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辞》北驰

14、清醒

　　“叮当——叮当——”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唐钰又一次睡梦中惊醒。

　　学校的窗户外还有一层防盗窗，铁做的，下个雨跟开演唱会似的。

　　唐钰坐在床上，足足呆了两分钟，才勉强安抚住了自己那狂跳不止的心脏。

　　他成绩不差，考的是上海的一所名校。

　　但不巧的是，刚办理完入学手续，那新冠的病例就蹭蹭蹭的往上涨，如今已经到了特别严重的地步。

　　学校为了保障学生们的安全，在社会舆论和国家政策的安排下不得已选择了封校，严禁学生外出。

　　这几天，附近楼栋更是频繁出现疑似病例，搅得宿舍里的大学生们人心惶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关的太久了，唐钰这几天一躺下就开始做噩梦，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做，次次被惊醒的时候他都特别怀疑人生。

　　这特么……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唐钰疲惫不堪的摸来了枕边的手机，刺眼的光亮让他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看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了。

　　这一夜前前后后醒了三四次了，平均下来一个小时醒一次。

　　伴随着舍友参差不齐的打呼声，唐钰下床喝了点水。

　　半杯水下肚，那种噩梦惊醒的烦躁感终于被压下去了一点，感官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耳边似乎有风。

　　唐钰这才想起来，临睡前窗户没关，也不知道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有没有遭殃。

　　他就这窗外微弱的月光来到阳台，准备把窗户关上。

　　上海自疫情以来好一些日子没下过雨了，今夜的雨下的还是挺突然的。

　　刚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就在这时，唐钰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猫叫声！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这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仿佛能亲眼见到一只猫濒临死境时的样子。

　　唐钰立马将刚关上的窗户重新打开，向楼下看去。

　　可这一眼没让他看到猫，而是看到了一个人……

　　看身高应该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撑了把伞，目光似乎是朝向自己的方向，但是却在唐钰重新打开窗户的一瞬间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是以略微有些近视的唐钰只看到了那个男人半张模糊的侧脸……

　　不过奇怪的是，明明夜色中那半张脸显得如此模糊，他的脑海中却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个穿着古色古香的男子。

　　记忆的深处，那个男子朝他笑了笑，然后在自己即将拨开重重迷雾抓住他的时候，又转瞬消失不见，反倒叫唐钰头痛欲裂……

　　唐钰烦躁的锤了锤脑袋，关上窗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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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上海交大宿舍楼的某处拐角，一辆黑色的轿车安静的停在那里。

　　待到陈涣合了伞回到车上，驾驶座上的女子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方向盘，目光透过后视镜直勾勾的钉在陈涣身上：“千里迢迢赶过来，人家还不记得你，这回高兴了吧！”

　　陈涣抖了抖手套上不小心沾来的雨水，语气波澜不惊：“着什么急，油费又没花你的钱。”

　　陈眷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一边开车一边嘲道：“星河流转，三千年转瞬即逝，他兜兜转转也不知道投了多少回胎了，能记得你才怪呢。”

　　陈涣什么也没说，动作娴熟的将车窗打开，然后点了根烟。

　　陈眷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有些话反反复复的说着，也是没意思得很，简直对牛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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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楼内，不知怎的，唐钰这一夜总是睡不踏实。

　　脑海里，隐隐有个特别沙哑，特别难听的声音在叫自己……

　　好像在叫……主人。

　　这晚不知做了多少的梦，第二天醒来唐钰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通宵打游戏了，熬夜容易做噩梦！！！

　　所以第二晚，唐钰也不打游戏了，早早地躺床上睡了。

　　不过，他还是做了噩梦……

　　梦里，学校大门口道路旁的两排路灯忽明忽暗，唐钰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处于校院门口，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刀上还在滴血。

　　面前身着保安服的人腹部似乎受了伤，染的衣服上，手上也全是血，他捂着肚子缓缓倒在了地上，明明张着嘴想呼救，但鲜血一直不断从他的嘴里涌出来，导致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唐钰猛的丢下了手中的刀，不可置信的疯狂摇着自己的头：“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一般噩梦做到这种程度就该醒了，可是他并没有醒……

　　反倒是被一股力量操纵着，双腿不受控制的朝校门外奔去！

　　他先是找了个公用卫生间，慌乱的洗掉了手上的血，然后又冲了把脸，直到把自己冲的清醒了一点之后，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做梦……

　　可是，他看着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有淤青，鼻子上还破了个口子，伤口不深，却疼的无比清晰……

　　他不觉停下了冲水的动作，对着镜子，狠狠地招呼了自己一个巴掌。

　　疼！

　　唐钰猛的后退了两步，震惊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有些红，还火辣辣的疼着。

　　不可能的，这只是梦……这只是梦！

　　怎么还不醒?！

　　突然，唐钰隐隐约约听到了身后那条街传来的警笛声……

　　是学校的方向！

　　唐钰这时才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他刚刚杀了人！

　　可这明明不是自己做的！难不成是自己梦游?

　　也不可能，他从不梦游！

　　搞不清事情的原尾，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会百口莫辩。

　　唐钰将思考的时间压缩的极短，片刻过后，他头也不回的朝学校的反方向奔去。

　　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敢回学校，他不敢回去面对死者的尸体，不敢面对老师、同学们质疑的眼神，更不敢面对父母……

　　唐钰挑了一些偏僻，破败的小巷走。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帽子遮住了头脸。

　　他身上没带手机，此刻不知道学校里的事态怎么样了，但是从身后彻夜长鸣的警笛声就可想而知这件事恐怕没法善了。

　　夜色深重，一条又一条的，窄长窄长的巷道似乎永远走不到没有尽头。

　　唐钰自认自己是个胆子极小的人，记事以来，他只看过一次恐怖片，便吓得再也不敢看了。

　　造过最大的杀孽就是小时候在外婆家捉了只蚯蚓喂鸡吃……

　　而现在，他竟然杀了人！

　　唐钰只希望这是梦，然后快点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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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不停蹄的在巷子里走了几个时辰，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喂，前面的人停一下！”

　　唐钰往后看了一眼，是警察！

　　他来不及多想，转头拔腿就跑。他没杀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见到警察会心虚，他只是想跑，不停的跑，直到离开这个鬼地方为止……

　　“站住！听见没有……前面的人给我站住！再跑就开枪了！听见没！”

　　唐钰已经跑的有些脱力了，可就在他快要精疲力尽之时，一只手自暗处而来，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

　　唐钰惊慌失措，本想挣扎，可直觉却告诉他这个人能够救自己。

　　陈涣拉上唐钰闪身进了一处电梯的窄道内，窄道空间狭小却也是极为隐蔽，两人躲在里面直到警察从这里经过后声音消失才从里面出来。

　　陈涣脸上戴了副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了一双深邃的眼睛。但是眼睛不会骗人，他的眼睛似乎在说：“好久不见。”

　　唐钰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警惕道：“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听到这句话时，陈涣的眼睛里似乎透出一丝失落，他什么也没说，拉着唐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