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慕雪》矢量遇栅格

12、第十二章 第一次心疼

　　第一缕晨光洒进来的时候，慕雪便出现在了府门前，此时府门前已是聚集了不少亟待看诊之人，或是昨日看诊者的口传，今日清晨排队的人数已是较昨日翻上一番，慕雪看见如此长的队伍，却未显示出任何不耐，只是如第一日般坐下来，一个一个的细心询问者。

　　来看诊之人所述症状多数相近，慕雪的问题所得之描述也自然相近，这重复的话语倒是使得张婆婆都快记住了。张婆婆逮着慕雪看下一个人的间隙忍不住的问道：“夫人，看诊之人所述症状多数一致，您为何不直接写药方？“

　　“看病可马虎不得，这是不容出错之事，我若疏忽一个，那或许便是一个生命的流逝，既已选择看诊，便当求准而精。‘

　　“夫人，我今日来是感谢您的，昨日您拦下我来为我诊病，我按照您的药方喝了一日，今日便感到舒坦不少，连咳血的次数也减少了，我本以为自己没救了，您让我觉得自己可以挺过此病了。”慕雪忽然听到有人对她说道，她抬起来，原来是昨日的第一名病人，今日再看，气色确实有好转。

　　“我看你脸色红润不少，坚持服药，三日后再来找我看看。”慕雪笑着回道，幸福感自心底散开来。

　　几日下来，慕雪所看病人越来越多，这样一来，每日天还未亮慕雪就已立于府门之前，时常天已黑尽也不得休息，病人的起色都有了好转，慕雪的脸上却累积了倦容。金陵城内消息穿的极快，这几日的功夫，慕雪为百姓免费看疫病的消息便传的人尽皆知，就连宫中对于此事的讨论也愈加热烈起来。

　　“慕尚书，您这女儿可真是心善技高呀！”早朝散后，一位官员拦住慕兢称赞着。

　　“陆侍郎谬赞了。“慕兢绕过称赞之人，浅答着，随即便出了宫回府。

　　回至尚书府中，慕兢将此事告知许氏，许氏一时心急，便打算立刻亲自去王府看望慕雪，倒是慕兢将其拦下，思忖片刻，说道：“雪儿长大了，我们不应当再拦着她做自己想做之事，成为自己想成为之人了，她终究不应当只是我慕兢的女儿，她会成为她自己。”

　　许氏未念过多少书，她默默的看着这个发间已生出白丝的老人，他的眸中也充盈着某种亮晶晶的东西，和那日慕雪离家之前相似，他站在那里，你就会不由自主信任他所言的每一句。

　　“好了，摆饭吧。”慕兢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府中下人们都安置好了，慕兢与许氏同往常一般享用着。

　　用罢，慕兢吩咐府中小厮备了辆马车，他拉着许氏乘着马车在南景王府前的一棵树后默默的看着已至黄昏时分还在忙忙碌碌的慕雪，直至慕雪下了珍，转身进了府，这辆马车才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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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境，江勖带兵无往不胜，奋勇向前，几日内，连连击退南蛮军队，捷报涌入金陵，最后一封由江勖亲自书写，其中阐明昨日战役中，江勖已将南蛮首领头颅砍下，南蛮士兵见此惨状，不少人主动投诚，江勖建议接受他们的投诚，派驻边将领单独训练，将这些力量化为己用。在捷报的最后一段，江勖还补充道，此番战役下来，南蛮军队已再无起势，剩下的收尾工作当由驻边将士完成，江勖请求皇上准许他三日后回京。

　　金陵城的回信很快就传至江勖帐中，信中写道，听闻江勖屡战屡胜的消息，朝野内外举国振奋，皇上已同意江勖信中三日后回金陵的请求，并补充道将在江勖回京之时亲自在城门外迎接他。

　　随着这封回信送来的，是一封来自金陵的密信，这也是江勖在南境收到的最后一封密信了，密信中所写内容包含着今日以来朝堂上所议的较为重要之事，信中还提到了南景王夫人几日来每日都于其府门前出诊，金陵百姓对其称赞有加，夸其貌似天仙，人美心善。

　　“看来你这夫人在金陵的名声就要超过你这个将军了。”江勖每次的密信对陆州都是公开的，陆州如此调侃来倒也有些道理。

　　“我在金陵百姓中有何名声，冷厉狠绝？”

　　“你到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百姓对你还是有敬意的，不然怎得叫你常胜将军呢？你看此番出征，百姓一听你亲自领军，倒是放心不少。你就是个性冷了点，才使得他们不敢接近罢了。”

