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失格与污浊（肆拾壹） ...
-
【失格的身体越来越差，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会痛苦地蜷缩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唇边溢出鲜血。
苍蓝色的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两下，而后乖顺的贴在他颈侧，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
他轻微的痛呼，夹杂着衰弱的喘息，半敛着眼眸，面上一片颓然。
他比以前更瘦，不断的病痛已经使他变得形销骨立，身上披着的代表首领的红围巾就像是在抽取他的生命一样，变得越发红艳。
太宰治几乎是看着他从健康的模样，一步一步变成现在的状态。
以背后灵的状态见证着失格走向末路。
失格越发像他了，神态、表情、思想、心理状态，就连曾是昭显他本质的绷带，也被失格缠绕在身上。
太宰治陡然发现，他的失格已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自他死后，一次都没有笑过。
污浊敲响了门，进了首领室再关上门，最后在办公桌前站定。
在首领室只有他和失格两人，还有个旁观鬼太宰治的情况下，污浊眼中满是绝望和痛苦，他沙哑着嗓子对失格说：“失格，你去死吧。”
“入水、吞药、上吊、割腕还是跳楼，都可以，只是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么痛苦了。”
失格身体僵住了，但还是轻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那家伙死了，你还要为他做这些事呢，哪怕饱受痛苦。”
污浊望着他，泪水蓄满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
“没有人非要要求你这么做啊，失格！你有权利选择结束。”
失格愣住了，他重复了一遍污浊的话：“我有权利选择结束。”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我是可以选择结束的啊。”
他被点醒了，站起身来，苍白着脸对着污浊说：“那你，帮我看一会吧，我想要去睡一会。”
“可能很快会醒，也可能很慢。”
“帮帮我吧，污浊。”
污浊没有想到，失格第一次求他帮助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他没有拒绝，哽咽着应声：“好……”
失格很高兴，他露出了一个笑，那是自由和解脱，也是期盼和快乐。
他就要离开这里，前往那个人所在的地狱，这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他一步一步走向暗室，关上门，从抽屉里找了把匕首，就转身去了浴室。
他将浴缸里放满了热水，他太怕冷了，不希望临死前还要沉浸在冷水中，会让他死后也变得怕冷的。
他脱下皮鞋，躺进了盛满热水的浴缸里，红色的围巾漂浮在水面上，像是凝固的血。
失格背靠着浴缸，伸出了左手，缠绕的绷带被解下，垂落在水中。
他望着自己苍白细弱的手腕，上面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很容易就能找到动脉和静脉。匕首轻轻一滑，温热的红色的液体便带着生命的重量，从割裂的伤口争先恐后的流淌。
失格将左手浸泡在水中，闭上眼沉了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丢下，就连疼痛和意识也在逐渐远去。
他就要脱离束缚，得到解脱。
这真的再好不过了。
……
“……”
“……格……”
好吵。
失格皱起了眉头，他好不容易想要一睡不醒，为什么还有人想要吵醒他？明明污浊就拦在外面，为什么……
他艰难的睁开眼，透着血色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对方面上满是焦急的神色，想要抱着他却穿了过去，只能急促的呼喊他：“失格，不要死！”
失格失神的抬起手抚上那个人的脸，微微仰起头让自己的嘴脱离水面，确保自己的声音可以被他听到。
冰冷的温度和并不柔软的触感从手心传达到大脑，失格虚弱的说道：“主人……既然是你的愿望，那我就再坚持一段时间吧。”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失格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还是艰难的爬出浴缸，尽最大的努力喊道：“污浊……救救我。”
即使那声音被限制在浴室内，传不到外界，污浊也打开暗室的门走了进来，拿了卷绷带给他绑住伤口止血，而后连忙送他去了医疗室。
他没有刻意的看向太宰治，但却说了一句话。
“你挽留他有什么用，他还是会死。从你离开的那一天开始，人间失格能够得到的结局就只有死亡。”
“只有痛苦和更痛苦的区别而已。”】
【在那次失格自杀之后，他就被中原中也紧盯着，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就追随太宰治而去。
但是失格本人却是忘记了自己的自杀行为，一如既往矜矜业业的坐在自己岗位上，合理的安排每一个成员的行为，绝不浪费每个人的才能。
被前代首领太宰治解聘的中岛敦和泉镜花，也因为他的缘故回到了Port Mafia，保护他的安全。芥川银也陪在他的身侧，在做自己的工作之余，也关怀着他的身体。
他也没在做自杀的事，反倒是为了Port Mafia和横滨选择与武装侦探社合作，将名为“组合”的组织赶出了横滨。
表面上是如此，暗地里却让污浊和龙彦之间毫不留情的将“组织”的异能者杀了干净，只留下代表异能的宝石。
“差不多了。”
失格望着天空说道，随后叫来了中岛敦和泉镜花，让他们护送芥川银去往武装侦探社给他们的支柱，世界第一的名侦探送一封信。
信写了什么内容他们并不知晓，只是江户川乱步在接过信的时候露出来的表情，让他们猜测他们的首领失格先生是不是写了什么让人为难的话。
