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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聃州招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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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寒意侵蚀而来,阮子籍认命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他有些认床,只是他也清楚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他根本没有办法踏出这个房门。
最后直到天方露白的时候阮子籍才睡了过去。
天一大亮,阮子籍便醒了过来。
闭着眼起身坐了一会儿,昨天的记忆纷涌回笼,想起自己干的好事儿,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过好歹也算是过了一夜,阮子籍想开了不少。
没事的,此事他知,娘亲知,阮子籍知道阮夫人,不会贸然将这事说与别人,哪怕是他爹。
他只是救了个人回来。
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阮子籍洗漱完,丫鬟进来帮他束完发后,阮子籍想了想,去敲了另一间的房门。
“花蘅,你醒了吗?”
“进来吧。”
阮子籍推门而入,见花蘅已经衣着整齐,但是仍坐在桌前。
阮子籍想起,他的手伤,按理来说是不能自己束发的。便道,“我来帮你吧。”阮子籍走过去拿起梳子帮花蘅束发,顺便试探的问道,“睡的可还习惯?”
其实花蘅的伤已经结痂了,并不影响动作,只是他在阮子籍进来之前就已经绑过一遍了。
“嗯,不过我记得隔壁才是给我备的房间?”
“我临时换了,那边少有人住,你是来客,身上还有伤,自然不能在住所上委屈了你。”阮子籍只能这样掰扯,其实绝谈不上委屈,且不说之前便有人在住,半日时间,也足够阮夫人添置了。
花蘅也没再多说什么,心不在焉似的垂着眸子。
阮子籍看向铜镜中的人,觉得他像是只犯了懒的猫。阮子籍最后只给他绑了个马尾,甚至没绑上去,只能算是中马尾。
他惊奇的发现,原来绑头发什么的一点也不简单。思索之后,阮子籍才想起他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也不知是多年观摩还是谁给他的脸,一度让他有了一种绑个头发而已十分简单的错觉,甚至觉得他也可以。
他想通了一轮,发现花蘅像是睡着了。
阮子籍就玩起了花蘅的头发,鸦羽似的墨发三千,阮子籍很白,那青丝从指间划过,手感跟绸缎似的。
“少爷!”
赵让相当浑厚的大嗓门在门外喊了一声,划破了静谧平和的清晨。
阮子籍手抖了下,那墨发就自他手中滑落了。
他看到那长睫微动,花蘅抬眸,正好在铜镜中和阮子籍视线对上,“你困吗?要不再睡一会儿?我让人送些早膳过来。”阮子籍突然想起昨日自己被轻易撩拨的场面了,虽然知晓了是个误会,但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那会儿的念头了。
原来自己是这样经不得撩拨的人。
“不了,你好了吗?”
花蘅看向铜镜,发现还不如他自己弄的。
花蘅和镜中的阮子籍四目相对,默契的将此事揭了过去,总归人好看,再如何糟蹋也是好看的。
“少爷,你起了没啊!”赵让一如往常的催阮子籍起床,甚至没有尝试敲门。
他知道,他家少爷的起床气不小,这种时候,自然是保持些距离更安全,所以他通常只在门外把人叫醒,就直接回前厅了,等阮子籍彻底清醒了,事后也就安静用早膳了。
“你嚷嚷什么!”
见阮子籍应了声,赵让道,“夫人让你们去用早膳,我去叫——”
“等等!”
阮子籍叫住了他,快步走到门口,一只手搭上赵让的肩,阻止了他的动作。“不用你了,待会我会去叫他的。”
赵让要是去了偏房发现没有人,那就没法解释了。
“行。”赵让乐的早些回去,便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今天这个时辰的阮子籍格外的清醒。
阮子籍靠在门口,刚转过身,就看到花蘅出来,因为他没弄好的缘故,额边有些碎发散乱出来,没了那墨色长发的干扰,阮子籍这才发现男人的喉结,好看的肩颈和平直宽阔的肩。
就在这时,花蘅已经走到了阮子籍的面前,因为他比阮子籍高上很多,微微低头,重复了一遍。“少爷?”
“你叫我什么?”
阮子籍没想到他会这样唤他,呆呆的问了一句,而后避开了花蘅的视线,干咳了一声。“你别这样叫我,觉得怪怪的。”阮子籍从来是不介意偶尔开下屏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能在花蘅面前难得谦逊几回。“你就叫我名字好了。或是随我娘亲叫我子籍,也可。”
阮子籍带着人一路走到前厅去,经过了一晚的沉淀,阮夫人已经收敛好了情绪,安慰自己万事难抵阮子籍真心喜欢。
阮子籍和花蘅到前厅的时候,阮斟已经吃好了,只是仍坐在位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豆浆,他是想见见花蘅,昨日仓促,也没有好好见上一面。
见他们来了,阮夫人微眯着眼睛和阮子籍对上了眼神,阮子籍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昨日他睡在偏房,虽说他再没出来过,但是花蘅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的,阮夫人肯定是知道他们换了房睡的。
…奇怪的误会又加深了。
阮子籍知道自己得趁事情没有闹大之前赶紧和阮夫人解释清楚,他得寻个时间。
阮子籍一言不发心不在焉的吃着点心,反倒是阮夫人开始同花蘅搭话。
“花蘅?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从前你吃了许多苦,若是你愿意,可以把阮家当做你自己的家,其实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好生在咱家待着,我们家里别的不说,多个人也就是加双碗筷的事情。”阮子籍惊愕抬头,见阮夫人对着花蘅比自己还热络的样子,他实在是想不通,花蘅是男子,那为何昨日他提出...的时候阮夫人未曾劝阻,哪怕只言片语。
他只知道娘亲开明,通情达理,并没想过会到这个程度。
结果下一秒便听得阮夫人道,“不知花蘅公子可曾有过婚配,或是什么心仪之人?”
