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零》十指弹风

89、第 89 章

　　海狗绅士的合上了笔记本鞠了个躬下了台，该做的他都做到的了最好，如果取得不了合作，那就下次再来。
　　四人起身要走，史密斯跟秘书说了几句话。
　　秘书拦住了大家，对着云飏做出了有请发言的手势问“请问云先生《旅行》的创造灵感来自什么呢？”
　　会议室的人头抬起头注视着他，卫星在身后掐了他一把，小声逼逼“快说快说。”
　　云飏站在了演讲台上，看着大家的脸，吸了口气，说到。
　　“我认识两个男生，一个男生非常害怕生离死别，一个男生生了病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两个惜命的男生躺在无数个为生命倒计时的晚上，海阔天空的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们想过，如果这世上所有生命都避免不了生老病死，那么不妨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死亡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如果那个生病的男生再也醒不过来，另一个男生肯定不希望看到他躺在火葬场的床上，不希望他清瘦挺长的身子装进骨灰盒里。”云飏笑了，指着屏幕上的《旅行》“其实这就是两个男生情侣的意//淫产物。”
　　史密斯终于接了话“可是，你这是在误导大家，无法让大家认清真正的死亡，是在传播一种脆弱与逃避精神。”
　　“为什么要坚强？为什么不能哭？为什么一定要勇敢面对生离死别？如果现实让我们难以接受，有一份心灵寄托有什么不好。不瞒大家，前阵子我的猫咪去世了，我还是忍不住的想哭。我希望她真进了神秘小屋里，不是进了骨灰罐里。再说，在座的各位都没有死过吧，”云飏换成了轻松的玩笑口气“凭什么觉得那些童话不是真的？”
　　冷冰冰的会议室里大家一直注视着云飏，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史密斯再次开口问“但是你的这部作品并非纯治愈系，你一边把现实扒给大家看，一边又让大家相信童话，难道不是悖论吗？”
　　“只有经历了那些真实的经过，才会更加相信童话。那些曲曲折折的生活，那些一步一个坎的操蛋日子，都过去了，也还都会再来，但是我们从来没放弃见到圆满结局的那天。正是因为那些日子，让我们更加坚信苦难过后就是阳光。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向着阳光奔去，即便现在的我还没有看到太阳。”
　　史密斯摊开手“那么你是不是两个男生其一的角色？”
　　“是的。我就是那个害怕生离死别的人。故事里另一位主角，他现在就睡在床上，在神秘小屋门口反复横跳。如果他醒来，我们继续往前奔跑，如果他……，如果他不愿意醒过来了，我希望他去了神秘小屋里，在那里有过他幸福的小日子。”云飏按亮了手机屏幕，将上面沈涵的照片给大家看“这就是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我丈夫。”
　　会议结束后，秘书安排了酒店给三个团队，需要等两天才能敲定最终结果。
　　晚上史密斯发来了舞会邀请。
　　华丽的舞池里旋转着优雅的男士女士，优美的音乐流淌起来的时候，窗外落了雪，许多外国佬走出窗子看着雪花欢呼，这国家不太爱下雪，不像岳西县，夏有雨，冬有雪。
　　看到外面大片的雪花，异国他乡的人都开始想家了。
　　“今晚别想工作的事，好好享受。”海狗拍了拍大家，走去邀请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跳舞。
　　卫星吐了口气“行吧，别给外国佬看着咱们心态不行的样。”也起身去邀请女士跳舞了。
　　苏铁跑去吸烟室抽烟，云飏留下来翻着相册。
　　如果现在沈涵站在现场，他肯定是又想跳，又不好意思上台。
　　想到他抿着嘴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沈小涵，我好想你，特别特别想。