　　江勖并未回答陆州，倒是陆州接着说了：”你这个南景王夫人倒是有担当，你这一走，也没在府中做个闲散王妃，倒是自己操劳着看这金陵医馆里大夫都不愿看的病了。“

　　”你准备一下，皇上同意我们三日后回金陵，我于明日先领小部分士兵先行，你三日后带领剩下的主力军队跟上。“

　　”行啦，知道你惦记着府中的小王妃呢，你先走吧，注意自身安全就行，我你就放心吧。“

　　陆州说着走出了江勖的帐篷，声音消散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江勖带领着一队精兵先行回京，因着此队士兵们武功高强，故而无需休息，行进迅速，当日黄昏时分便抵达金陵。近日以来，寒冬已过，初春悄然而至，连日的小雨终究隐了身，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也终于露了脸，到了黄昏，它变得火红起来，晚霞远远地映照着大地，给这人间撒了片温柔的色彩。

　　江勖就是在那一抹晚霞落在慕雪身上时看见她的，那时的还在出诊，因着忙碌，面颊上都有汗渗出来，和着这霞光，竟有了晶莹剔透质感。慕雪的声音不大，却很温和，但落在听觉灵敏的江勖耳里，他听出了已是极尽沙哑。

　　“夫人，您看，将军回来了。”

　　慕雪抬了头，她看见江勖坐在马上凝视着自己：”怎么没有提前写封信回来告知一声？”她的语气中带着惊讶，她看见江勖所骑之马已是充满倦意，马上坐着之人确是意气风发，便接着问道：“加急赶回来的吗？有何重要的事吗？

　　”没有。“江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略。

　　”夫人，您已连续看诊近十日了，今日看诊之人终于少了些，是不是可以歇着了。“张婆婆望着慕雪，打破了这微妙而尴尬的气氛。

　　”嗯，今日差不多看完了，收了吧。“慕雪回着，她刚起身，便觉得四周的事物开始晃动起来，一时间天旋地转，意识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觉得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却听见周遭一片呼唤她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在慕雪晕倒将要触地的一刹那，江勖不知何时已从马背上跃下，将慕雪稳稳的抱在怀中。江勖此时才发现，原先他以为的晚霞映照的她通红的面色竟是不自然的潮红，慕雪的身体就像一个火球，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热量。他将手放在慕雪的额头上一碰，才发现慕雪已是高烧。

　　江勖的脸色冷了下来，他问道：“怎么回事？王妃发烧了你们竟然还让她出诊？”

　　”回王爷，王妃是今日早晨起来后有些发热的，奴婢们劝着她休息几日，王妃却说自己的病并无大碍，耽误要来看诊之人的病可就不好了，奴婢们劝不过，只能依着王妃之意出诊了。“张婆婆回复的声音中已有些颤意，以她多年对王爷的了解，王爷此时已然动怒了。

　　”叫太医来，要快。“江勖一把抱起慕雪，回了房。

　　太医不一会儿便赶到江勖的房中，见着慕雪躺在江勖平日睡得床上，江勖坐在床边用手探着慕雪的额头。见着太医来了，江勖让开了位置，让太医给慕雪把脉。

　　”王妃怎么样？“

　　”回王爷，王妃这是偶感风寒，又不得休养，故而气血不顺，寒气未除。敢问王爷，王妃是否近日以来过于疲惫，夜间睡眠不足？”

　　江勖看向张婆婆，张婆婆只好实话答道：”王妃今日以来起早贪黑，连日看诊，或是较为疲惫，睡眠奴婢不知，王妃吩咐自己晚间无需奴婢们伺候，但是奴婢看着王妃府中直至深夜仍有亮光。“张婆婆说罢看向江勖，江勖的面色依然冷峻，但看向睡榻上之人的目光却逐渐深邃。

　　太医看见江勖并未接话，说道：“老臣先为王妃开几副治疗风寒的药方，王妃喝几日后要好好休息，方可见效，切不可再过于劳累。”

　　“开吧，我看着她。”江勖准许了，张婆婆却觉得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将军竟然亲口答应照顾别人了。

　　太医走后，绵儿，秀儿，张婆婆都依着药方分别去抓药和煎药，这房中就只剩下江勖和慕雪了。江勖默默看着沉睡着的慕雪，许多记忆涌入脑中。单从面容上来看，慕雪是温和而灵动的，记忆里，她自进王府以来，很爱笑，也很害羞，她总是将周围人安放在一个大家相处起来都舒适的范围中，故而府中侍女，侍卫们都很喜欢这个王妃。可就是如此温和一个人，却担起了金陵城中治疗疫病的重担，这是一种怎样的内在力量呢？江勖突然感到，自己的心尖，悄然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