“噗——”
阮子籍一口粥喷了出来,好在他关键时刻偏开了头,没有喷到桌面上。
阮斟睨了阮子籍一眼,也觉得夫人这话问的突兀,却也没多说什么。
花蘅闻言挑眉,“没有。”
“等等!”阮子籍深感自己不可以再任阮夫人语不惊人死不休,急忙开口打断。“娘,上次夫子让我给你传个话,险些忘了。”
一路把阮夫人拉出去,阮子籍试图解释。“娘亲,昨天我只是一时脑热口快,我与他都是男子,玩笑话而已....”
却被阮夫人蹙着眉打断了,眼中满是一些阮子籍看不懂的恨铁不成钢。“从小到大我便是这么教你的?娘亲不在意你喜欢谁,他是什么身份,你既认定了,便不要轻易反悔!所有的感情莫不是这样一路磕磕盼盼过来的。男子汉,感情之事最忌朝令夕改见异思迁。”
阮子籍失语。
他不明白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时思绪陷入混乱。
阮夫人还在说着‘你既然将人家带回来,就好好对他。’阮子籍就听身后重物落下,碎裂开来的声音,阮子籍几乎条件反射的背后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还僵硬着没有回头,便见阮夫人手帕捂住了嘴,也有些错愕。
转身一看果然是阮斟。
“始、始乱——”
阮子籍习得一词十数载,于今日得见,何为东窗事发。
场面天崩地裂,阮子籍只记得自己没说一句,便被阮夫人以一种唯恐他在阮斟面前胡言乱语推卸责任的语气打断,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让他回去接着用早膳,她自己拉着阮斟去别处了。
阮夫人不信他情有可原,昨日尚在真情流露,今日便突然变卦,根本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解释他前后举动,若是他想彻底说清楚,避不开最根本的缘由,他认错了人,人家话本子里的情节是姑娘家女扮男装无人认出,他是把一个丰神俊朗的好儿郎认成了姑娘,说了很多看似孟浪实则疯癫的胡言乱语。
阮子籍自己想想都够尴尬到下辈子了,此生势必会带着这个秘密入土,绝无可能告诉别人,所以他明白了形式已经不受他所控制,于是他原地立了片刻,便回正厅继续用早膳了。
总而言之,花蘅在阮家就算是住下了。
一日天气晴朗,阮子籍和花蘅出门置办了些日常用品和衣物后,在酒馆听有人说到上九天三天前昭告天下大选新才的消息。
果不其然,回府后不久,便有京中的拜帖过来。
聃州是大陆仙门齐聚之地,凡是广为人知的门派几乎都在聃州,而上九天便是聃州地位最高的仙府,人数不算最多,然势力最强,是公认的修仙界第一门派,鲜少这般大范围的招收弟子。
晚膳之后和花蘅在亭子里往池子里投鱼食,阮子籍下巴抵在木栏上。
百无聊赖,心不在焉。
“你知道聃州吗?”
花蘅单手搭着红木栏,翻过书卷的下一页。“有些耳熟。怎么了?”
“今年聃州可有的热闹了,最大的仙门招新,可不得方圆十里一大半儿的人都得跑过去碰碰运气。”
花蘅仍未抬眸,依旧淡淡道,“这一半的人里,也包括你吗?”
阮子籍往池里扔鱼饵的手一顿,没有回答,自顾把话说完。“往年上九天招新限制条件颇多,两三年也不一定选进一人,这两年更是未曾听说有招新弟子。”说完突然想起,花蘅可能对这些不感兴趣。结果却见他靠在红檀亭柱上很认真的看着他。
阮子籍只觉得自己心律似乎有又一瞬乱了,怎么说呢,哪怕知道花蘅确实是个男人,他对这张脸依旧没有什么抵抗力。
“听说——”
阮子籍觉得这样有些失仪,有些欲盖弥彰的移开视线,想着说些什么转移一下话题。“听说,听说一个月前上九天联合大大小小的仙门清缴暖阁叛徒,死伤无数,有些门派险些被灭门,上九天掌门此后闭关,修真界元气大伤,急需新鲜血液,这才有了这次招新。”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上九天,许多门派都会开放,只是有第一宗门在前,多数人都会选择先去试试,只是若是落了选,便错过了有些宗门的招新时间,或许也会有人直接放弃上九天,所以届时人不一定非常多,但去的,多是对自己极有信心,或是类似阮子籍他们,权当一试的。“谁能想到区区一个叛徒,临死反扑也能让这么多仙长吃了这样一个大血亏,着实是世事难料——”
这些都是这阵子传的满城风雨的坊间传闻,他们早就听了好多遍了。
手里的鱼食都撒干净了,阮子籍沉默了片刻,终于答了花蘅的问题。
“我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