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北骁营旧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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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叶城沅睡得并不安稳，他翻身朝外，借着微弱的烛火，瞧盛清宣卷着被子蜷缩成团睡觉的样子。
其实当初盛清宣费心机的接近他只是想谋个官职。
后来，他被盛清宣的真诚打动，便向叶重晖请旨，盛清宣便在北骁营任校尉一职。
北骁营是专为大靖的官贵子弟所设，将军府仅嫡出的盛清彦有资格入营。
依附他才得以在营中为官的盛清宣，时常被奚落和欺凌，而他知晓这些时，已为时晚矣。
将军府十多年的打压，军营里所遭受的欺辱，已将盛清宣最后那丝容忍磨光，并滋生出极大地怨念与野心。
他当初因不忍心而为盛清宣求的官职，最终成了扎向盛清宣心口的利刃，也成了盛清宣后来挥向大靖的屠刀。
能够回到错误开始之前，他心中自是喜极，只要盛清宣不求官逐利，只是在王府或他面前肆意散漫些，他便给予宽容和宠遇，任旁人再难欺压。
然而，事不遂人愿，没过几日，叶重晖竟下旨，让盛清宣入北骁营任校尉。
接到封官的圣旨，盛清宣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军营那段时日对他而言，尤为难熬。
他三哥盛清彦也在营中，且官阶比他要大，他所遭受的奚落和欺凌，大多都是由于此人的挑唆和放任。
这道圣旨在他眼里，一下子就成了霉运的征兆，盛清宣恨不得当场就撕成几片。
叶城沅从朗原那里得知盛清宣被赐官一事，更是急躁地在房间来回走。
盛清宣一旦入了北骁营，那些昔日所遭受的欺辱必将一并而来，他还是会走向谋反的老路，届时他有心阻拦也来不及。
可此时求叶重晖撤旨，难免会被其猜疑，此事令他陷入两难，只能先由事态发展。
三日后，盛清宣不情不愿的骑着马，来北骁营述职，想到要和平日便厌极的盛清彦逢面，心里便不由叹气。
北骁营坐落在盛京南郊，离城中繁华之地不过十里路，吃穿用度比边军好上数倍，然而这帮官贵子弟白日懒兵散武，夜里偷溜出去眠花宿柳，说是大靖蛀虫也不为过。
叶重晖给他封的官阶不高不低，在北骁营中和他同职级的便有五人。
但北骁营中对册封的官阶并不看重，能在营中横行的，大多都是仗着父辈权势。
将军府嫡出的盛清彦在这儿也要低平林侯府那位孟小侯爷一头。
孟小侯爷孟次谨，与盛清宣同龄，他祖父是先帝妹夫，他爹孟珩是叶重晖的亲信，便是不在营中务职，也能在若干年后承袭官位，相较于营中大多数人来说，他打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不过孟次谨这肆意妄为的好日子，也过不了多久，在盛清宣的记忆里，三年后孟珩就会被叶重晖以徇私贪响定罪，全家都被发配边关，途中遭遇暗杀，全家仅孟次谨一人逃出生天。
盛清宣是在离开王府，前往边关的途中和孟次谨遇见的，随后便一拍即合，才筹划起了谋反。
他在北骁营呆的那段日子，孟次谨虽未欺辱他，但也对此事不关己。
盛清宣据后期同他相处了解，多少也摸透了孟次谨的脾气秉性，那么利用他离开北骁营，便也不是什么难事。
述职当日，盛清宣便在校场，一会儿耍枪，一会儿射箭，凭借超群的枪法与箭术，成功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孟次谨便是这时从人群里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他跟前。
“我当盛将军也就能出培养出盛清彦那种草包儿子，没想到还有个像样的将帅之才，你若无事，同本小侯我比试一番如何！”孟次谨果然如他所料，提出要比武。
“荣幸之至！”盛清宣也不推脱，毕竟这场比武，是他从北骁营脱退的最好借口。
盛清宣和孟次谨比过拳脚，这人泡在奢靡的日子久，功夫自然没他练的勤便，耳边又是些阿谀奉承之辈，因此孟次谨并不知晓自己的武功有多浅。
盛清宣想要借孟次谨之手，来让自己故意受伤，这样便能回王府继续过闲散日子。
盛清宣同孟次谨互博了几招，便故意露出胸口破绽，等着孟次谨朝他挥拳。
本着比武，孟次谨打在他胸口的拳并没有用尽全力，盛清宣却朝后一仰，背朝下的倒在了地上，双目紧闭，还刻意收了气息。
孟次谨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极其微弱，便慌张起来，“快去唤军医！将盛公子抬到营帐内！”
盛清宣被他们七手八脚的抬着往营帐里走，耳边还能听到旁人正在同孟次谨絮叨，“小侯爷，这盛四公子现在可是靖阳王的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侯爷都护不住您啊！”
孟次谨对这人所说，不以为然，“此事非我之愿，靖阳王向来知情达理，断不会为了他而与我孟家生嫌隙！”
这二人提及叶城沅，盛清宣不由想起，他出门时，那人虽没来送他，却也静悄悄地站廊亭偷瞧过。
