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饲养指南》卿言卿语

14、鲛人篇（海岸前的约定）

　　泉先疯癫的来回搅动着水花，但是殷延还想要情报，便用烛阴的托敲打了一下泉先的额头，泉先这才冷静下来，乞求的看着殷延：“大人，我和弟弟只是被一个黑衣人囚禁起来了而已，他们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每次都会喂我们吃的。”
　　他晶莹的泪珠滚下，滴在地上变成了圆润的珍珠。鲛人之泪，滴泪成珠，这情形说是让人心动。但是殷延没有，他还在沉浸在那带血的陶泥娃娃的震惊之中，见次情形也只是淡淡的开口：“你怎么被抓过来的。”
　　“我和弟弟泉客本来是鲛人一族首领的儿子，我们鲛人一族有织龙绡的习惯，于是我们二人便浮出水面坐在礁石上织绡。”他强忍住了泪水，呜咽的说道：“后来不知怎么天黑了，，劈下一道黑色的雷，于是我们便晕了过去，醒来我们便关在这里了。”
　　“时间？”殷延挑了挑眉。
　　“一年前。”泉先哭哭啼啼的说道：“我弟弟吃人肉了，怎么办啊……”
　　泉先这可怜的模样倒是没让殷延有怜悯之心，倒是觉得这个妖有问题，但是也不好当面说出来，只能再三试探：“那你在这里平常都干什么。”
　　“啊？”泉先也懵了：“这里有水便以织龙绡虚度光阴，然后看着我弟弟吃那盘人肉。”
　　殷延皱了皱眉，这个人怎么三句里有两句在提他弟弟吃人肉这件事。但是比起这个，龙绡二字也引起了殷延的注意。他想起在维龙城看到由龙绡制成的精美衣裳，似乎明白了什么，半跪在地上，而此时绛珠也清醒了不少，勉强的站了起来。
　　“你们的龙绡都去哪了。”绛珠一只手捋了捋杂乱的发型，此刻的她头痛难忍，但还是挥舞起重明剑。尖锐的寒光横在泉先的脖子上。“别想着耍花招，我能看出来你是否说谎的。”这倒是真的，草木有灵，本身也能净化污秽，看出平常人的谎言还是简简单单的。当然这个能力面对风瑛可能就会有点鸡肋，但是也没必要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大人”是不会骗人的。
　　“你是绛珠仙草？”泉先害怕的举起了双臂，绛珠仙草是西方灵河三生界都至宝，在妖界，除了烛龙和西王母也就绛珠仙草排的上号了。但是看到绛珠冷漠如霜的双眼，咽了一口口水，还是颤颤巍巍的说了：“不知道，每次醒了之后我们织的龙绡都不见了。”
　　“去哪了？”绛珠还想说什么，但是忽然泉先低声说道：“快走，外面有人过来了。”殷延侧耳听了听，拉着绛珠就像走：“外面有人来了，你我二人恐不能敌。”
　　“你们继续往前走一会就应该有出口。”泉先指了指与他们来的时候相反的方向。
　　殷延低了低头，随后又把绛珠背了起来，像一个哥哥背起病重的妹妹一样毫不犹豫的向泉先说的方向走去。
　　前方果然有如泉先说的出口，看起来是个小岛屿的山洞的样子，此时月明星稀，看来是入夜不久。殷延搜寻了一下也没看见一个能出岛的方法。绛珠呼了一口清冽的海风，瞬间活了过来：“上神和我其实一样，我是草木，我对污秽之物的察觉力很厉害；而上神是玉，则对情感有非比寻常的敏感度；”
　　“哦。”殷延不知此时绛珠说这个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毕竟是二人第二次聊天，况且称呼风瑛，绛珠用的是上神，玉瑛上神。因此只是附和一下。
　　“你想知道上神以前的生活吗？”绛珠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想看透殷延眼底的光，但是事与愿违。殷延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尽管他的内心却十分渴望知道。他跟风瑛很熟悉，熟悉到一举一动都能知悉对方下一步行动。但是自从那场火灾之后，殷延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看透风瑛，风瑛那时像根本不知道受伤一样，依旧嘻嘻哈哈的想跟自己聊天。
　　“那时我还没化形。”绛珠缓缓开口，想在陈述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故事，：“西方灵河很美，是万千星辰的家。数千年来我一直在三生畔安安静静的长大，就在三千年前，有一个人来，灵力充沛到能让三生界风云剧变，就连沉睡的我也苏醒了。”
　　“是风瑛。”殷延毋庸置疑的说道，肯定的语气让他自己也一一惊。
　　绛珠垂眸：“他的出场无疑很惊艳，可是他跟白虎说的第一句让我记忆犹新。”尘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打开来，“他说‘请杀死我’。”
　　四个字让殷延的心上重重的敲击了一下，他浑身上下被僵住了一般，只能怔怔的看着远方的大海。在大海的那边，不知风瑛正在干什么，不知对方也在想起自己。风瑛想死？为什么？这个疑问让殷延逐渐变得沉重，就连呼吸也沉重了不少。
　　“你也很好奇吧。”绛珠笑了笑：“我也是呢。但是上神救了我，我不想看他这么就死去。他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能帮我让他能杜绝这一个想法。”她将凌乱的长发散下，身上的绿罗裙在海风的吹下似漫天芳草，她的话吹起进了殷延的心潮。他开始有点后怕，但是也有点庆幸。害怕风瑛真死在四年前的大火里，庆幸风瑛是神，他不会死。但是一想到神不会死，他也有点烦躁，要是自己死了怎么办，风瑛几乎没有自理能力。
　　“好吧，那我们两个就算结成盟友了。”绛珠挑了挑秀气的眉，伸出一只手，二人在着沧海月明下碰了拳。挚友，就是两个志同道合的人。

