,粉嫩的肉垫灵巧拍在手机上,切断了通话,随即那只爪子泄愤一般对着手机猛敲了几下,只是和脑壳比,手机壳敲起来也无甚手感,猫儿无精打采地趴下了。

      “阿良~阿良啊……”男人在外头叫得亲切,“不接就不接了,咱们先出来好不好,不生闷气啊,里头黑乎乎的,出来我们看电视。”

      猫儿怏怏不乐,任男人好话说个遍,也不肯出来了。

      刘邦蹲在外头没辙,这时候他脑子里那些惊疑早就散得差不离了,这就只是一只特定场景下爱闹别扭的小猫,至于非逮着黎冰吃飞醋,大约是他女朋友还真是没有什么动物缘,隔空都能呛上。

      他没和张良发过火,猫儿看着心情常常能消失半天一天的,也不定是生气,要是喊不出来,刘邦就由着它,但这会手机却不能由着张良给他弄丢了,万一摔坏了咬坏了也是麻烦一件。

      他跟着在地上蹭了半天,时间毫无意义地流逝了,到底有些耐心不足。
      “张良,出来。”

      猫儿一声没吱,他就是自言自语。

      “你说你,你搁着气我能有什么好,以前不挺懂事的吗?乖,出来。”

      吱呀——是柜子移动的声音,猫儿警觉地竖起耳朵,柜子挪开一段空隙,猫儿仰头和男人面面相觑。

      灯光总算顺着缝隙照进角落,刘邦看着他的猫,绒绒的爪儿局促不安地踩着他的手机,还往肚子底下拨拉了几下。

      “张良。”
      卷毛猫盈着湖水的圆眼看着他,莫名透出几分控诉和委屈。

      “这他妈……”刘邦总觉得是自己脑补过多,“你怎么老和她过不去呢?”

      “喵!”

      刘邦愣在原地,刚刚几个小时他苦口婆心哄着劝着张良没理他一句,正经抱怨一句,居然回他了,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你还敢凶。”他教训道,“哪有你这样,听不惯还抢手机,你这一出,她更不待见你了。”

      “喵!!!喵!!!”

      “啊行行行,知道你讨厌她了。多一个人疼你不好吗,以后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卷毛猫果然上当了,炸着毛扑上来就要给一套喵喵拳,猫尾巴紧绷,是气急了。

      刘邦把猫搂在怀里,没管衣服给挠得咸菜样,检视了手机,没什么问题,随手扔在沙发上。
      这才腾出手镇压作乱的猫猫,张罗着找猫毛梳子:“我得结婚哪,你要真是我小男朋友,我也不用被逼得这样狠,听着啊,以后家里有女人呢,阿良会过得更舒服,总归比我还细心一些,至于黎冰……你们俩……卧槽你……”

      起先是胸口一沉,他寻思他抱着的猫怎么就重成了秤砣,毫无防备的重量顷刻间把他拍在了地毯上。

      “花心大萝卜!”

      怒意昭彰的控诉来自跪坐在他腰腹上的少年,将将成年的模样,奶白的小卷毛柔顺地披覆在脸侧,再看那双敛着碧波的澄澈双眼,活脱脱……艹!这不就是他的猫吗?!

      “什么鬼!”油画里跑出来的少年再怎么清秀可人,藏不住的耳朵和尾巴也昭示着这家伙已经超出了他能够处理的情况范围,“……你,你先起来!噗……轻点轻点别打了……”

      猫爪换成了拳头,这下吃不消。

      非我族类这种事情由不得他不吃惊,第一时间就想先拉开距离,弄清楚这白猫接近自己的目的,可这猫变完身黏在他身上,除了“花心大萝卜”,“渣男”,“大坏蛋”翻来覆去也说不出什么花样了,他隐约想起从前拉着张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乱七八糟的情节里,被辜负的女配好像来来回回这是这么个骂人方式。

      “……你先下来好不好?咱先穿件衣服行不?”最初的惊骇被持久的纠缠敲得七零八落,他抓着少年捏着的小拳头,“你这样要被当成变态的。”

      “变态”显然愣住了,至少从他汲取的知识来说,做一只猫猫的时候,他有自己的皮毛,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用“假皮”取暖,这是他第一次化形,甚至没能适应双脚站立的行走方式,他又气又怕,气的是男人偏心外面不知道哪只……哪个人,又全然站不稳,控制不了新的躯壳,只一味扒着男人,怕站不稳要摔倒。他低头审视着自己光洁溜溜的样子,他并不觉得冷,可他知道他好像……需要一件衣服。

      “阿季,衣服。”他用手拽了拽男人卫衣上装饰的绳结。

      刘邦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年人的声线已经接近成熟,听着语音语调该是斯文冷淡,语气却还懵懂无知,又悄悄捂着惶恐不安。

      “……你先起来,在这等我,我去拿衣服。”他悄无声息地拿走手机,把少年一个人留在沙发上。

      猫类大抵是善变的,闹过那一场以后,有了衣服的事情,居然就这样乖乖窝在了沙发里,眼巴巴望着他走向卧室。

      他一进门就关上了房门,掏出手机调出拨号画面。

      该怎么办?报警吗?
      这他妈是妖怪吧?警察来了有用吗?还是找人请道士?那也得准备狗血之类的吧?那得多久?那猫可还在外头呢。

      “阿季……”

      远远的,小小声地叫唤,他偏偏听到了。

      玛德还会喊人,找人除了妖说不定他身上还得有诅咒?

      少年攀着沙发背望着紧闭的房门,难道他喊错了吗?

      他能听得懂人话,却说不上太长的句子,在他的记忆里,男人的名字其实并不算频繁出现的字眼。
      只是刘邦给他取名字的时候,握着他的爪子拖着他要他喊小字。

      “阿良,叫主人。”
      “喵。”主人。
      “啧,你都有名字了,不然叫我邦哥。”
      “喵。”邦哥。
      “算了那玩意儿小弟喊得,叫我阿季吧,咱俩住一屋子,不比其他人近些吗?”
      “喵?”为什么不是阿邦?

      “叫阿季。”
      “喵。”阿季。

      “……阿季!”
      刘邦盯着屏幕上的110,又听门外那略显急切的声音,不知怎地,好似那一声阿季又只是一句“喵!”

      像往常他磨磨蹭蹭刷手机的时候,猫儿不耐烦地叫唤他。
      又不像,那声音打着颤,害怕的样子。

      他苦笑一声,这该怕难道不是他吗。

      正要摁下通话键,门外哐当一声重响,柜子翻倒的声音夹着少年人疼痛地低泣。

      刘邦下意识打开房门,猫儿经常藏身的柜子旁趴伏着紧张无措的少年,那柜子一半压住了腿,疼得人脸色发白。

      “呜呜呜呜……”
      笨猫。

      刚来的时候不可聪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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