“我知道了。”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表情严肃，语气沉重的对他们说：“你们回去告诉失格，就说乱步大人答应了他的委托。”】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计划也到达最后一个阶段，那么……
“这个故事该到达尾声了。”
失格笑着说道。
在首领室里，失格叫来了他们的最高干部，递给他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盒子，并说道：“中也，要记得将这个东西安全的送到乱步的手上。”
“乱步？您是说武装侦探社的那个侦探？”
中原中也有些疑惑，于是也就问了出来，希望失格能给他一个理由。
送东西给江户川乱步的理由，以及非要让他去的理由。
“因为是很重要，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希望由中也你来送。”
“毕竟污浊有他的任务，而这个最重要的东西，就只能让我最信任的污浊的master来送了。”
失格微笑着吐出最后一句话：“这个解释，能让你满意吗？”
中原中也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单膝跪地，对着失格说道：“属下一定会将东西完完整整的送到。”
但他却忘记问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要送到Port Mafia对家的支柱手里。
可能是前些日子两家合作的缘故，又因为是失格派遣的任务，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麻痹了他的思想，以至于他下意识顺着失格的话去做。
谁让那是来自首领的命令。】
【在白雾笼罩的地界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由于被雾笼罩，以至于根本无人知晓这座建筑。
它是突然出现，伴随着白雾，扎根于横滨的脉搏之上，没人发现。
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仅发现了它，还走进了建筑里，上到最顶层，与等在这里的人打了声招呼边说：“开始吧。”
红色的宝石库存被打开，龙彦之间望着自己的藏品没有丝毫肉痛的神色，就将它交给了来人，还不忘提醒他：“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当然。”那个人，也就是失格，他笑着对龙彦之间说道：“我会让你见到，你想见的光的。”
“那就好。”
失格蹲下身来，指尖突然亮起莹蓝色的光，在地上绘制出繁复又玄妙无比的阵法，同时又将红宝石填入阵中，让宝石和阵法相辅相成。
即使在场有龙彦之间，他也无所谓表现出自己特殊的一面，至少没有人会想到，人间失格拥有特殊的力量。
没有人想到，也就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随着阵法一点点完成，宝石也一块块消失，失格的手也没有停下，而是将阵法延续到自身。
他打算用自身当做阵眼，来达成自己最后的壮丽。
“龙彦之间，将我的宝石取出，交给你走出去后遇到的那个红发的少年，他会带你去找你的光。”
失格仰面躺在阵法中央，手腕被割破，鲜血流下融入阵法之中，将原本莹蓝色的阵法渲染成紫色。
龙彦之间按照失格所说的话，取走了他的异能结晶，在走之前，他只看到对方闭上了眼睛，也没有搞懂他的意思。
不过他确实将失格的宝石交给出来后见到的红发少年，对方结果宝石道了声谢，就带着他去见了一个白发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黑色，眼瞳是紫金色，很漂亮也很特殊的颜色，让他感到熟悉。
直到他败给了白发少年，在弥留之际的时候，才想起来，那个白发少年就是他苦苦追寻的光。
他闭上了眼，再也没能睁开。
他死了，没有丝毫意外，意料之中的死了。
白雾因为他的死亡消失，连同那高耸入云的建筑，也如同春日雪化般消融于天地间。
红发少年望着那建筑消失的地方，静静地闭上眼，一言不发。
他知道，有什么人在今天，在那座建筑里，永远的消失了。】
【污浊去了首领室，在那张办公桌上，放着一个苍蓝色的玉珠流苏耳坠。
他毫不意外，失格选择独自死去，也不会戴上这个耳坠一起。
污浊知道，玉珠里储存着太宰治的灵魂，即使失格因为寂寞想让对方陪伴他到至今，却也不会那么残酷的让对方看着他死。
所以他一个人，孤独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污浊拿起了耳坠，幽幽的叹了口气，将玉珠破坏了，解放了封存在其中的灵魂，也不知道太宰治会不会知道失格所做的一切。
以那家伙的聪明程度，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污浊这么想着，从暗室里的一本书里，找到了传位书，下一任的首领早已定好，没有丝毫悬念。】
【像是玩笑一样。
在世界陷落的那一天，污浊陪着中原中也，成为横滨民众的最后防线。
“哈，竟然是白做工吗？那您的牺牲，他的牺牲又只是白费功夫吗？”
污浊说着，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碎裂的巨大碎片，内心为失格的自我牺牲而感到不值的同时，也未曾后退一步。
中原中也站在前方，脖颈处戴着一枚红宝石吊坠，鲜红的、艳丽的，带着生命的厚重与温度的红宝石，与已经过世的那个人多么相像。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觉醒。”
双倍的‘污浊’也抵不住世界陷落的碎片，也阻止不了空间崩裂的速度。
一切终结于此，一切停止于此，一切定格于此。
然后，倒退，时间逆转。
在世界毁灭的前一分钟，坐在武装侦探社里的江户川乱步，在空白的书页上写下最后一个字。
于是，世界倒转回原先，所有故事开始的那一天。
也是，人形异能人间失格与污浊的忧伤之中，以人类外表的姿态和其主人相遇的第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失格与污浊（肆拾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