　　“嗨，你们干什么呢。”风瑛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出来，此刻脚上正踩着一片祥云，半跪在云彩上含笑的看着二人。他衣衫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套，比起他原来那套金丝勾芡的黑衣更加惊艳。虽然依旧是一袭黑衣，但是黑衣的质感明显高了好几个层次。那面料如水面一样顺滑，上面也有流萤在不停闪烁。但是在殷延看起来，他一个人便似乎能点亮整片夜色的天空。
　　“这个啊，这个就是龙绡，我从郡守府顺的。”风瑛看见殷延在看自己，误以为是他在好奇为什么自己换了一套衣服，随后又问了一遍：“你们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师傅你那边办的怎么样了。”绛珠反应的快，“我和殷延刚刚在讨论在地牢里看到的东西。”
　　殷延见此也反应了过来，刚想说出所见所闻，但是一想到那妖吃人的画面脸色也一沉。
　　风瑛也收起了嬉笑的笑容，看着殷延的表情也似乎能察觉到什么，他周围的气压开始变低。绛珠想开口缓解气氛，但是看到风瑛的眼神也收了下去。三人就这么沉默的站了一会。
　　过了许久，风瑛才开口说道：“我刚刚用神识想探索你们在哪里的，但是我在南海的海面上察觉出了血气。还有，”他顿了顿，把目光放在殷延的身上：“你的身上有怨灵的气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冤死了。”
　　风瑛的每说的一句话都能将殷延的心情沉入深渊，他从口袋里摸索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陶土娃娃。颤抖的递给了风瑛：“这是那个宝儿的……”后半句他没敢说。他想起在丽麂村时周娘撕心裂肺的哭泣，忽然有点害怕无颜面对她。
　　谁知，风瑛倒是非常沉静，但是话语中也带着一丝暴风雨前的宁静：“被杀了么。”他用左手结印将黑气封印在里面，随后往地上一摔，那陶人便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七八块。“周娘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们俩说说这地牢到底发生了什么。”