　　“先生，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一位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士向云飏发出了邀请。
　　女士邀请男士跳舞，如果男士没有舞伴的话，是一定要答应的。
　　云飏不失风度的站起身与女士共进一舞。
　　女士笑眯眯的与他轻声交谈，谈起恋爱状况的时候，云飏坦言“我男朋友跳的比我好，有机会的话，下次带他来与你共舞。”
　　一舞毕，女士换了舞伴，云飏与钢琴师商议，想要弹奏一首曲子。
　　钢琴师欣然答应，弹完曲子后云飏与大家交谈了几句回了酒店。
　　晚上住在异国他乡的床上，合作方的接待人员跟海狗说了几句话，苏铁去问海狗合作方的接待问了什么。
　　回来后将劲爆的消息告诉了云飏和昏昏欲睡的卫星“卧槽你猜他找海狗说什么？”
　　“什么？”
　　“说我们需不需要爱的服务。”
　　卫星啧了一声“肯定不需要啊，当我们什么人？”
　　“你俩需要的话就给他打电话，我跟舞伴有约了。”苏铁说“我回房间了啊哈。”
　　“哎，我也回房间手动去了。”卫星挥手也走了。
　　等大家都走后，一位长相精致的男人拿着红酒敲响了云飏的房门，这是合作方里的一位技术部人员，云飏在台上演讲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云飏笑。
　　出于礼貌云飏请他进了房间，婉拒了他的酒，男人很直接，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很喜欢你，我做上下都可以，我不是想和你玩玩，想和你谈恋爱。”
　　云飏也将沈涵的照片给他看，并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
　　男人表示他可以让云飏忘掉他男朋友，也可以在合作上出一份力。
　　云飏笑了“合作讲究的是实力，还希望你能把视线放在我们的作品本身上，还是谢谢你的赏识。”
　　晚上他一遍一遍摩挲着屏保上的照片看着那张清冷俊美的少年。
　　沈小涵，你再不醒，你男朋友身边的狼就越来越多了。
　　当初让你睡一觉歇一歇，现在也该醒了。
　　所有人事物都在飞速变化，只有他的男朋友，安安静静的停在了时间的夹缝里偷着停止了成长。
　　史密斯公司大楼的消息密不透风，卫星多次去打探也没问出什么小道消息，又憋了一天，第三天的时候他们团队收到了大年三十最好的消息。
　　云飏正在房间做程序，卫星一把推开了门，眼含热泪的把云飏举了起来。
　　“卧槽腰腰——”
　　“不操腰，卧槽宝！咱们过了！”
　　苏铁也冲了进来，一把把俩人拥到床上叫闹，三人滚成一团，海狗走进来将房门一关“来，把大功臣扒了！”
　　“扒了扔外国基佬窝去！”
　　签合同那天，史密斯握住云飏的手说“如果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我想我死去的妻子一定有一个三层高粉色的神秘小屋，那里贴满了她喜欢的男明星的海报。”他耸耸肩“我觉得一堆男明星的海报里，一定会有一张我还没秃顶时候的照片。”
　　趁着雪还没下大，海狗订了四张返程的机票，大年三十夜之前，开车赶回了岳西县，齐聚童晴的小饭馆。
　　童晴看着四人风尘仆仆的下车，激动的站成一排等着他上前按个的慰问，啧了一声“死回来干啥，我这忙的要死，就会添乱。”
　　四人“……”
　　在童晴的饭店匆匆吃了顿饭，云飏又赶回了京城医院里，这5年里，每个大年三十他没让沈涵自己过。
　　走之前云飏开车去了一趟岳西县车站的志远商店。
　　车站贴了新的瓷砖，跟着附近几排商店都贴了，大年里翻了个新，新年新气象，连带来买货的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志远超市的老板看着他“来啦。”
　　“老板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你也快乐，你找的那个六亿核桃我给你问了，厂家都倒闭了。”老板拿出一瓶六亿桃仁“这个是最像的，名和味都像。”
　　“那你就再帮我留意着吧。”云飏又扫了红包“麻烦您了。”
　　“哎，不用这么多。”老板叫住了他。
　　“新年红包~”云飏笑笑摆摆手，老板说什么都要云飏把一箱六亿桃仁都带上，这才放他走。
　　三十这天圆圆阿姨包了饺子在医院等他回来，看着他摘了围巾大衣的进来，圆圆阿姨心疼的搓着他的手“先喝杯热水吃饭。”