他来营中述职，不能久居王府，估计叶城沅正乐得清静，巴不得他不回去呢。
军医把脉瞧不出异样，便解开他的外衫瞧胸口，孟次谨出拳所伤的地方竟起了黑印。
军医当场便吓得跪倒在孟次谨跟前，吞吐着说，“小侯爷，这……恐是内伤，若是骨折，那就回天乏术了，还是通知王府前来……”
其实这黑印，是盛清宣趁着没人，在伙房的大锅底下用手背蹭的黑灰。
他熟悉孟次谨的武功路数，握成拳朝胸口印下痕迹，等着被军医发现，被误会成重伤。
“速去王府通报此事！”孟次谨闻言，只好派人前去王府通传。
孟府的仆人快马加鞭赶到王府，报了信便又急速往回赶，刚到营中还未下马，王府的马车就紧随其后到了北骁营门口。
马车前的轿踏刚刚放稳，叶城沅掀开车帘，就疾步走了下来。
朗原上前搀扶，他才将方才的失态收敛，但往营帐中走的步伐却比平时要快许多。
叶城沅目光自入营帐，便一直望着床上躺着的盛清宣，孟次谨上前迎拜，都被他无视。
盛清宣半眯着眼瞧，见叶城沅近到跟前，又将眼合上。
这些小动作被叶城沅的目光捕捉到，当下便安心不少，这人八成又和归岳山那次一样，故意装伤病。
他伸出手指，在盛清宣的胸口黑印处蹭了一下，指尖便染上黑色，这人还因他触碰，颤栗了一下。
“王爷，盛四公子同我比武不慎受伤……”孟次谨探着头，想为此事做辩解。
叶城沅语气虽柔，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非营中武试的比武，便是私斗，致人伤残按大靖军律应当如何啊？孟小侯爷！”
见叶城沅对此事没有软和之意，孟次谨只好认栽，“军杖三十！”
“前去领罚吧！人我会接回府中救治！”叶城沅借此打发孟次谨出营帐受罚。
孟次谨前脚刚出营帐，盛清宣便将双眼缓慢睁开，装作昏迷刚醒的模样。
岂料，叶城沅竟先他开口，“说说吧，为何要装伤病？”
被叶城沅当面拆穿，盛清宣腆着笑脸，将胸口的衣服扯周整。
深思熟虑后才答话，“为官任职并非……微臣所思所愿！”
盛清宣当初为谋此官职，可是做遍了殷勤事，如今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却说非他所愿，莫不是嫌这官职太小……
叶城沅试探着问，“那阿宣所思所愿的是何事？”
盛清宣自不能直白的讲，他想回王府继续做条咸鱼，于是故作深情的说，“能常伴王爷左右！如果非要在这个时间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辈子！”
叶城沅心里只觉好笑，不知这话他是从何处瞧来的，于是便是顺着他的话故意说，“盛京城人人都知我活不过今年，你这一辈子估计会很短！”
盛清宣顿时噎住，思索片响又说，“王爷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万事无忧的！”
这话并未让叶城沅有丝毫喜色，反倒有些怅然若失，倘若天命有呈，命途不改，他极有可能会死在三年后，那么盛清宣呢，会不会也一样呢……
盛清宣本想再多说几句，可瞧叶城沅一丝笑意都没有，只好噤了声。
盛清宣辰时刚赴任，酉时便离营，在北骁营待了不到数个时辰。
他随叶城沅离营时，孟次谨正服完杖刑，被随从搀扶着往营帐里走，疼得他直抽气。
叶城沅虽不涉朝堂，但好歹王爷身份摆在那里，也没人敢欺压到他头上，盛清宣当初决心攀附他就是瞧中这一点。
可后来，当盛清宣如愿以偿求得北骁营校尉一职，想在营中大展身手，却因此事备受欺辱，他同叶城沅也是从那时生了嫌隙，恩情与知交，再他心里一点点脱离。
现在思来，他那时所受欺辱，皆是满心自负不肯屈从惹得祸，叶城沅因此被连带记恨，也却是不该。
叶城沅前往北骁营，接盛清宣回府一事，很快就在盛京传来，更别提早在王府安插了眼线的靖晖帝。
先帝亡故时，曾将号令大靖军队的令牌交付给了当时年仅十岁的叶城沅。
叶重晖本就疑心叶城沅会抢夺他的太子之位，如今号军令牌在叶城沅手中，便更加忌惮。
叶重晖登基为帝后，表面同叶城沅兄友弟恭，暗地里却筹划着谋杀他。
他二人的母后为此一直忧心忡忡，不久便染疾卧榻，临终前，告诫叶城沅，不可放松对叶重晖的防备，命他装病避世，将令牌好生藏匿，只求平安的度过此生。
先皇后逝去后不久，叶城沅便自服毒药以作病症，叶重晖见他病久无医，不足为惧，又想在大臣百姓口中留得好名声，便封他做了靖阳王，在府邸养病以度残生。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叶重晖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试探他，宫中有宴，总会邀他参席。
近日，北麓使团抵达盛京城，想以占领的两座城池为聘，同大靖结姻亲之好，重塑邦交。
用一名宗室女子便能换得两座城池，靖晖帝自然欣喜，在宫中设宴款待北麓使团，当然也没有忘记让叶城沅前来作陪。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 第六章 北骁营旧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