　　一进屋看到了两个福字贴在床头，冷清清的护理室里倒是添了些喜气。
　　“我问院长了，能贴。”圆圆阿姨把饺子晾出来，菜也摆了出来“琳姐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就打我这了，合作谈的好不好？”
　　云飏夹了个饺子“你等我吃完再问。”
　　“好好好，我不问了。”圆圆阿姨坐到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云飏吃饭。
　　云飏吃完一个饺子把红包拿了出来递给了阿姨“新年红包，你一个。”又拿出另一个放在沈涵枕头边“沈小涵一个。”
　　“今年咋这么厚？”
　　“合作谈下来了，公司有了资金，海狗拖欠我们的款都发了。”
　　“合作谈下来了？”圆圆阿姨激动的拍着手。
　　云飏一点头“明年就能买房子了，你搬进来帮我看着沈泽。”指着自己“夸我。”
　　“哎呦我大宝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给你盛汤！”圆圆阿姨手舞足蹈的去盛汤了，云飏看着沈涵小声说“夸夸我。”他把沈涵的手拿起来搁在自己的后脑勺上轻轻摸了摸“夸夸我吧。你要是懒得说话，就嗡一声。”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的，睡得像是累久的旅人。
　　“沈小涵是懒蛋。”云飏摸着他的眼皮。趴在了他身边。
　　23岁春。
　　这年最大的两件事一个是公司从工作室搬到了商业街的办公楼，第二个就是买房子，卫星拿着几张中介发的户型图，帮他参谋着“这、这、这还有这，都是好地段，现在不买以后更贵，不是我纳闷了，股份加分红加版权你现在手里起码有一个九位数吧，为啥选了个普通的住宅区。”
　　卫星巴拉拉碎碎念“你现在这套房子顶多400万？你那钱不花，留着数啊？”
　　面对卫星的质疑，云飏只打了哈欠回应“我乐意。”
　　房子地段不算好，还在好几环开外，大家都不知道他怎么攒了这么多年的钱就选了这么个，一般的房子。
　　买房子那天云飏写的是沈涵的名字，这个小朋友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那几年搬来搬去居无定所，要么在小三楼跟大哥挤一间，要么就是在2幢101做客人，再不就是在理发店几平米的小屋里挤着。
　　装修的时候云飏装了三个卧室，一个大卧室他和沈涵睡，两个中型带卫生间的是圆圆阿姨和沈泽的。
　　沈泽这小子被田敏丢在了家，上大学前一直都是云飏带着他在小三楼过日子，自从云飏上了大学后，难兄难弟就一块在工作室住，沈泽也在京城上了学。沈泽看着房子的时候兴奋不已，15岁的大小伙子拉着他哥的手不停摇晃“真的吗？真的吗哥？咱们有家了？”
　　云飏笑了笑“废话，你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剩下装修打扫买家具家电，布置房间的事宜就全部交给圆圆阿姨了。圆圆阿姨兴奋不已，念叨着“咱们又是一家人了！”
　　房子装修好之后，王琳从国外回来了一次，她现在是广告公司记者，好几个国家来回跑，一年能见上两次都实属不易，她也知道天天陪在沈涵身边落泪是无用功，所以她没有放弃自己工作，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给儿子信念，也让儿子省心。
　　看着他儿子自己赚钱买的房子，王琳还是忍不住哭了，把原本这几年省吃俭用存的钱又拿了回去，她那些微不足道的薪水对她儿子来说已经算是九牛一毛了。
　　圆圆阿姨哼着小曲做了一桌大家爱吃的饭菜，王琳喝了点红酒，跟云飏说起来“云金生，释放了。”
　　云飏点头“我知道。”他在京城的商业圈里什么没听到过，尤其是云金生的消息，这个名字也让他下意识的关注过。云金生释放后在国内也混不下去，投了不少简历去国外。
　　有时候他在楼下便利店能看到一个身影晃过，但是再进一步动作也没有了。
　　圆圆阿姨说“哦，我说有一天护士告诉我有个男人来看过沈涵，我一进屋他就跑了。”
　　“他现在出国了。”王琳说“出国能怎么样，履历上的污点到哪都是污点。”王琳倒了杯酒“不说了，说说我们自己，大家举杯~祝我们越来越好~”
　　短暂的春季呼啸而过，炎热的夏天来了，接受了大项目的公司人人忙得不可开交，人事部的人扛不住压力走了一个，正是公司招聘的阶段，走了个HR人就更忙了。卫星忙着应聘HR的时候，姜文博回来了，站在公司门口带着自己的专业特长来应聘。
　　“你，行吗？”卫星质疑的打量他。
　　“哥哥，这么说吧，别说是我大学专业是这个，就是我高中毕业后没去大学，凭我岳西县情报局局长的社交能力，也能在你们公司发光发热。”
　　事实真是如此，姜文博的工作能力非常强，也算是给公司解决了燃眉之急。
　　夏季过后又迎来了秋天，这个秋天云飏接到最多的就是周鸣的电话“飏飏？喂！”
　　“我在呢周叔。”
　　“那个工程收尾了，你什么时候来验工啊？”
　　“您帮我先盯着，我还有一个星期的活。”
　　“臭小子，我凭什么下了班还得帮你盯着？”
　　“给你带酒。”
　　“嘿，早说啊！放心吧，我都给你盯着呢。”
　　初冬的一天早上，还没供暖的天气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寒流。冻醒的云飏翻着衣柜穿上了秋裤棉衣，扒拉衣柜的时候手被毛毛搔动，他拿出了那间毛毛领的外套，穿在身上试了试。
　　明显的袖子短了。现在沈小涵也穿不下了。
　　这天天气灰蒙蒙的，要落雪的大街行人稀少。行驶在下班路上的云飏接到了一个没存号码的电话。
　　“喂。”
　　“啊你是那个定六亿核桃的男人吧？”
　　“对。”云飏看了眼号码“这不是孙老板的号码。”
　　“我爸腿疼住院了，让我看店呢。”小伙子口气不太好“有货了，你来拿吧。”
　　“我现在不在岳西县，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帮我邮寄一下，你寄到付。”
　　“行吧。”
　　快递很快就发了回来，云飏拆着快递，沈泽拎着笔走进客厅“哥，你这买的什么？”
　　“六亿核桃。”云飏掏出一瓶递给沈泽“尝尝，你小时候就爱喝这种吹牛逼版的。”
　　沈泽接过六亿核桃喝了一口“以前你和二哥最爱喝这个。”
　　沈泽红着眼睛要再开一罐，被云飏打了手。
　　“给你二哥留着。现在这玩意是稀有物。”
　　“哥。”沈泽张了张嘴“周叔说，妈……她挺好的，现在在南方一家纺织厂上班。”
　　田敏扔剪子伤了沈涵，那天之后就入狱了，入狱后也知道了沈涵的男朋友就是云飏。蹲了一年之后出狱，出狱后就去了南方。
　　“嗯。”云飏把核桃奶都摆进了冰箱里。
　　“哥，她……”沈泽说“周叔说她留了电话号码，让我有空给她回个电话。”
　　沈泽脸色不太好，几年前的气还没消“我不打，我也不想理她了。”
　　“有时间打一个吧，她也没对你怎么坏过，小小孩子别那么记仇。她要是缺钱什么的，就告诉我，她要是问咱们现在的情况你也就如实回答，没什么不能说的。”
　　沈泽皱着眉“再过几年吧，我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想见到她。”
　　从家里出来后，云飏直接去了医院，护士见到他的时候点头笑着“云先生。”
　　云先生，云飏笑了笑，转眼他都从17岁过到23岁了，从小弟弟变成了云先生。
　　他那个不争气的男朋友，一睡6年，可真是能睡。
　　多少个夜晚云飏睡在他男朋友身边，给他男朋友擦着脚按着脚底的时候都会骂他一句：沈小涵是懒蛋。大懒蛋。
　　骂了6年，没得到一句回应。
　　云飏拎着些补品进来，把今年的护理费交了后直接上了住院部，进来的时候阿姨正在给沈涵翻身。
　　“我来吧。”云飏把补品递给了阿姨“我看配方还不赖，你尝尝。”
　　云飏整理着自己的衣裳，脱了大衣，挽起袖子洗了毛巾给沈涵里里外外的擦着身子，把衣服换好后，云飏就进卫生间给他洗袜子，袜子晾在了窗边。
　　“嗡。”
　　身后小小的嗡了一声，云飏身子一颤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嗡。”身后又嗡了一声，云飏转过来，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好久不见啊，男朋友。
　　他站在一边看着17岁的沈涵苏醒在23岁的他的世界里，他男朋友真是很乖很乖的小朋友，等他，他就回来了。
　　阳光灿烂的在玻璃窗上铺了一层，那天下午有云有风，也有阳光暖洋洋的照射下来。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云飏裂开嘴笑了，眼泪顺着下巴滴下来。
　　“嗡。”他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